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斯趁着自己还有最后几个月假期，这段时间变着法子给凯尔希准备三餐，毕竟食堂——她尝不出味道，但前女友来学校找她的时候，在食堂吃过饭，给出的评价简洁明了：难吃。
等到伊利斯也开始上班的时候，凯尔希也就只能吃食堂了，伊利斯总觉得会委屈了凯尔希，于是准备这几个月里加倍补给她。
不过，俗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这一天伊利斯只是像平常一样慢悠悠在校园里的绿荫小道上散步，还没到午休时间，路上没有几个学生。凯尔希给她发过消息，说上午有课，叫她来了先去办公室里等一会儿，因此伊利斯也不急。
看见不远处草坪里蹲着一只瘦瘦的橘猫，伊利斯摸了摸背包，掏出来一小包猫粮，拿在手里晃晃，干燥的猫粮发出沙沙的响声。
学校里的猫都认得猫粮猫条这些东西，橘猫一听到声音就高高竖起尾巴跑了过来，咪咪喵喵地蹭伊利斯的腿。
“开午饭咯。”伊利斯撕开包装，把猫粮均匀地撒在附近的台阶上，小猫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猫粮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伊利斯顺手捏了捏猫耳朵，小猫很不满意这个打扰它吃饭的人类，耳朵扭来扭去就是不给摸，这股别扭劲让伊利斯想起自己那位女朋友，不由得笑了一下。
“慢慢吃，不打扰你了。”伊利斯搓搓小猫脑袋，起身正准备走，忽然从旁边伸出另一只手，轻勾了一下小橘猫竖起的尾巴。
在看见那只手之前，鼻翼间就先传来熟悉的甜香，气味瞬间唤醒记忆，伊利斯瞳孔一缩，背后双翼瞬间展开又收拢。
魅魔这一分支的翅膀已经退化得几乎只剩下装饰作用，但也足够她一跃三米多高，窜到最近的树杈上蹲着了。
小猫受到惊吓炸了毛。
“......”两人一上一下，隔着远远的面面相觑，一个站在地面上，另一个蹲在树上。
场面多少有点尴尬。
“我突然过来吓到你了？”树下白衣黑发的女人仰着头，表情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如既往。她说：“可是你的电话打不通，你那些朋友也不肯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我也只能试着过来看看了。”
“你......”伊利斯抿了抿嘴唇，她意识到自己蹲在树杈上有点太引人注目了，但刚才一瞬间的条件反射根本控制不住，她慢慢顺着树干溜下来，但很谨慎地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是普瑞赛斯，她的前女友。
“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伊利斯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好像那棵树能给她提供些什么勇气似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但间隔几个月后再次面对普瑞赛斯，伊利斯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普瑞赛斯歪了歪脑袋，有些茫然，甚至有些天真的疑惑。
伊利斯原以为普瑞赛斯会发火，但对方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普瑞赛斯只是疑惑地望着她，问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分手？我怎么不知道。”
普瑞塞斯的疑惑甚至看起来很真实。
伊利斯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我们已经几个月没联系了。这种情况，都是默认分手的，你不知道吗？”伊利斯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也许这件事上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普瑞赛斯很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摇了摇头：“你没和我提过分手，那就没这回事，我不知道什么默认。”
普瑞塞斯往前走了几步，伊利斯往树后缩了缩，于是普瑞塞斯又站住了，隔着一米多远和她说话：“我知道我们在吵架冷战，但隔了这么久，你也该消气了吧？还打算继续闹下去？”
即使是这个时候，普瑞塞斯身上仍然带着那股似乎永远不变的甜香气味，语气温和柔软，举止优雅，挑不出一丝错处。伊利斯曾为这种气质着迷，曾以为这就是她需要的永远不变的爱，但现在想起来，“永远不变”本身就是个骗局。
不会有这样的东西的。
“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个问题。”伊利斯慢慢地组织着语言：“也许我不告而别的确是我欠考虑，但是你还记得你说了句什么话吗？”
普瑞塞斯眉尖微微一挑，她没说话。伊利斯帮她答了，模仿着普瑞塞斯的温柔语气：“你是个魅魔，对谁都可以这么好，这也只是你的天性而已，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末了，伊利斯自嘲地轻笑一声：“我学得不像，但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恐怖吗？”
“当时都被你一句话问懵了，我都不知道这几年我做错了什么。虽然是没上班靠你养着吧，但自认算是做到无微不至了，你也不算亏吧？怎么到头来还能被你质疑到这个程度。”
“魅魔的天性？”伊利斯扶着树干慢慢站直了身体，直视普瑞塞斯：“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你不是连我的朋友都不放在眼里吗？想找我的时候又去联系她们，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许那句话是我说错了，但——”普瑞塞斯直觉事情不妙，试图辩解又被伊利斯堵了回去，她抬起手臂晃了晃，冷笑说：“也许？不过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你的想法的，我不会听你狡辩的。”
“我现在交了新女友——别想着指责我什么，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你之前不承认，那我现在和你重申一遍：我们分手，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伊利斯注意到普瑞塞斯的表情隐隐有了失控的苗头，她忽然觉得有趣，耸了耸肩膀，继续说：“当然，如果你非要觉得我出轨那也无所谓，反正在你心目中，魅魔就是这种东西而已，事实上我的大部分同族也差不多都是，不算冤枉。”
普瑞塞斯的眼神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但表情还勉强维持着温和，好像某个阴骘的生物要突破这层人类皮囊钻出来似的，声音也变得阴沉沉地：“什么新女友？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伊利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块表是凯尔希的收藏，被她拿出来试戴了一下，她在时尚杂志上瞄到过同款，四位数的价格挺漂亮的。
凯尔希快下课了，得让她一回办公室就能吃上饭才行。
“你从头到脚衣服都换了，那个女人给你买的？”伊利斯想走，普瑞塞斯却纠缠不休，还一把抓住了伊利斯戴着手表的手腕：“这块表也不是你的风格，你不会要求这种奢侈品的。那个女人是谁？上次接你电话那个？”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伊利斯甩开普瑞塞斯的手，这段时间休养下来，要挣脱一个普通女性的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要彻底甩掉普瑞赛斯就没那么容易了。
伊利斯走一步，普瑞赛斯就跟一步，也不说话，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去见见那位“新女友”，顺带找点麻烦。
“我有女友这件事值得这么惊讶吗？”伊利斯不得不停下来，转回身面对普瑞赛斯：“我到现在还很健康，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吧？这不是一打照面就能知道的事吗？”
“可是我给你送过食物。”普瑞赛斯的声音甚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知道你走之后很久没吃东西，你那个朋友——叫月什么来着，来找过我一次。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和我长得有点像的人，托你那个朋友送给你，没收到吗？”
“......”伊利斯被气笑了，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神奇的逻辑，不在女友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想办法挽回也就算了，在女友的朋友联系她、告知她女友把自己饿得营养不良的时候，她表达关心的方法居然是送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女人过去？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张脸，所以——”
“等等。”伊利斯抬手制止了普瑞赛斯接下去的话，联系起她先前的话，伊利斯稍微理出了一个眉目，但还是很不理解这个奇妙的逻辑：“你该不会是想确认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才这么做的吧？你想要一个完全特殊的、和别人不同的位置，但你无法确定我是否只是出于魅魔利他的本能才会处处照料你。是这样吗？”
普瑞赛斯没说话，但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似有犹疑。
“这个答案对不对也无所谓了，估计你也没有答案，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伊利斯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再多说几句：“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吗？”
“有人会试图理解我和我的族群，能和我的朋友正常交谈，会尊重我的想法和决定。”一想到凯尔希，伊利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说：“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开始尝试研发魅魔可以吃的代餐药物，即使这个项目眼下根本没有市场。”
“她会思考如何解放我们，虽然魅魔受本性所困的现状一时也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但是至少她帮我们找到了一条可以尝试的路。”
“区别就在这里。”伊利斯伸开手臂比划了一下：“差异就是有这么大。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是很希望你能幸福的，但你现在的心理状态不行，如果你能回去好好想想，也许会对你有好处。”
“就别再见面了吧，对你我都好。”伊利斯试探着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次普瑞赛斯没再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发怔。
伊利斯抿了抿嘴唇。
其实，有个地方她以前一直想带普瑞赛斯去看看的，但普瑞赛斯对她们这个种群总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态度，伊利斯很难对她提出这个要求，现在也没必要提了。
过段时间倒是可以和凯尔希一起去，相信凯尔希不会反对这个提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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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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