顾知意接过电话,跟小助理说了几句就知道了大概方位,领着陈任生,没走多久就把人找着了。
得知小助理是来送画的,顾知意索性帮人帮到底,跟小助理一起,爬楼,把车里一箱一箱的画全都搬进了应利利家。
主要是陈任生在这方面实在不顶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少爷,倒不是没力气,就是没经验,别人运两趟的功夫他还在纠结怎么动手。
更何况,陈任生对自己几斤几两也有数,这里面还有不少真画,万一摔了哪箱也是个麻烦事。
索性麻烦人麻烦到底,成了个打气加油的监工。
不过陈任生会做人,跑到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冷饮,顾知意和小助理一人一瓶,还特意给顾知意带了小冰棍降温。
顾知意也没拒绝,搬完东西叼着小冰棍就准备走。
陈任生看了看顾知意汗湿的侧脸,有种想凑上去给帅哥擦汗的冲动。
突然想到了读书的时候,那些男生在球场大汗淋漓,他们的女朋友就在场下加油打气,中场休息的时候又是送水又是擦汗,腻歪的要死。
而眼下陈任生还只能把自己代入女朋友的视角,想到这里,难免把自己气笑。
顾知意不知道这人在笑啥,许是在笑自己满头大汗的狼狈,但顾知意不反感。
只要陈任生不一直问能不能追他,他都觉得陈任生挺好相处的。
“你啥时候在?我方便把衣服给你。”顾知意问
“我最近都在应利利家。”说完就开始觉得自己嘴快,这么说有歧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像怎么都不对。
只能补充说自己这段时间找应利利帮忙,才都在这边,所以啥时候都成。
顾知意没给话口,陈任生的解释也只能点到为止,以求别在心上人这儿产生误会。
至于更多,也只能来日方长。
顾知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炸串店还有事要忙,道完别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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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陈任生,他也没空留人,小助理开的是个小面包车,也不大,光这车里面就装了十几箱画,数量惊人。
还只是其中一部分。
不查不知道,他那个二叔囤了整整半个仓库的画,数量多到让人不敢想。
里面真的假的好的次的,应有尽有,有得他忙!
偏偏还得将就应利利这个不愿出门的社恐,要让她过目,就得把画全送到她家。
应利利家小,这么多画差点塞不下,搬到最后,小助理连进门的空间都没了。
只能陈任生亲自上阵。
鉴画这事本就繁杂,工序多,涉猎广,还极考验鉴画者的眼力。
每幅画的情况也不同,应利利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人打下手。打下手这人得有国画基础,一般人又跟应利利配合不了,这活除了陈任生,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
再说了,这么多画,价值不菲,陈任生得亲自过目,再分门别类归纳入库,对于后续的处理才会有数,也没必要假借他人之手。
陈任生凭一己之力,除了送画的小助理,解放了所有下属,让他们去追查二叔的资金流向,双线并行。
而他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应利利一起,全身心埋在这些画里,忙得昏天黑地。
陈任生这么拼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二叔卖假画事小,毁了整个集团声誉事大。
二叔之前主要负责的业务是对外那一块,有很多国内艺术品在向外流,规范却没做到位,陈岱川对这种现象本就不满,眼下还出了假画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善就会搞成走*私,不得不抓紧时间。
陈岱川自诩是良心资本家,不会允许,不会姑息,但生意做大了,总会有人耐不住,往枪口上撞。
而陈任生会出头,替他铲除这些不安定因素。
不止一次。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并且从陈任生个人的角度,他是很希望国内有优秀艺术品能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如果能造成一定的影响力就更好,这两年他已经有意识地在做这种铺垫,本土地优秀艺术家应该被看见。
但不要以丑闻这种形式。
说起来,当时在拍卖会上,陈任生不是把二叔的玉翠龙吸水摔了吗?
那玉翠不光是真的,还是二叔夫人那边的传家宝,送拍只是为了撑场面,给大家长长眼,道貌岸然,也不是真的要拿出来做慈善。
哪能想到被陈任生直接摔了。
现在二叔家闹得不可开交,二叔也就没空去意识到自己的生意全被陈任生肢解。
因祸得福,让下刀的陈任生落了个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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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顾知意时不时会看见陈任生。
他那个小助理实在路痴得厉害,这么久了还要陈任生接。
偏偏陈任生这个人,嘴上说着要追他,眼下却跟自己的小助理说话间笑得开怀,一周了,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后来顾知意又觉得这也合理,那一夜应该只是彼此都鬼迷了心窍,陈任生这种人本来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可陈任生的西装还留在他家,陡然成了烫手山芋,太昂贵,就没干洗店敢接这单,加钱也不行。
“知意呀,你看梅姨我也是在这儿开了快三十年,就没洗过这么贵的衣服呀!你让我洗,我都不知道咋下手!”这是生怕洗坏了赔不起。
梅姨不愿意接,顾知意就得到别处找新的干洗店。
这次他学聪明了,找了好几家,打电话过去一一确认,讲清楚衣服的牌子,问清楚了价格,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愿意接的。
七百块。
啧,给陈任生洗一次衣服,顾知意能给自己买八件背心了,肉疼。
但也没办法,谁让三姐一棍子把水全捅了下来,而他是害陈任生淋成落汤鸡的间接凶手。
跟干洗店确认好时间,顾知意把衣服装好,抱进屋内,准备明天送去。
回房间的时候撞见了自家弟弟顾家旺。
圆脸肉身,跟顾知意长得一点都不像。
生顾家旺的时候三姐都快四十了,算是高龄产妇了,没出意外都是万幸。
顾家旺现在正读初中,和顾知意差了十岁不止,他家算是老得来子。
自从顾家旺出生,他就成了顾伟和三姐的眼珠子,心尖肉,要啥给啥,极尽宠爱,千般好万般宠,生怕冷落了心肝宝贝。
两相对比,自然就冷落了顾知意。
顾知意倒不是很在乎,毕竟他又不是三姐的亲儿子。
他是三姐捡来的小孩,他很早就知道,那时候三姐还是市医院的护士,下班路上在纸箱里捡到了自己。
这才有了能在城中村健康长大的顾知意。
三姐的善意让顾知意有了父母,有了家,他也曾跟顾伟、三姐过过一段清贫但温馨的好日子,那时候的顾伟没有酗酒,没有下岗,没有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三姐生了场病,病没大碍,但受孕困难,顾伟整个人就变了。
这儿地界小,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得到处都是,那些话不好听,顾伟听见了,也听进去了。
——“这生不出来的话,他家不就绝后了吗?”“他家不是还有个顾知意吗?”
——“顾知意又不是他亲儿子,难道会给他养老啊?”
——“他喜欢替别人养儿子就养呗,关我们什么事?”
那段时间的顾伟心烦意乱,总觉得人人都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嘲笑他娶了个生不出崽的婆娘,嘲笑他替人盘龙,自己却绝了后。
最恶毒的时候,他甚至听信了谣言——顾知意是三姐跟别人生了孩子,找他做接盘侠。
子虚乌有的事,三姐抱着顾知意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家里,那时候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了。
顾伟开始酗酒,精神状态变得很差,工作上出的岔子越来越多,没多久就被开除了。
下岗后他怨啊恨啊,怨三姐肚子不争气,恨顾知意不是自己的崽,都怪他们自己才会下岗,醉酒后的暴力无可避免。
哪怕这些事明明跟他下岗压根就没关系,可有的人就是这样,在外面懦弱了一辈子,所有气都往家里人撒。
三姐知道他心情不好,没还嘴,没还手,也没催他出门找活。他们家条件很一般,少了个劳动力,三姐勉力支撑着。
护士的工资虽然单薄,但还撑得住。直到顾伟耍酒疯闹到她的科室,伤了病人。
给病人的赔偿金掏空了家里最后一分存款,三姐也丢了工作。
那是一段很难熬的岁月。
所以顾知意也能懂为什么三姐和顾伟这么宠爱顾家旺,这个儿子来之不易,带着全家振兴的希望。
家旺,带着父母的期待,成了让整个家好起来的福星,自然也受到了千万般的宠爱。
也就养成了眼前这刁纵的性子。
顾家旺手指短粗,指着顾知意怀里的衣服,镜片反光,依稀能看清他那小眼睛里算计的精光:“哥,你怀里的衣服是谁的?”
“......跟你没关系。”顾知意直视着这个躲在黑暗里的小孩,假装读不懂他的贪婪和渴望。
“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顾知意看不惯他这副德行,拒绝得干脆,径直把人关在了门外,隔绝了顾家旺没得逞的咆哮与怨怼的眼神。
临睡前,三姐来敲他的门,让他有空就多辅导下弟弟的功课,家里条件不好,弟弟想要什么,你做哥哥能满足的还是要满足。
这是顾家旺在背地里告了状。
顾知意习惯了,应允了,却不愿意告诉三姐实话——顾家旺早就被你们宠坏了,没救了,他不学习,手机里全是游戏。
他不会讲。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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