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没有嘈杂的人群,也没有冰冷的空房子。
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柔软的绿色草地。
阳光暖洋洋的,风里带着清甜的草香。
他躺在草地上,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然后,一株特别绿,特别鲜亮的小草凑了过来,用它那两片叶子,笨拙地,一下下地蹭他的脸颊,痒痒的,还带着凉凉的露水……
然后他就被痒醒了。
醒来的瞬间,梦境的舒适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对劲。
不是环境不对劲,他的卧室依旧冰冷整洁,遮光窗帘严丝合缝。
是他自己的感觉不对劲。
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清淡却又无法忽视的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味道,不是洗衣液,不是空气清新剂,更不是外卖。
那是一种,混合着雨后泥土,青草汁液,还有清晨露珠的,纯粹自然的气息。
很清新,很好闻,甚至让他因早起,而有些混沌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
但问题是,这味道哪来的?
陆沉皱着眉坐起身,吸了吸鼻子。
香气似乎更浓了一点,是从卧室门缝里飘进来的。
客厅?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那株草成精了还会散发体香?!不对,是植香!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拉开卧室门,那股清新的草木香气,瞬间浓郁了许多,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然后,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客厅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严,晨曦的金色光芒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而就在那光带尽头,窗台下方,他家的地板上——
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赤身**,肌肤在晨光下白得晃眼的少年。
陆沉的大脑“嗡”地一声,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或者什么新型诈骗碰瓷?
他几乎要立刻冷下脸报警。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越过那具,显然属于人类的躯体,猛地射向窗台——
那个白色的马克杯还在。
但里面,空了。
他昨晚临睡前还确认过的那株鲜嫩欲滴,绿意盎然的小草,不见了。
连根毛都没剩下。
陆沉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荒谬绝伦,却又疯狂滋长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思考。
他猛地看向地板上那个少年。
细软的,微微卷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梢处竟然透出一种奇异的,柔和的绿色光泽。
少年的身体微微起伏,似乎睡得很沉。
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却仿佛毫无所觉,表情恬静又无辜,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陆沉的视线死死锁住那头绿发,又猛地吸了吸空气中,那浓郁得不正常的草木清香。
一个可怕疯狂的,足以让他世界观崩塌再重塑的猜想,在他脑海里炸开。
不、会、吧?!
他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手脚冰凉。
他甚至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惊动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他强迫自己冷静,用仅存的理智分析:
入室盗窃的小偷会脱光衣服睡在别人家地板上吗?除非是个变态。
恶作剧?谁有能力一夜之间把他家草变没,再变个大活人进来?而且这香气怎么解释?
梦游邻居?哪个邻居头发带绿光还自带草地清香保湿霜?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只剩下最不可能,最玄幻的那一个。
就在陆沉大脑CPU过载,即将冒烟死机的时候,地板上的少年,似乎被阳光晒得有些不舒服,或者是被陆沉那灼热的视线惊扰,轻轻地哼唧了一声,像只没断奶的小猫。
然后,他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陆沉从未见过的眼睛。
极大,极清澈。
瞳仁是漂亮的深棕色,但仔细看,边缘似乎晕染着一圈细微的,生机勃勃的绿意。
眼神纯粹得像山涧最干净的泉水,不掺一丝杂质,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茫然,缓缓地,缓缓地聚焦。
最终,定格在了僵立在不远处,脸色变幻莫测,活像见了鬼的陆沉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死一般寂静。
陆沉全身肌肉紧绷,已经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科幻恐怖片的场景——
下一秒这未知生物会不会突然暴起?
嘴里吐出藤蔓?
还是发出次声波攻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年只是歪了歪头,用那双纯净得不似人类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努力辨认什么。
他的目光里没有害怕,没有警惕,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天然的依赖感。
几秒钟后,他漂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气音,磕磕绊绊的音节:
“……shui……?”
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陆沉:“???”
什、什么玩意?水?睡?还是什么他听不懂的咒语?
见陆沉没有反应,只是脸色更沉地看着他,少年似乎有点着急了。
他尝试着想撑起身体,但好像还不太习惯,这具四肢修长的新身体,手臂一软,又差点趴回地上去。
他抬起脸,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点委屈,又努力了一次,更加清晰一点地发出声音,这次带了点微弱的祈求:
“……水……要……”
陆沉如遭雷击,彻底石化。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虽然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但那种柔软的,带着点天然呆的笨拙感,和他脑海里那株小草,在阳光下摇晃叶子的形象,诡异地重合了!
少年见陆沉还是没动,似乎更委屈了。
他不再试图起身,而是用那双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望着陆沉,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客厅茶几上——陆沉昨晚喝剩的半杯水。
做完这个动作,他好像用尽了力气,眼巴巴地看着陆沉,又小声重复:“……水……”
轰——!
陆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捡回来的。
娇气爱哭。
见太阳就摇晃脑袋。
喜欢喝水。
现在正光溜溜地躺在他家地板上,用那种纯粹依赖的眼神看着他,跟他要水喝的……
真、的、是、那、株、草!
陆沉眼前一黑,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没栽下去。
他的草。
变成人了。
一个看起来绿头发,没穿衣服,眼神纯洁得像白纸的……少年。
救命。
他现在是该先报警,还是先打给精神病院?
或者……先给他找件衣服穿?!
陆沉看着地板上那个,因为他的迟迟没有动作而开始微微撇嘴,眼眶似乎又开始泛红的“小祖宗”,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足以让人抓耳挠腮,头皮发麻的——
惊、天、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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