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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复梦

庄主问我和师父是否要歇息,师父摇头,她便只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被褥倒是很柔软,洗漱后我很快沉入梦乡。

我梦到了崔二娘。

师父深居简出,除了收地租的日子,几乎避开了一切和村民的交集。早些年他还自己去市集买点食材,等我学会了算术,买菜的重任就交给了我。钱我会算,但菜新不新鲜,我却看不出来。崔二娘跟父亲一起摆摊,见我老是捞些蔫叶子,忍不住让我留步。

崔二娘的父亲是手艺人,元宵编竹片灯,水果熟了编竹丝篮子,没有节庆就编小孩喜欢的玩具。她没有学好手艺,却把父亲的赤诚学到了十成。教完我如何择菜,她把摊上的竹蝴蝶送给了我,说:你记得来找我玩。

师父不反对我交友,只是叮嘱我不要把朋友带回家,也不要暴露我们会武功。崔二娘问我师父是干什么的,我哽了一下,说:雕刻。

雕刻用刀,和剑的区别也不大。

同有个当手艺人的长辈,她很理解师父闭门不出的做法,从没闹着要我带她去家里逛逛。我和她在田埂上追着蝴蝶跑,春雨一下就进山挖笋子。她爹的炒竹笋做得极好,香味能飘半个村。

我学不会做饭,平日里要么去她家蹭一口,要么买菜回家等师父做。师父早已辟谷,下厨往往都是为了我。师父擅摆盘,几片菜叶便能摆出层峦叠翠的青绿山水。至于味道,有时好有时坏,但也不重要:我吃饭只是为了学习扮演一个正常人,其实我本来是不需要进食的。

甚至也不需要睡觉。

剑和人不一样,人要续命便离不开吃喝拉撒,而剑在锻造好的那一刻就拥有了长久的寿命。当然,剑和人也是一样的,人会死,剑会折断、锈蚀,或者投入熔炉中,铸成一把新的剑。

师父教我如何当一个人,崔二娘教我如何当一个小孩,以及朋友。

“阿真,醒了么?”

梦如潮水般退去。掀开床帘,晨光大亮,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可惜我在梦里也没能把那枝槐花送给她。

怜卿还没有醒。柳庄主在和一个少年说着什么,见我们来了,少年中止谈话,走到了后院去。

“你哥哥的孩子?”师父轻声问。

柳庄主亦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还以为你不问世事。”

师父解释道:“师兄给我写过信,一年一封。柳兄去世时这孩子才办百日宴,而今也这么大了。”

“十年前的事了。”她望着蔚蓝如幕的天空,神情有些怅然。

“柳兄的墓可在附近?”

柳庄主伸手,指了大致的方向:“出了庄子往东方走,就在靠近长生泉的那边,走过去大约一炷香。哥哥说不想离我们太远。”她垂下眼睑:“后来嫂嫂也埋在那里了。”

父母早逝对孩子而言乃是天下第一的祸事。他们说话那么小声,想来是不想勾起后院那个少年的伤心事。沉默了许久后,师父温和地道:“这些年,你辛苦了。我去看一看他们。”

她冷笑几声,却没再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师父牵着我出了庄门,周遭的林木茂盛清幽,偶有鸟啼。再走几步,水声便撞入耳中,初时是檐下风铃碰撞的细碎响动,走近了,声音便轰然如暴雨。虽然离真正的河边还有些距离,看不清河流的样貌,但我可以断定,长生泉的水流比我想象中湍急。

这倒是很稀奇的。河流通常都是上游湍急,下游平缓,这反常的水流让我对上游产生了好奇。我问:“师父,长生泉的上游当真凶险万分么?以你如今的境界,能去往长生泉的上游吗?”

师父走在前面,没有回头:“我不想去。”

“不想”,不是“不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真多,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坟包在树荫下并列,碑文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师父从乾坤袋中取出酒壶,酒液倾倒,被黄土痛快饮下;酒的余香却飘散到了四面八方,仿佛在宴请众生前来品尝这陈年的杏花酿。

草木葳蕤水汽丰盈之地,却无蚊虫嗡鸣,唯有水声潺潺,宛如连绵的雨。或许是魂灵还未离去,虫豸不敢扰他们安息。

“我和柳家兄妹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像孟家和柳家那样密不可分。”师父擦拭着墓碑的浮灰,墓主的姓名逐渐清晰——柳意云。

“柳兄名意云,柳妹名意烟,合为云烟。柳叔行医走遍四方,见多了悲欢离合,知荣华富贵不过云烟。他劝过我父亲,可惜父亲没听进去。”师父扶着墓碑,慢慢地道,“我和如眉定亲的时候,年纪比你小一些,我和他们兄妹把济世堂附近的街巷闹得鸡飞狗跳,金陵城谁都知道我们三个混世魔王。柳叔看着如眉,头痛得很,骂她没个姑娘样,以后嫁不出去。我就说,柳叔,我愿意娶柳妹妹。”

“我有五个哥哥,但柳叔偏爱我,因为我不像哥哥们热衷于经商之学,而是想要习武。其实武夫比商人更能闯祸,不过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总之,既然两家是世交,我又有意,婚约就定下了。”

水声里混了些草叶摩擦的声音。是风穿林而过么?我想转头看看,师父却向我比出噤声的手势。

“如眉并不爱我,她待我就像你待崔家的小妹妹。她想当一辈子的大夫,但这个世道,女子逃不过嫁人,我算最好的选择,所以她也答应了。我和她性子本来都毛躁得很,订婚后反而收敛了许多,柳兄很高兴,说他的梦想就是我们仨能当永远的一家人。大婚前不久的时候,我们出去喝酒,酒楼里在传姑苏来了个名满天下的舞姬,会一手神出鬼没的惊鸿剑。我们喝醉了,柳兄大着舌头让我去跟舞姬比比,我说我这三脚猫功夫肯定挡不了人家一剑。如眉大笑,那你去找她拜师吧——哦人家肯定也不会收你!”

“杏花酿醉人得很。我被她一激,当晚就借着酒意登上了去姑苏的船。靠岸时那位舞姬正在码头的千秋楼唱歌,歌声苍凉极了,所有人都在抹眼泪。我下船时被眼泪糊了脸,酒又没醒全,膝盖一软栽进江里,险些溺死。舞姬从楼顶飘下来,像水中捞月那样,抓住了我的手……我忽然知道了所谓心花怒放是何等的心情。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死缠烂打要拜她为师,而柳家兄妹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我回来。如眉向我写信道歉,我在回信中告诉她,她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或许不适合当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

“我要退婚,如眉却不干了。因我这一离乡,金陵的人都说如眉生性彪悍,没有贤妻之相,把她贬得太不堪。如眉便亲自来了姑苏,找我们要说法。”

他的话音停在了最不该停顿的地方。坟后的草叶无风自动,似乎也在抗议这个卖关子的人。我问:“后来呢?”

“后来么,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师父说。

“她在姑苏欠了怜卿一个人情,和你解除了婚约,终生未嫁。柳兄早逝,柳家家业由她继承,柳家妹妹成了柳庄主。”我盯着师父腰间已经蠢蠢欲动的照霜,道,“我猜的,猜对了吗?”

“猜得很对。你也是这么猜想的罢,蛇妖?”

照霜出鞘,带着凛冽寒光直直插入茂密的草丛。伴随一声惊呼,草丛里变戏法似的凭空滚出一个姑娘,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尖下巴,薄嘴唇,还有水盈盈的大眼睛。

“不好意思,我实在没见过什么人类姑娘的衣裳,就照着下你的仿作了一件。”她把散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先对我道歉。

“……这倒没什么。”我道。

这蛇妖呆得很,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无关紧要的道歉。

“唉,我还打算弄个漂亮点的出场呢,没想到你们感知这么敏锐。”她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好吧,那我也长话短说——你们需要大夫吗?”

我想这长话大概不能短说。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知道的吧,妖在修炼出人形后都有两条命。第一次死亡之后,妖的魂灵会回到诞生地沉睡,重塑肉身,而后醒来迎接第二次生命。但是,醒来的妖会丢失死前的记忆。记忆的确不是要命的东西,只是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我和师父对视了一眼,他道:“这还真不知道。”

“……哎?”小蛇妖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呢?你们身上明明有长生泉源头的气息,我绝对不会弄错。源头至今只有两个人类踏足,我的同族说,就是第一个人点化了我。同族当然不会骗我,所以我嗅到你们的气息,就过来了……你们真的不认识我?”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比对她和柳庄主的说法。柳庄主说只有盈姬去过长生泉上游,想来她便是二者之一;师父说“不想”而非“不能”或“不会”,那便是他曾不得不踏足的意思。可是蛇妖又说,我们身上有同样的气息。我作为一把师父在战场上捡到的剑,恐怕不会是舞姬的佩剑,那我又如何能去长生泉的源头到此一游呢?

——他们中的有一个在说谎。或者,还有一个荒谬的可能:我就是盈姬。

名动天下的舞姬变成了不解风情的剑,真残忍,还是不要有可能的好。

“大概是你的同族记岔了。”师父说,“你要当大夫?你会治什么病呢?”

虽是质疑的腔调,但他的话中之意明白不过:倘若真是神医,也不是不能接受。

蛇妖似乎预料到了我们会同意,兴高采烈地说:“我不懂你们人类的什么医理,但是我的鲜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比你们的草药汤和金疮药更管用。”末了怕我们起歹心,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是鲜血!装进瓶瓶罐罐里的就不算啦!”

师父的眼睫低垂:“如此,你就先和我们一起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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