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夺回？”
沈自舟敏锐捕捉到星魁的用词。
“回”字说明镇狱珠曾经是那个尊主的所有物。
季星澜显然和沈自舟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开口道：“穆家？”
毕竟镇狱珠上一任主人就是被灵枢山庄灭了门的修真世家穆家。
难道这个尊主是穆家遗孤？
还有，这个玄影司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沈自舟还要追问，却敏锐发觉星魁身上的气息不对，意识到什么，立刻展开魔气将季星澜护在自己身后。
“嘭”
星魁炸成一滩血肉，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死了啊。”沈自舟感受了下，稍觉有趣地挑了下眉，“禁制？”
复又叹了口气，“可惜他就这么死了，也问不出这玄影司究竟是什么东西了。”说着，话中带了些埋怨的意味，“我刚刚就说直接追溯因果都杀了嘛，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说完话，沈自舟又偏头看向季星澜，“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进来了？”
季星澜没有追问幕后之人是谁，只是看着沈自舟，眸中担忧一闪而逝，“你从昨晚就一直陷入昏睡，怎么叫你都不醒。”
“我，叫不醒？”
沈自舟抓住重点，“等一下，什么叫昨晚？我昏睡了一整天？”
季星澜点头，“一天两夜，我入你梦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沈自舟明明感觉只过去了一会儿，时间流速居然差了这么多。
等一下。
沈自舟抱着肩，上下打量起季星澜来，“不对啊小澜澜，我只昏睡了一天两夜你就找过来了……这么紧张我啊？”
他忽然欺身而上，距离极近地观察着季星澜幽深的瞳孔，试图从里面找出些情绪。
可惜季星澜瞳仁只颤了下，便主动拉开和沈自舟的距离，“镇狱珠。”
“啧。”沈自舟不太高兴，谴责道：“好冷酷无情啊，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因为感情的羁绊才会同路而行吗？怎么就只冰冷冷地留给我‘镇狱珠’这三个字？”
矫揉造作，实在夸张。
和剑相伴近千年的季星澜显然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是以很快便挪开视线，“离开这里吧。”
沈自舟耸肩，朝着菱歌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既然天髓灵躯的戏已经开场了，总不能就这么夭折啊，这出戏，还得唱下去。”
“再继续下去她会死。”
“那又如何？我以为她既然开了场，就有会死的觉悟。”
在菱歌面前站定，沈自舟回头，看着光风霁月正道楷模的剑修，忽然笑了下，语调如常，“你舍不得她死？”
季星澜蹙了蹙眉，敏锐地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只顺从本心道：“杀孽太多，不利于修行。”
沈自舟微微一愣，“你，担心我？”
季星澜不说话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沈自舟转过身，“想什么就直说嘛，还得我多问一嘴，我告诉你，也就是我脾气好，要是别人，说不定就生出诸多误会了。”
说罢，蹲下身，指尖分出一缕细小魔气叫醒菱歌，在菱歌清醒的一瞬，沈自舟双眸瞬间变成紫红色，“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天髓灵躯择选伴侣照旧。”
菱歌楞楞地，失神地重复着沈自舟的话。
下一刻，周围环境再次坍塌，这次不光是景色的坍塌，更是这一整个空间的碎裂。
沈自舟的梦，醒了。
——
沈自舟醒来，先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坐起身。
一觉睡了这么久，身体简直如获新生般好用，和怪异盯着他的河洛打了个招呼，便又跑到季星澜跟前蹲着，等人醒了便立刻笑出来，“刚刚就想问你来着，小澜澜，你当时看到什么了？我看你眼睛都红了。”
季星澜眼皮都没掀，反问：“那你呢？”
沈自舟果然不满地嚷嚷起来，“先来后到啊，明明是我先问的。”
河洛不明所以，“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沈自舟详略得当地把刚刚的事讲了下，最后就刚刚季星澜的反问控诉道：“姐姐你说，小澜澜是不是很过分，他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河洛艰难地看了季星澜一眼，真诚提议，“要不然，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分寸感吧。”
“姐姐什么意思？我没有分寸？”
河洛不说话了，早先就有传闻说戮仙谷少宗主阴晴不定，是个十足的疯子，她之前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直接将所有和星魁有关系的人都杀死，先不说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无辜的，也不说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说杀了这么多人，沾染了这么多的因果，这沈自舟就不怕日后的雷劫吗？
河洛还想说话，却听到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无数道强大气息拔地而起，彼此间相互厮杀，互不相让。
沈自舟摩挲着下巴，“看来，择选伴侣开始了啊。”
“我们的行动也要开始了。”
——
自在楼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正魔两道无数修士齐聚于此，仰止宗的众人缩在一个角落，并不上前。
段长煜看着身侧神思不属的裴卿不由得蹙了蹙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愣了好一会儿，裴卿才摇头。
本就对裴卿没有好脸色的段长煜这会儿更是脸色难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敛眉沉声道：“别搞幺蛾子出来，天髓灵躯这是要献给老祖的礼物，你别吃醋。”
俨然是觉得裴卿这些日子的不对劲都是因为吃自己的醋。
裴卿抬起头，琉璃般的眼珠盯着段长煜看了会儿，终于慢吞吞应了声，“好。”
段长煜：……虽然他也应声了，可总感觉有一股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时，有个小弟子贴着段长煜的耳朵小声道：“段师兄，裴师姐真的不会作乱吗？怎么感觉裴师姐这么奇怪啊？”
段长煜摆手，并不将他的话当回事。
裴卿那么爱自己，自己都发了话，裴卿肯定不会乱来的。
这么想过，段长煜偏头看了眼正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裴卿，心底忽然软了下，拍了拍裴卿的肩膀，“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们就结契。”
只是语气却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自在楼外的人越聚越多，气氛也越来越躁动。
终于在某一刻，自在楼的大门打开，之前给沈自舟他们上过菜的姑娘从楼中走了出来，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只留下句，“只有强者才配得到天髓灵躯。”
说完就回去了，只留下外面蠢蠢欲动的一群人。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打一场就知道了啊。
——
感受到远处强烈的灵气和魔气波动，沈自舟摇着头，“啧啧”了两声，“天髓灵躯啊，诱惑力真是太大了。”
说完，沈自舟又抬手指了指，“瞧见没，为了天髓灵躯，至交好友都能反目成仇呢。”
河洛瞥他一眼，“你既然对天髓灵躯这么感兴趣，不去争一下？毕竟是戮仙谷少宗主，修为应该是够的吧？”
“我还是别去了，不然小澜澜生气吃醋可就不好了。”
说完，沈自舟朝着季星澜眨巴眨巴眼睛，“我这满心满眼可都是小澜澜，那菱歌仙子可入不了我的眼。”
河洛翻了个白眼，不会为别人着想的东西。
“轰隆”
灵力和灵力的碰撞，就连客栈都晃了晃，至少是化神期的大能出手了。
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战斗，沈自舟微微勾唇，靠在窗边，逆着光，“嗜血宗的人来维持秩序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沈自舟话音落下，三人的身影立刻从房间中消失。
几个呼吸间，沈自舟三人已经出现在一处幽静阴冷，入目便是血液干涸后的暗红色的山谷。
山谷中的血腥味重极了，沈自舟捂着鼻子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土地软极了，低头一看，他刚刚走过的脚印中正有暗红色的液体往上渗。
“不是吧。”沈自舟随手掐了个结界，不再让自己的鼻子遭受荼毒，“河洛，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这里看着，嗯，很符合嗜血宗的形象。”
委实是很委婉地在控诉这里的环境问题了。
河洛并未分给他眼神，只闭眼感受一二，随即指着一处幽深阴暗的洞穴，“就是那里。”
“那快走吧。”沈自舟娇气表示，“再糟糕也不会比这山谷更加糟糕了。”
说完，第一个抬脚朝山洞走过去。
洞穴内倒是比山谷中干净整洁多了，洞壁没什么血污，但不可避免地生长了些怪模怪样的苔藓，或许是因为山谷中血气充沛的原因，苔藓并不是常见的黑色或是绿色，反而是刺眼的红，乍一看去，像是一滩滩血。
沈自舟拨了拨苔藓，触感柔软细腻，正要招呼季星澜也过来摸一摸，却忽然听到洞穴深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沈自舟偏头看向另外两人，“看来，和我们打着同样主意的，还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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