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放心,我已经将话带到。卓璃经不住事的,眼下只要贵人稍稍几句话,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杜慧宁低垂着头,全然不敢去看耿媪。
耿媪颔了首,笑道:“杜姑娘放心,卓家不会有事,你杜家也不会有事。”
听得这个回复,杜慧宁方松下一口气。
她是杜家女,她要替杜家考虑。
而卓璃,她是入宫去当宫妃,又非是叫她嫁个地痞无赖,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害人之事。
杜慧宁这般想着,只朝着耿媪又行一礼,这便退了出去,再不敢多留。
待杜慧宁离去,耿媪又立了约了半个时辰,这才领了一个医女往卓璃所在的囚室行去。
耿媪甫一见着卓璃,当即就将那狱卒好一顿训斥,待牢门开启,自有医女来替卓璃清理伤处,包扎上药。
耿媪见着卓璃一张小脸白得如同霜雪一般,忙道:“真是可怜卓姑娘受苦了,姑娘且再忍一忍,这医女手上最是稳妥,必不会叫姑娘疼着。”
卓璃先时才听罢杜慧宁说的话,此时哪里还敢喊疼。她想要相问耿媪,却又顾忌着身旁还有人,只得点了点头,并不敢多言一句。
医女将她伤处包扎好,自也不会多留,先一步退了出去。
“卓姑娘放心,咱们殿下记挂着姑娘,一定会想法子救姑娘出去的。只是眼下殿下不好亲自出面,这才借了老奴来与姑娘传话。”
耿媪瞧她听得“殿下”二字之时稍抬了抬头,又道:“姑娘想必不知道吧?咱们殿下呀,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虽然贵为储副,可是打小就离了母亲身边,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此次牵涉卓大人,殿下若是直接护了,怕会惹了陛下疑心,反教陛下严办了卓家。”
“那,那我阿爹,还有阿兄,他们怎么样了?”踌躇一番,卓璃还是开口相问了卓远山同卓恒的情况。
耿媪小声道:“姑娘放心,卓大人与卓郎君那边殿下也指人打点过了,不会叫他们受累的。老奴不好久留,这就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姑娘。”
耿媪话毕便离了囚室,并不停留,只余了卓璃一人。
沉重的铁链再次缠到牢门之上,那些许碰撞之声叫卓璃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卓家现在罹难,若要将卓家救出来,赵家人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可是卓璃也明白,这意味着,她必须去报这个恩。
她嗅着牢房里的难闻气息许久,眼眶中渐渐溢出些许泪珠,一滴又一滴地落到污糟的囚衣之上。
耿媪回到宫里,将这内里详情报与太后知:“杜家姑娘已按太后娘娘的意思办了,老奴也去过一次,卓姑娘确实是受了些苦的。”
太后拔动了手中的珠串,道:“皇帝就算知道卓家是被陷害的,这表面文章还是得做上一做的。拂光既然领了这差事,就算他知晓明川中意卓璃,也不能在此时多有照拂。”
“没得叫皇帝疑了心思,还害了明川。”
王煦与赵元熙乃表兄弟,虽明面上二人总是端出一副君臣有别的模样,但私下的兄弟情分如何,太后还是知晓的。
“太后娘娘说得是。今日老奴已去说过一回,再隔上几日,老奴再去瞧卓姑娘。”依着耿媪的想法,虽说这卓璃心思简单容易诓骗,但这戏若是太过了,万一叫卓璃瞧出来了呢?
“不。”太后摇头,“你明日继续去,带上一点她喜欢的点心,说是明川给的。”
耿媪不解,道:“太后娘娘,老奴若是日日都要去,那陛下那处岂非……”
“你以为你今日去了一次,皇帝就会不知道?”太后对此并不在意,“只怕你前脚刚回奉慈殿,天禄司后脚就将这事报到御前了。”
耿媪心下一惊,道:“那,那陛下若是知晓卓璃乃殿下的意中人……”依着宣帝对当年之事的恨意,只怕是不会点这个头才是。
自然,想归想,这等话耿媪也不好直接宣之于口。
“皇帝当然不会同意。”太后面上不带半分担忧神色,“所以才得把杜氏女也一并拉下水,只有这样,明川才会如愿。”
耿媪不解,太后又道:“我瞩意杜氏女入宫这事,皇帝是清楚的。若这杜氏女非明川所爱,皇帝肯定会点头应下这桩婚事。”
“所以若要去瞧卓璃,那杜氏女也必定得在旁。左右杜家与卓家本就是中表之亲,杜氏女心系表妹安危求到我跟前,我爱屋及乌指了心腹嬷嬷相帮,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耿媪回过味来,道:“那明日老奴再去唤杜姑娘一道去牢中。”
“不可。”太后出言阻止,道:“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的性子。他呀,多疑。这点倒是像我。”
“明着娶卓璃为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为妾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呀,咱们得演上一出好戏。”
太后蹙着一双霜眉思索半晌,道:“你过会子去寻明川,将卓璃的情况说与他知,并同他说,叫他不要插手任何事,我会保下卓璃。还有,单独同郑经说,叫他指个人去杜家递信。”
“记得,一定要是一个忠心为主,又不是太聪明的人。”
听至此处,耿媪登时就回过味来,当即退出去往东宫行去。
耿媪伺候太后多年,后头之事,她自然能猜得个七七八八。
宣帝自己尝了这求而不得的苦,又因着礼法他不得不立赵元熙为储,如今赵元熙有了意中人,他如何肯点这个头?
可若是叫宣帝觉得杜慧宁是赵元熙的意中人,卓璃不过就是他爱屋及乌,用来接近或讨好杜慧宁的一介桥梁,那宣帝必是会将卓璃指给赵元熙才是。
原因无他,只因昔年旧事而已。
昔年王家曾有一名表姑娘。府上人虽称她为表姑娘,但她其实于王家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名救过王老将军的医者之女罢了。
后来那名医者为救王老将军亡故,老将军感其恩德,这才将他的女儿带走,答应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彼时太后还是皇后,她有意择王家女入东宫,便叫彼时尚是皇子的宣帝去拜访王府。这么一拜访,他自然就瞧到了那名王家的表姑娘。
宣帝对她一见倾心,想着本来就是想借王家之势相助自己得到储位,王家姑娘如是,王家表姑娘亦无不可。
可太后却实在太清楚这血脉的紧要,哪怕是叫那孤女为个妾室,太后都不肯应下。宣帝并不死心,去与先帝相求婚事。
先帝准了,可赐婚圣旨上写着的,却是王家姑娘的名讳,而宣帝的意中人却叫太后一杯鸩酒赐死。
因着这桩旧事,想来宣帝估摸着也会依样画葫芦,好叫赵元熙也尝一尝这滋味才是。
耿媪一路小心避着人去了东宫,得见赵元熙后便将卓璃的情况挑拣了与他说,内里尽是些宽慰的话,好叫赵元熙安心些。
得知卓璃那处有太后关照着,赵元熙自然也安心几许。
“殿下,陛下的心思想必殿下也是清楚的。此事既然由小公爷在明面上,您可万万不能插手,即便是陛下召您过去,您也不可替卓大人说项。”
赵元熙自然清楚,他什么都不做,才是在救卓璃,救卓家。
既事已说毕,耿媪亦不会多留,临走之前她又给郑经递了个眼色,待她退出殿阁后未几,郑经亦寻了机会离了主殿。
“嬷嬷可是有事吩咐?”
耿媪左右瞧了瞧,确认四下无人,这才肯低声与郑经俯耳说了。她见郑经蹙了眉头,小声道:“那人必定是要吃一番苦头的,所以务必要寻一个忠心为主,也能挨下一切的人。”
“他若活着挨过去,日后许他前程,他若挨不过去,太后必会好好照顾他家人。”
郑经点了点头,只回道叫耿媪放心,他自会办好一切。
翌日,耿媪一如既往地去探望卓璃,依旧带了吃食与她,同她说了卓远山与卓恒的近况,叫她再多忍耐几日。
待耿媪离开那处,便与郑经安排的内侍言说了几句,那名内侍得了信,当即就往杜府去,要将耿媪说的话一并递给杜慧宁。
杜慧宁得了信,虽不解宫中太后的意思,却依旧依着规矩赏了银镙子与那内侍,只盼着一切早早结束,卓璃快些入东宫去,她也可离这些是非远一些。
那名内侍办好这差事就要回宫,他才入宫门,一切便同太后所想的一般发生了。
他被殿前司的人直接带走,几经拷问丢了半条命去,依旧咬死不言,只说是出宫采买。殿前司将能用的刑罚尽数用了都审不个结果,只得将这事报给宣帝。
宣帝听罢不置可否,亦不出言处死,殿前司之人也不急于处置。
如此几日之后,天禄司已将一应事由查了个分明呈到了宣帝的御案之上。一切都如太后所想那般进行着,依着她的盘算,至多再两三日,定王府吃罪,卓家出狱,皆大欢喜。
只是太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赵青棠居然会入宫面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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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算不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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