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霖转过身，看到沈然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又露出了那种玩味的笑容：“吓到了？这才有点意思嘛！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沉淀下来的‘精华’！怎么样，刺激不刺激？”他似乎把沈然的真实恐惧，又一次误解为了他想要的“兴奋”。
沈然惊魂未定，看着代霖那双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更加妖异狂热的眼睛，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这个五毒圣地，这个万怨池......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异常！它们甚至能主动散发出冲击系统都无法完全过滤的精神污染！
代霖带她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炫耀，恐怕更深层的目的，是想用这个环境来测试她，或者......催化她？她之前的表演，那份对危险的“迷恋”，是否正在将她推向一个真正万劫不复的深渊？
代霖再次向她伸出手，笑容蛊惑：“别怕嘛，小美人儿。有哥哥在，这点小动静算不了什么。想不想......再靠近点看看？感受一下它们真正的力量？”他的指尖，指向那刚刚平息下去、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万怨池。
沈然看着他那双充满期待和诱惑的眼睛，又看看那如同恶魔之眼的黑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
代霖的手指，如同引向深渊的毒蛇信子，稳稳地指向那咕嘟冒泡、散发着无尽怨念的万怨池。他浅琥珀色的眸子里跳动着幽绿的光，充满了狂热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来啊，小美人儿，别怕。让它们......认识认识你。”他的声音低沉而蛊惑，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沈然紧绷的神经上。我靠近那池子？刚才仅仅是外溢的精神冲击就几乎让她崩溃，直接靠近？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沈然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僵了。她知道，这一步绝不能迈出去。那不是表演，那是真正的消亡。代霖的“兴趣”已经超出了安全范畴，他想要的，可能根本不是一个“同伴”，而是一个能够承受这万怨池力量的、完美的实验品。拒绝？立刻就会暴露她之前的表演，激怒这个危险的苗疆弟子，下场可能同样凄惨。
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紧急警报！！！未知高优先级能量源介入！干扰源定位：【衍天宗·姜映怀】！警告：该能量波动与当前场景【五毒圣地】规则严重冲突！可能引发不可预知后果！】
【强制指令：立即终止当前高风险互动！优先确保测试体【沈然】稳定性！】
系统的警报声以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急促在沈然脑中炸响！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恐慌”的语调！几乎是同一时间！
整个地下洞窟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不是地震那种摇晃，而是某种更诡异的、仿佛空间本身被狠狠敲击了一下的感觉！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超越听觉范围、却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嗡鸣席卷而过！洞壁上所有幽绿的灯火齐刷刷地熄灭了一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灭！
黑暗中，无数毒虫蛊物发出惊恐尖锐的嘶鸣和骚动！那祭坛中央的万怨池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猛地沸腾炸开！浓稠的黑液溅起数尺高，但这一次，爆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精神污染，而是一种混乱不堪、相互撕扯的负面情绪洪流，仿佛其内部平衡被瞬间打破！
“呃！”代霖首当其冲，闷哼一声，结印的双手猛地一颤，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霍然抬头望向洞窟顶部，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地面之上的星空，“什么东西？！竟能扰动地脉阴煞？！”
他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而沈然，在那声灵魂嗡鸣响起的刹那，感到袖中那张写着“速离”的纸条猛地发烫！一股极其短暂、却无比熟悉的冰冷疏离的气息，如同流星般一闪而过，精准地刺入她混乱的意识！
是姜映怀！
他在外面！他竟然用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强行干扰了这片被五毒邪力笼罩的区域！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灯火重新幽幽亮起，万怨池的沸腾稍稍平息，虫群的骚动仍在继续。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了！沈然抓住这次的机会！
她猛地向后踉跄几步，脸上毫无血色，双手紧紧抱住手臂，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无需任何表演的极致恐惧与抗拒！
“不......不要......”她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这一次，完全是发自灵魂的战栗，“代霖哥哥......那池子......好可怕......我......我不要过去......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她不再是那个对危险充满好奇的“恋险癖”，而是变回了一个被真正吓坏了、濒临崩溃的普通女子。她甚至因为腿软，直接跌坐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这是最真实的反应，也是最有效的防御——在遭受了真正可怕的精神冲击和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后，这种反应合情合理！甚至比继续强装兴奋更能取信于人！代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沈然的剧烈反应弄得一愣。他看了看依旧有些不稳定的万怨池，又看了看吓得花容失色、蜷缩在地的沈然，眉头紧紧皱起。
系统的提示音也立刻跟上，语气急切：
【警告！测试体【沈然】精神阈值接近临界点！遭遇强烈外部干扰！建议立即终止【探秘五毒圣地】活动！优先进行安抚！重复，优先进行安抚！】
系统的优先级显然发生了变化，从鼓励探索变成了确保“测试体”稳定。姜映怀的强行介入，虽然原因不明，但客观上为沈然创造了喘息之机。代霖脸上的狂热和期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好事的烦躁和几分审视。他走到沈然面前，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沈然泪眼婆娑，眼中满是真实的惊恐，努力想要挣脱。
“啧，”代霖咂了下嘴，仔细打量着她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似乎想判断她是真的吓坏了还是别的什么。最终，他像是确认了这恐惧的真实性，松开了手，语气有些扫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真是扫兴。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这就吓破胆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罢了罢了，今天看来不是时候。这破池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走吧，下次等你胆子养肥点再来。”
他似乎将洞窟的异常震动和沈然的恐惧，都归咎于万怨池不稳定的“抽风”。沈然心中巨石落地，几乎虚脱。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和残余的恐惧而几次失败。代霖看得不耐烦，最终还是伸出手，粗鲁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石阶走去：“真是麻烦......还得把你弄出去。”离开的路上，沈然依旧“惊魂未定”，低低地啜泣着，身体微微发抖，完美地维持着受惊过度的模样。而她的内心，却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充斥着惊骇后的余悸和冰冷的思考。
姜映怀......他一直在看着？他看到了这里的危险，所以不惜用这种可能暴露他自己的方式强行干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她这个“重要的观测对象”？
还有那个万怨池......它收集的“怨念”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爆发出那样可怕的精神冲击？代霖所说的“啃噬虚无”又是什么意思？五毒教的异常，似乎触及了这个虚拟世界更黑暗、更本质的层面。
代霖将她带出暗门，重新回到那间弥漫着甜腻香气的竹楼。他将她按在竹椅上，丢给她一个小巧的香囊：“喏，安神的，拿着闻闻，死不了。”他的态度又恢复了之前的几分轻佻，但眼底却多了一丝琢磨不透的深意。“今天吓到你了，算哥哥不对。”他扯了扯嘴角，“回去好好睡一觉，忘了这茬。等哪天......哥哥找到更‘温和’点的好玩东西，再找你。”
他的话像是安慰，又像是另一次预约。沈然低着头，紧紧攥着那只散发着清冽药香的香囊，细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直到走出百蛊墟，重新站在长安城明亮的阳光下，沈然才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冰冷诡异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这一次，她靠着姜映怀的意外介入和急中生智的真实表演，侥幸过关。但代霖的兴趣显然并未消退，五毒圣地的秘密更是如同阴影般笼罩在她心头。
而姜映怀......
她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遥远的、冰冷的观测者。
他投下的这颗“流星”，虽然冰冷，却确实地，为她驱散了一刻的黑暗。
她需要找到他。。。必须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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