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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双

回到燕王府,天上铅灰色的云就压得极低,像是要把整个王府都罩进潮湿的阴霾里。

睡梦中的燕无京是被腿上的钝痛惊醒的,那种痛像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钻,阴雨天总这样,旧疾跟着潮气一起翻涌。

他靠在床头缓了半盏茶的功夫,额角已经沁出薄汗,指尖按在膝盖上,能摸到肌肉因痉挛而微微发硬。

“王爷,是腿疾犯了吗?”外间传来侍卫的声音。燕无京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发哑:“备热水,先用药敷。”

刚被下人扶到轮椅上,就见马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裤脚沾着泥,脸色发白:“王爷!不好了!无双它……它在马厩里嘶鸣得厉害,像是要出事!”

燕无京的手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无双是他的马,自他十二岁那年在马场亲手选中的马驹,陪着他在演武场练骑射,跟着他在边境的风沙里踏过敌营,后来他腿疾加重,再没能骑过它,却依旧让马夫好生照料,把马厩收拾得比客房还妥帖。这马通人性,平日里温顺得很,从不会这样失态。

“去马厩。”他哑声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侍卫想劝:“王爷,您的腿……”

“去。”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的寒意让谁都不敢再劝。

轮椅在泥泞的石板路上碾出两道浅痕,雨丝已经飘了下来,沾在燕无京的衣袍上,冰凉刺骨。

离马厩还有老远,就听见无双的嘶鸣,那声音不像马叫,倒像濒死的呜咽,一声声撞在人心上。燕无京的心跳得厉害,连腿上的痛都仿佛被压下去了几分。

马厩的木门虚掩着,他让侍卫停在外面,自己转着轮椅进去。马厩里弥漫着草料和潮湿的气息,无双站在最里面的栏里,前腿已经在打颤,鬃毛被汗水打湿,贴在脖颈上。

它看见燕无京,浑浊的眼睛里像是亮了一下,却猛地发出一声哀鸣,前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那不是屈膝,是整个身子都在往下塌,像是再也撑不住这副骨架。

“无双!”燕无京喉咙发紧,猛地从轮椅上撑起身。他知道自己站不稳,却还是想往前走,哪怕只是靠近一点。可刚迈出半步,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泥地里。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衣袍,混着草屑沾在脸颊上,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望着栏里的马。

无双还在挣扎,想抬起头看他,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燕无京看着它,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首战大捷,他骑着无双从战场上下来,马背上沾着血,却昂首挺胸,鬃毛在风里飞扬。

那时他还能站在阳光下,能跨上马鞍,能握着长枪说“燕国的疆土,寸步不让”。无双是他的战友,是他那些荣耀岁月的见证,是他如今坐在轮椅上,唯一还能触碰的过去。

“王爷!”有人惊呼着要进来,是听到动静赶来的下人。燕无京猛地转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都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从未这样失态过,平日里哪怕痛得冷汗直流,也总是端着王爷的架子,冷静得像块冰。可此刻他半趴在泥里,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下人们都愣住了,他们知道这位王爷有多骄傲,哪怕腿不能动,也从不让人看见半分狼狈,此刻他这样,分明是不想被人看见。

“还不快走!”侍卫低声呵斥,拉着下人们往后退。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退什么?马快不行了,你们走了谁帮忙?”

燕无京抬头,看见白鱼提着布包跑进来,浅青色的裙角也沾了泥,头发被雨打湿,贴在额头上。

她看见趴在泥里的燕无京,又看了看栏里奄奄一息的无双,眉头瞬间皱紧,却没说什么,先快步走到栏边,伸手按住无双的脖颈,指尖搭在它的动脉上。

“白鱼,你也走。”燕无京的声音冷得像冰,“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事?”白鱼头也没抬,从布包里摸出银针,“我是大夫,见死不救不是我的规矩。”她动作麻利地在无双的前腿和脖颈扎了几针,又回头看他,“你还趴着干什么?想在泥里生根?”

燕无京盯着她,眼里的情绪翻涌,有难堪,有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尤其是她——那个总爱跟他拌嘴,总说他“装模作样”的姑娘。

“我让你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鱼却像是没听见,扎完针又走到他面前,弯腰想扶他:“地上凉,你腿本来就不好,再冻着该更痛了。先起来,有什么事等我看完马再说。”

“别碰我!”燕无京猛地挥开她的手,因为用力,身子在泥里晃了晃,“我不用你管!滚出去!”

他的手劲很大,白鱼被他挥得踉跄了一下,却没生气,只是看着他。雨还在下,打在马厩的木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无双的喘息声渐渐弱了,白鱼的目光在他和马之间转了转,忽然蹲下身,声音放轻了些:“它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对不对?”

燕无京没说话,死死地盯着地面。

“我师父以前养过一只老狗,陪了他二十年,后来走的时候,师父抱着狗哭了整整一天。”白鱼一边说,一边重新伸出手,这次动作很轻,只是虚虚地护在他身侧,“他说,能陪你走过一段路的生灵,都是缘分。缘分尽了会难过,但不用觉得丢人——难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顿了顿,伸手想去擦他脸上的泥,见他没再反抗,才轻轻擦掉那点泥痕:“你不想让人看见,是怕他们觉得你不威风了。可在我看来,你现在这样,比平时板着脸的时候顺眼多了。”

燕无京猛地抬头看她,她眼里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只有一种很坦然的认真,像在说“天要下雨”一样自然。

“先起来。”白鱼抓住他的胳膊,用了巧劲把他往轮椅那边扶,“你在这儿趴着,我分心顾不上无双,万一它真走了,你怕是要后悔没好好送送它。”

这句话戳中了燕无京。他不再挣扎,任由她把自己扶到轮椅上。白鱼又转身去看无双,这次她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深褐色的药汁,用勺子一点点喂进无双嘴里。

“它年纪大了,内脏早就衰了,今天这天气又不好,撑不住也正常。”白鱼一边喂药,一边轻声说,像是在跟燕无京解释,又像是在跟无双说话,“我尽量让它走得舒服点,不那么痛。”

燕无京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动作很轻,给无双顺毛的时候,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雨还在下,她的发梢在滴水,却一点都没在意。他忽然想起上次在药田,她崴了脚也说“没事”,想起她给祈风云戴槐花环时的笑,想起她颈间那颗像沾了露水的半月痣。

原来她不是只会跟人吵架,她也有这样安静又温柔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无双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挣扎,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燕无京的方向。白鱼站起身,退到一边,轻声说:“它在等你。”

燕无京转动轮椅,慢慢靠近栏杆。他伸出手,轻轻放在无双的头上,就像以前每次出征前,他都会拍着它的脖子说“等我回来”。无双的耳朵动了动,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回应。

“我知道你累了。”燕无京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走的时候慢一点,路上别害怕。”

无双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最后一次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燕无京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它鬃毛的温度。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打在身上,冷得人骨头都疼。他没哭,只是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石像。

白鱼默默地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没说话,只是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了一部分飘进来的雨丝。

过了很久,燕无京才低声说:“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好点。”白鱼的声音很轻,“我师父说,人在难过的时候,不能一个人待着,容易钻牛角尖。”

燕无京没再赶她。他看着栏里的无双,又看了看身后那个站在雨里,明明自己也浑身湿透,却还想着给别人挡雨的姑娘,忽然觉得,这阴雨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不是真的一个人,他含泪的目光看向白鱼,无比真诚还带着歉意道:“其实你不比京城的任何贵女差”你能说会道,医术高超,比我好千千万万倍……

白鱼听到夸自己的话,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安慰他道:“你也不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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