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尽最后一口酒,夜色落下帷幕,氛围太好,意犹未尽。
陈任生站起来将易拉罐踩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弯腰时捡起,对顾知意说:“没喝够,我再去买点。”
顾知意喝得稍慢些,如今正仰着头,眼眸半抬,眼神睥睨地瞧着,饮尽,起身接过陈任生手里的易拉罐。
“我去吧,你脚还没好。”
说完就准备翻墙下楼,动作利落,却感觉到衣摆处产生的阻力。
转头看到了一个陈任生,歪着头,很无辜的样子,好像做抓衣角这种事的人不是他。
陈任生:“虽然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但万一你丢下我,不回来怎么办?”
“我又找不到路,不就回不去了吗?”
陈任生的手只是微微拉着衣摆,随时可以挣脱,仰着头这样讲话,好像真的在困扰在担心,万一被丢下可怎么办。
顾知意有点不适应:“我不会那么做。”
“那你把你联系方式给我,跑了我也找得到你。”
“......”
过度解释只会导致有的人得寸进尺。
顾知意挑眉,这下他倒是看懂了陈任生的把戏,凑近,耳语:“你可以直接说你想要我的微信,这样我比较好拒绝一点。”
有些话,戳破就没意思了,陈任生只能假装洒脱地摆了摆手,放他离开。
顾知意飞檐走壁般跳下屋顶,很快在隐去了身影。
陈任生重新坐下,托着腮,凝望着巷道的阴影,刚刚顾知意就在那里消失,而他相信,他没有错过顾知意刚刚唇角那一抹笑意。
这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从育红文具店出来,左转、左转、直走、再右转才能到曾奶奶家。
路程不算很远,但也不算很近,陈任生刚被划伤了脚,属实有点为难他。
偏偏那会顾知意整个人状态不太好,抿着嘴,眉眼冷峻,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陈任生就没去碰那个逆鳞,只是闷着头跟在后面,直到顾知意突然转身,托着他的胳肢窝把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到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箱子上。
那会陈任生在纠结自己坐的地方脏不脏,这会回过味来,才意识到一个大男人被人完全腾空地抱起来,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陈任生捂住脸,回想起这几次见到顾知意他都穿着黑色的背心,两条胳膊裸露在外,修长但紧实,因常年搬货卸货而覆着一层漂亮的肌肉线条,绝非摆设。
如他所料,确实不是什么摆设,自己好歹178的个子,那么轻易就能举起自己......陈任生喉咙发紧,心底莫名窜出一个荒唐的画面——顾知意那双手臂箍住了他的腰......大概只用单手,他就被按住,整个人抵在玻璃上,腾空,受制于人......
待陈任生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炎热。
反正丢脸也不止一次了。
陈任生坐在箱子上面,高度忽然攀升,顾知意突然就比他矮了很多,低头时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
顾知意垂着眉,黑发凌乱,露出白净的后颈,捧着他的小腿,用酒精仔细地帮他清洗伤口,专注、细致、一丝不苟。
陈任生觉得这样不对。
当时他正叉开腿坐着,酒精侵蚀伤口是很痛的,他因疼痛紧咬下唇,颤抖不止,因夏日后的奔跑面颊潮红——而他的心上人在自己胯间,心无旁骛,头也不抬。
怎么会这样?
所以待顾知意清洗完伤口周围所有的铁锈脏污,包扎好后,看到了一只红透了的陈任生。
“包好了,没事吧?”顾知意心有狐疑,拍了拍陈任生没受伤的那条腿,把走神的人唤醒。
陈任生甩了甩头,立马跳下箱子,远离是非之地。
结果收获了顾知意更困惑的眼神:“你下来干嘛?”
“啊?”
然后顾知意三步并作两步就爬上了这栋楼的屋顶。
......
至于陈任生这个瘸子之后是怎么爬上去的?
别提了,很惨烈。
没等多久,顾知意就买完酒回来了,还是那样身手利落的翻了上来,买了整整十二瓶,生怕不够喝似的。
“这么多?你要跟我不醉不休啊?”陈任生接过塑料袋,从里面拿了一罐,还冒着寒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顾知意拍了拍手,在灰抹在裤子上,也拿了一罐:“没事,喝不完的给老爷子拿回去。”
“啵”的一声,清脆,夏天,总有一刻是属于啤酒开瓶的。
碰杯,金黄色的液体撒出来了一些,入口后是舒爽的叹息。
“老爷子开的不是文具店吗?为什么还会有啤酒。”
“说明这里的学生不学无术。”
陈任生被顾知意的回答逗笑了,再次举杯,他喜欢这种不伦不类。
几杯下肚,醉意上头。
陈任生已经不在乎天台的地板脏不脏了,仰头直接躺了下去,头顶月朗星稀,而他任由醉意蔓延。
顾知意也有点醉,靠墙坐着,分了包辣条给陈任生,自己举着一袋慢悠悠地啃。
“嘶...”
抬眼看见陈任生被辣到,红了嘴,斯哈斯哈地吐气。
“没吃过?”语气中多少有点揶揄。
陈任生感觉被鄙视了,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又咬了一口,还是被辣得跳脚。
好几口啤酒入喉才缓了过来。
顶着顾知意打趣的目光解释:“小时候家里不准我吃零食。”更没吃过这种又辣又咸的。
“没事,我小时候也差不多。”顾知意在陈任生期待的目光中,顿了一下,继续说:“三姐没空做饭,只让我吃这个。”
到底哪里差不多?
陈任生默默在心里吐槽,但这种差不多对他也很受用,他愿意跟顾知意近一点。
更何况,在这样清凉的晚风中,人就该聊点这种无厘头的屁话。
安静了一秒。
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笑了出来。肩膀抖动,手里的啤酒罐也跟着晃,两人挤在狭窄的二楼天台,像一对悉悉索索的小仓鼠,独享彼此不算秘密的秘密。
“你心情有好一点了吗?”陈任生凑过来问。
顾知意感觉他想问很久了,忍到了现在,自然不舍得给个否定的答案。
然后他就看着陈任生悉悉索索地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会儿又探了过来。
真的很像一只仓鼠。
几次三番,陈任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今天拉着你妈妈的那个人是谁啊?”
“他说他是谁。”
“说是你前男友......”
“哦,那你信了吗?”
“我应该信吗......”陈任生不自信地问。
看这样,顾知意猜他最开始是不信的,后面又有点放不下,将信将疑了很久又找不到机会问出口,怪不得会那样讲话,不像他。
“不是前男友,只是个难缠的追求者。”
所以就不逗了。
陈任生听到想要的答案,果然安分了,缩了回去,小口小口的浅抿着酒瓶。
隔了一会又来了,他说:“那我追你的时候不难缠,你会答应我吗?”
顾知意哭笑不得:“你还要追我啊?”这种朋友关系就很好了。
不过陈任生喝了不少,在他耳里听上去就是另一个意思,他以为顾知意在责怪自己一周了什么动作都没有,太冷落。
所以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很认真地解释:“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追你的,这周真的是我太忙了,工作量真的特别特别大,我跟应利利什么都没有,我现在看她跟看那些画一样烦,我天天睡沙发沙发真的好硬好硬,好难受我都睡不好,我都没空睡怎么会那么忙,我真的好想来找你的,我怎么没空找你......”
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
他喝醉了。顾知意想。
但顾知意也喝醉了,所以他问:“你打算怎么追我啊?”
“唔......”陈任生咬着指甲,像面对重要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很认真地想,又很认真地答:“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所以我初期拟定了三个方案。”
很庄重,跟酒醒了似的。
“粘人鬼,撒娇精,会嗲嗲地喊你哥哥。”
“霸总,大款,给你包场,你喜欢什么给你买什么!”
“小狼狗,对欺负你的人拳打脚踢,但贼听你的话,你说干嘛就干嘛,最喜欢你了。”
三个方案听完,顾知意有点愣住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醉得不清。
陈任生突然凑了过去,酒气呼上耳畔,他半眯着眼眸,醉眼惺忪,摄人魂魄:“哥哥,你喜欢哪款啊?”
......
陈任生恨顾知意是块木头,自己浑身解数,顾知意还是能推开他,嘴上说着什么“好难选”,全是拒绝。
这人难道是唐僧吗?
这些话肉麻成这样,若不是喝了酒,陈任生怎么都说不出口,结果顾知意无动于衷成这样。
但并不挫败。
容颜不过是媒介,而今夜,反复炙烤的是灵魂。
陈任生想,穷其一生,能拥有这样一次的心动,犹如水里捞月,是天大的恩赐。
而顾知意,值得他浑身解数。
更何况,陈任生已经醉了,这里面几分演戏,几分真心,由他说了算。
“哥哥,要不先试试第一种吧,不喜欢还可以换货呢~”
陈任生的脸皮变得厚厚的,声音变得嗲嗲的,哥哥喊得又甜又粘。
让顾知意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粘人精弟弟似的,新奇,有趣,哪怕知道这人是演的,还是忍不住想逗他:“只有换货,没有退货吗?”
“本店产品一经售出,拒不退货。”
“你这是赖上我了。”
“是的呢哥哥!”陈任生仗着自己喝醉了,搂着顾知意的胳膊就要往人怀里躺,“哥哥这里好冷呀哥哥能不能抱抱我呀?”
如他所说,真的变成了嗲鬼撒娇精,可爱得要命,怎可能生厌。
顾知意却能把人推开,转身拿了件西装外套给他:“这样还冷吗?”
想吃豆腐却没得逞的陈任生满头问号。
“你哪来的外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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