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得飞快。
原本一个多月的脚程，不过短短十日，小九和霜华就来到了距离无尽海大约百里的一个小镇，路过了小白泽和陆砚池初遇的妖域集市。
前日霜华买了些海鲜，炖了一锅海鲜汤，鲜到掉眉毛。小九迫不及待想去妖域集市上再多买些好吃的海鲜，让霜华变着花样做与她吃。
“那些长得像扇子，在水里不停鼓掌的是什么呀？”小九问道。
“是扇贝，昨天的海鲜汤里就有扇贝，你夸它们的肉鲜嫩多汁很好吃。”霜华道。
“那些脑袋尖尖的，长了十条触手的是什么呀？”小九又问。
“是鱿鱼，鱿鱼烤起来很香的，我去买几条待会儿烤给你吃。”霜华道。
“那些浑身长满了刺，躺那儿一动不动的是什么呀？”小九好奇地指了指水缸底部的那些刺球。
“那叫海胆。”霜华答。
“这玩意儿看起来就戳手，买来可以做什么呢？”小九纳闷。
卖海胆的商贩立马凑上前道，“这位小道长，你别看海胆全身都是刺啊，它的肉是金灿灿的，那叫一个鲜甜美味，入口丝滑，嘎嘎好吃。”
“怎么卖？”小九问。
“十文钱一个。”商贩道。
“什么？居然这么贵！”小九不由喊了起来，心道：“十文钱都够买十个肉包了，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好吃，肯定是商贩在宰客。”她毫不犹豫地拉着霜华走了。
两人一路看到了各种海鲜，买了些海鱼，还挑了只比霜华脸还要大的龙虾，渐渐走到了妖域市集的中心区域。
妖域市集外围主要是卖海鲜，中心区域则卖一些名贵的海产尖货，以及一些不会伤人，但有一定用处的海妖，例如落泪成珠的鲛人，可以载人游过大海的龙龟，可以陪人一起玩蹴鞠的海狮怪等等。
在一家叫珠光阁的铺子门口，小九驻足，打量展柜上一串与众不同的金色珍珠。每一颗珠子都圆润巨大，毫无瑕疵，在阳光下不仅金光闪闪，还能反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她不由拿起来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臭美地问霜华：“我戴这串珍珠会不会很好看？”
这一路上，凡是小九喜欢的东西，霜华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她买下来，但见到这串珍珠后，他的面色骤然变冷道：“不要买这个珍珠，这是鲛人的眼泪。”
小九撅起了嘴巴。
突然，店铺内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俩人走进铺子一看，果不其然，铺子最里面有两个铁笼子。
一个铁笼比较大，里面关了三个成年鲛人，人身鱼尾，蜷伏而立，蓝色的发丝似海藻般柔滑，肌肤如凝脂般雪洁白，泛着淡淡的碧光。
另一个铁笼要小一点，里面关了个小鲛人，不及半人高，模样看起来还是个鲛人宝宝，正在大声啼哭，一边哭一边叫喊着：“阿娘，我要阿娘。”
从鲛人宝宝眼里落下的，不是泪水，而是一颗颗金色的珍珠，金光耀目，还反射出彩虹的光泽。
小九顿时反应过来，“这和门口那串珍珠上的珠子一模一样啊。”
掌柜一边合不拢嘴地捡着地上的金珠，一边对小九他们说道，“小道长好眼光，这个小鲛人是本店的招牌妖兽，别的鲛人哭出来的是白色珍珠，他哭出来的是金色珍珠，非常稀有，一串价值数百两银子。”
“数百两银子……”小九看了看铁笼内的鲛人宝宝，不可思议地重复道。
他正哭得伤心，肩膀一抽一抽地颤动着，绿色的鱼尾拍打着地面。另一个铁笼里的母鲛人含泪安抚他道：“多宝别哭，阿娘就在这里，阿娘抱抱。”
母鲛人冲着鲛人宝宝张开了手臂。
鲛人宝宝也展开手臂，摇摇晃晃地甩动着尾巴，试图靠近旁边的铁笼，抱住他的娘亲，可碰到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冰冷的铁栏杆。他小嘴一瘪，哭得更厉害了：“阿娘抱，我要阿娘抱。”
鲛人宝宝的啼哭尖锐嘹亮，哭得人心烦意乱。
看着金珠不断地滚落在地上，好似黄金一般金灿灿的一片，小九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霜华走上前去，问掌柜道：“掌柜，这个小鲛人卖吗？”
掌柜抬头瞥了一眼戴着帷帽的霜华，挥手道：“卖？恐怕你是买不起的。自从无尽海中心出现了吞噬海怪，想要抓到鲛人可比过去难多了，现在集市上的鲛人数量锐减，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这个小鲛人是本店的招牌妖兽，更是无价之宝，每日哭出来的金珠能给本店净赚数千两白银，你就是给我万两黄金我都不卖。但那边几个鲛人是可以卖的，一个一千两白银即可。”掌柜说着，指了指母鲛人所在的那个笼子。
母鲛人正从笼子里伸出胳膊，试图靠近自己的宝宝。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两个铁笼之间的距离，触不到鲛人宝宝，更不能抱住他柔声安慰，不由落下了一串莹白的珍珠。
掌柜弯着腰，开心地上前将那串白色的珍珠也捡起来，嘴里念叨着：“其实这个母鲛人的珍珠成色很不错，在市场也能卖个很好的价钱。”
“掌柜，就不能把这对鲛人母子关在一起吗？”小九问道。
“小道长，你这就不懂生财之道了。这对鲛人母子若是关在一个笼子里，怎会日日伤心，哭出那么多珍珠呢？”掌柜的眸中闪烁着精光。
“可强行将他们母子俩分开，这样做不残忍吗？”霜华道。
“残忍？”掌柜轻嗤了一声，道：“他们可是妖怪，那妖怪作恶多端，吞吃人类的时刻可曾觉得残忍？你就是同情谁都不能同情妖怪，再怎么折磨他们，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是……”小九还欲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商人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这个母鲛人，又瞅了瞅她掉落下来的珍珠成色，甚为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母鲛人1000两对吧？我要了。”
见这人这么爽快出了价，掌柜又突然不愿意了，道：“这个母鲛人不仅模样好，珍珠成色佳，还能唱出动听的歌曲，1000两银子太少了，至少要2000两。”
“你让她唱个曲儿给我们听听。”那商人道。
“叫你呢，还不快唱个曲子。”掌柜拿出鞭子，对着母鲛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命令她道。
母鲛人瞪了掌柜一眼，倔强地偏过了头。
“好啊，你不唱是吧。”掌柜气得举起鞭子猛抽了她好几下，打得她皮开肉绽，身上流出了蓝绿色的血。见母鲛人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他又抽了几下她旁边的鲛人，然后将鞭子对准了另一个笼子里的鲛人宝宝。
母鲛人目眦具裂，大喊一声，“不！我唱。”
她流着泪，哽咽着唱起歌来：
“碧波轻吻着阳光
蓝色大海温柔乡
浪花来把歌儿唱
心随潮涌自在航
鱼儿欢逐波浪间
海鸥翱翔风拂面
深渊藏着星辰秘
鲛人歌声诉情绵
蓝色大海是故乡
夕阳如画把歌唱
心随海浪逐风起
此心永驻碧波旁”
都说鲛人的歌声犹如天籁。母鲛人开口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好仿佛都静止了。
她的歌声好似海风中的波涛，时而低沉如潮汐回响，时而高亢如浪花跳跃，百转千回，清澈悠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思念和哀伤，令闻者悲伤，不觉落下泪来。
“鲛人唱歌真的很好听。”中年商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取出块银锭道，“这个母鲛人我要了，但我今日没带这么多银两，先付100两银子预定，明日带齐剩下的1900两银子来交易可好？”
“好，没问题。”掌柜笑着收下了银锭。
听说那个商人要把母鲛人带走，鲛人宝宝哭得更伤心了，从尖锐的哭叫，变成了扯破嗓子的哀嚎。
母鲛人试图安慰宝宝，自己却止不住地流泪，在地上洒满了莹白的珍珠。
“小九，别看了，咱们走吧。”霜华眉间满是阴霾，拉着小九的衣袖往店外走。
小九听着那鲛人宝宝的哀嚎，心里委实也有几分难受，原先逛集市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皱着眉头和霜华出了这家店。
再次见到门口的那串金色珍珠，小九不觉得它华美，更不想把它戴在脖子上了，只觉得心中有几分憋闷。
逛到另一家店铺的时候，小九和霜华除了见到了几个鲛人外，还遇到了几只养在水缸里的龙龟，说是龙龟，其实只是年龄、个头较大的海龟。
有人试着骑上了龙龟，这龙龟看起来笨重，载着人在水里游得倒是甚快，逗得那人哈哈大笑，直接掏出了100两银票买下了一只龙龟。
晚上，小九和霜华住进了妖兽集市的一家客栈。
妖兽集市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霜华不放心让小九一个人睡，便选了一件带硬榻的屋子。小九睡床上，霜华睡在硬榻上。
夜里，小九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都是鲛人宝宝的哭声和母鲛人的歌唱。
很奇怪，自己父母早亡，她对父母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但见到鲛人宝宝被从他母亲身边分离，心里感觉格外难受，堵得慌。
到了子时，小九实在太累，眼皮一个劲地打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见小九已经入睡，霜华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在门口设了个禁制，便直奔白天的那家珠光阁。
刚出门没多久，他隐隐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个闪身将其擒住。
“霜华，是我，快松手。”小九“哎哟”地叫出声来。
“小九，怎么是你？你怎么跟过来了？”霜华问道。
“大晚上的，你出来做什么？”小九反问。
“救那对鲛人母子。”
“我跟你一起去。”
“小九，那鲛人母子是妖，你确定要去救他们吗？”霜华凝视着她的眼睛，肃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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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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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昆仑山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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