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人终于抵达大赛负责人口中所说的集合地——妙音楼外时，其他门派的弟子早已在此聚集，现场人头攒动。
夜幕已完全笼罩下来，只有几位黑衣修士举着火把，在黑暗中摇曳着微光。
柳红霜立于人群最前方，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随后朗声道：“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各位。经过上午的试灵品级考核，能站在这里的，皆非庸才。”
“我叫柳红霜，镜天宗的二掌门，元婴初期，黑品法修，亦是本届鸿灵大赛的裁判之一，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你们的训练将由我负责。”
“想必诸位心中疑惑，为何不直接开赛，还要在此浪费时间训练，原因其实很简单。”
柳红霜话音微顿，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轻声吐出未尽之言：“怕你们死得太早。”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浸透寒意的笑：“鸿灵大赛，绝非儿戏之地。在此，你们将见识过去十数年未曾遭遇的血腥与残暴。在这里，杀戮即生存。”
“若有惜命者，此刻便可站出，自行下山离去。”
人群一片死寂，无人动作。
“很好。”柳红霜敛去笑意，神色凛然：“大赛细则后续自有专人详解，此刻我只言其要。”
“本届大赛，七大门派同台竞技，门派之名，恕不赘述，这半月时间，你们自可互相熟悉。”
“每派四名弟子出战，最终胜负，依四人积分总和而定，高者胜出。”
“不过今年情况略有变化。”柳红霜唇角再次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为应时势，自本届起，鸿灵大赛不再是单纯的门派之争。”
“现在，看看你们的周围，这些人在接下来的大赛中或许是你的死敌，也或许，会成为你唯一的盟友。”
“好了，各位也请早点回临时住处歇息，明天一早还是在这里进行择道。”
柳红霜话音方落，便带着几位黑衣修士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群茫然的弟子面面相觑。
“什么？！”
“跟其他门派的弟子结盟？有没有搞错。”
“不再是单纯的门派之争，什么意思？”
原本肃静的人群骤然炸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啥玩意？”沈钦桦后脑勺抵着粗糙的木桩，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规则怎么说改就改？我记得观主之前可没提过这茬。”
温卓豫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们之前的打算，怕是行不通了。”
他侧过身，目光投向旁边闭目养神的青衣男子，“郡迎，你说呢？”
男子羽睫微抬，温润平和的嗓音响起时，瞬间压低了周遭议论纷纷的嘈杂。
“其他门派也不知情，可见非是早有预谋。此时慌乱，无异于自缚手足。当务之急，是稳住心神，届时静观其变。”
不远处的阴影里，萧策行抱臂而立，手中长剑紧握。他整个人仿佛融进了暗色，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规则变更漠不关心。
“哎哎，小橙子！小橙子！走慢点啊。我快跟不上了！”梁稷的声音带着点慌，一只手紧紧攥着前面鱼橙皎的一片衣角，磕磕绊绊地跟着。
“我说稷崽，”鱼橙皎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你这怕黑的毛病再不治治，等哪天大赛正激烈的时候，别吓得当场哭鼻子。”
“去去去！”梁稷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黑暗中努力瞪大眼睛，“你师姐我会被吓哭？真有那一天，天道这两个字都得倒过来写！”
“师妹，你还是得听橙子师妹的。” 一直走在旁边的卫嘉定忍不住插了进来，语气带着几分认真，“要是大赛时真出了意外，我们又不在你身边，那可如何是好？”
“哎呀，小卫。”梁稷立刻松开鱼橙皎的衣角，叉腰转向卫嘉定，“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瞎掺和。”
“师妹，” 卫嘉定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明明比你早出生一天，所以我才是大人。”
“呵呵，”梁稷听了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小时候还乖乖叫过我师姐呢。”
“那、那是因为你骗我！”卫嘉定的脸微微涨红，声音也拔高了些，“你非说你比我大一岁。”
“看吧，我说什么你都信，”梁稷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是小孩是什么？”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卫嘉定梗着脖子，“现在我可不会再被师妹你耍得团团转了。”
“吱呀——”
一声老旧门轴转动的涩响突兀地打断了两人你来我往的拌嘴。
只见前方不远，上官涟抬手推开了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侧身让开，言简意赅地开口：“到了。”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梁稷立刻凑上前，扒着门缝往里张望了一眼，脸瞬间垮了下来，拖长了调子抱怨道：“啊，就这啊？这破旧程度，跟我们宗门那几间屋子比简直是不分上下。”
“负责人不是说了么？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旧些在所难免。”上官涟语气平和，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四人的简单物品，整齐地码放进墙角的旧木箱里。
待收拾停当，几人准备洗漱。卫嘉定没多言语，拎起角落的水桶便推门出去寻水井了。
梁稷见状，长长地“唉”了一声，整个人“啪”地一下扑倒在铺好的床铺上，把脸深深埋进略有些霉味的薄被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宗主说，每届大赛，晦明司都要砸好多好多灵石，我还以为这里到处都镶金戴银。”
“噗，想什么呢？”鱼橙皎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打着旋儿扬起，显然这屋子空置已久。
“真要像你说的到处是金银灵石，那还不乱了套了？”
扫净了最后一点浮尘，鱼橙皎放下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对上整理好木箱站起身的上官涟：“大师兄，这屋子有两个隔间。你和二师兄住这间，我和稷崽住里面那间。”
四人自幼一同长大，同吃同住惯了，没有太多顾虑。
上官涟微微颔首，应道：“好。”
夜色渐深，室内归于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偶有几声拖长的夏蝉鸣叫，乘着未关严的窗隙溜进来。
梁稷侧过身，看着身旁已然熟睡的鱼橙皎，自己却毫无睡意。她轻轻翻了个身，索性枕着手臂，抬眼望向窗外。
夜色浓稠如墨。没关严的窗缝外，是望不到边的沉沉黑暗。唯有无数星子，疏密错落地缀在夜空，安静地闪烁着微光。
在梁稷过去的十六年里，这还是她头一遭踏出宗门地界。她所能记事的七年光阴，全在咸鱼宗度过。宗主有严令：弟子私自下山？想都别想。
年幼时，宗主那句“外面很危险”就是铁律。小梁稷听得可认真了，因为她可不想自己的脑袋搬家，那得多难看呀。
可随着年岁渐长，梁稷渐渐咂摸出味儿来：外面的世界明明有那么多新奇玩意儿和好吃的东西，危险？宗主的话骗人的鬼话。
于是，梁稷暗自揣测：宗主多半是太穷了，守着这摇摇欲坠的咸鱼宗，生怕她们几个弟子胃口太好，真把这点可怜家底给吃空了。
不管怎样，此刻的梁稷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明天啊，来得更猛烈些吧。
[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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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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