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泰元十三年六月初三,本报记者章鱼烧为您报道......”章萸站在擂台边,身后是一阵金铁交鸣声。她咽了咽口水,秉着职业操守,只得大着胆子续道:“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正在南山举行。目前进行比赛的是悬鼓派大弟子罗冲、和、和南山派二小姐将岚.....如众所听,这轰隆声正是悬鼓派一脉相承的大锤子发出的.....”
“小鱼,你怎么结巴了?”
章萸完全不敢转身,紧张得发抖,表**哭无泪:“我不会武功啊,万一打误伤我可怎么办!喜喜,你画好了么?”
喜喜手速飞快,她是《江湖娱报》的画编。正专心画着那激烈战况,头也不抬地安慰道:“放心,老娘可是速写大师!你再忍一下,我保证把你画成大记者!”
与此同时,擂台上比武进行得如火如荼。罗冲所使的金丸双锤如脑袋大小,双锤舞动间,风声呼啸。将岚使用软剑,强硬度自不敌这双锤。但胜在身姿敏捷,宛如游龙,擦身躲过金丸双锤的攻击。
章萸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便闭上眼睛想:若是挂彩了,那可是工伤,娱报会有补偿,可以用钱高丽捏个脸......
“画好了!”喜喜挥洒墨水,气势潇洒,一气呵成,“佩祁,收好了,这月素材不愁了!”佩祁人如其名,是个圆鼓鼓的小胖子。他将画稿放进箱里,还不忘吹喜喜的彩虹屁:“喜喜大师太厉害了,主编肯定笑不拢嘴。”
章萸一听画好了,立马如释重负地遛开,她惜命得紧,可不能有一点闪失。万一死了,好不容易攒的钱可怎么办?
《江湖娱报》三人组乖乖地在席上坐着,她们是小报刊,不被主办方重视,故座位被安排到了媒体区的最远处。喜喜托着腮,目不转睛地望着东道主南山派的坐席:“不知道这次比武,南山派少主将省会不会上场呢?他是去年武林大会的魁首。习得一手好剑,佩剑青霜剑影凛冽。听说江湖之中,他已是少辈中武功第一人。”
章萸顺着喜喜的目光远远望去,只见南山派宗主身旁的少年约莫双十年纪,身材凛凛,面容冷峻,目光肃穆。少年以玉冠束发,侠气中添了些许雅致。
好一朵高岭之花。
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冷到无法靠近。
喜喜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这位少主追求者众多,可是从来没谈过恋爱,无人能近身,真想知道将来是谁能拿下他。你知道吗,现在市面最畅销的少女漫画,男主就是南山派少主的脸。”
“这样不是侵权吗?”
“谁管得了?反正主角不是叫将省。”喜喜耸耸肩。
章萸这才跳出注视将省的视线范围,果然身旁的女子都是一脸看帅哥的表情盯着将省。
此厢南山派席上,二长老将别望着擂台蹙眉:“罗冲这小子力大无比,岚儿怕是要吃亏。”
众人放眼望去,那罗冲身材魁梧,阔面楞楞,与金丸双锤相配,的确颇具威风。将岚个子娇小,恐难敌罗冲。众人不禁揪心起来:虽说是友情比武,可哪年没有下死手的实心眼?将岚是宗门二小姐,又是剑道好苗,若悬鼓派不怀好意……
移目擂台,那罗冲使出一招“猛虎下山”,跳跃至空中,抄起双锤,只见金光闪烁,如两条金龙盘旋飞舞,落下时直逼将岚。众人以为将岚必败,却见她使剑一跃,堪堪躲过一击。而地上已被砸出一个窟洞,登时灰尘四起。
“老狗头,你怎么回事?如此放任弟子下死手吗?”将琨爱女心切,见状不禁呵道。
被骂老狗头的悬鼓派宗主却不慌不忙,笑眯眯地一抚胡子:“年轻人不知分寸,老朽再此赔罪。但比武比武,不就是要看得痛快么?”
“你!”将琨反被将一军,气得面红耳赤。“叔父放心,”将琨回首,见侄子将省沉稳地开口,“若罗冲真的忘了分寸,侄儿自会出手。”
“可比武的规矩,是外人不能插手。这坏了规矩,怕是……”将琨忧心忡忡。
将省一摸佩剑,剑鞘上镶着几颗碧玉,隐隐透出寒光——正是古剑青霜。但见他断然道:“悬鼓派如此,才是坏了规矩!”
各派宗主长老们都是长辈,不好出手,将省是小辈,出手自然不会被人议论。于是,南山派众人稍微放心下来,再次聚精会神地盯着擂台。
将岚所使软剑,剑身如灵蛇般幽秘。悄然化作一道银光,趁其不备,直指罗冲胸口。罗冲将锤一横,挡开剑锋。罗冲大喝一声,一手将锤横扫,锤风凌厉。将岚借身姿灵动,着意贴近行刺,故剑势陡然一变,剑光如雨,绵绵密密,竟将他笼罩其中。
双锤虽威慑十足,但与软剑相比,却显笨重。罗冲一时难以分辨剑光中哪道为真,只得再次舞动双锤,一前一后,一锤沉沉砸在地中。突然剑光一闪,软剑横于锤上,待后锤落下,却猛然被弹开数尺,失手砸向远处。将岚盈盈立于剑身之上,剑尖寒气四溢。
武器失手,胜负已定。
裁判眼疾手快地敲响锣鼓:“南山派胜——”
将岚轻灵下地,微微一笑:“承让了。”罗冲虽败,但面上并无懊恼,他是个一根筋的汉子,输赢乃常事,抱拳行一礼:“将二小姐的灵蛇剑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是……杠杆原理!”佩祁见状惊呼。
章萸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水,但转念一想,佩祁当真说对了。这剑横在锤子上,将二小姐又立于剑身,可不是把后锤给弹开了么?
喜喜沉浸在将省的美貌中无法自拔,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思绪。来者是《江湖日报》的记者裴莲,裴莲不屑地打量着三人组:“《江湖娱报》是没人了么?怎么派你们来参加武林大会,果然小作坊的报刊就是下三水准,连着拉低比赛水平。”
喜喜气不过,蹭得一下站起身来:“你们《江湖日报》有什么了不起的?销量还没我们高呢!”《江湖日报》是官方报刊,行文严肃,在业内是权威老大。以它为首的几家报刊,暗地里都瞧不上《江湖娱报》这种文风诙谐毒舌的八卦小报刊。
裴莲被噎了一下:“你!”尔后她昂起下巴,挖苦道:“你们只有一次销量高,可那次是爆了翠缕派的猛料。小心颠倒黑白,哪天被官府给封杀了。”
喜喜已在发飙的边缘,佩祁及时拦腰抱住喜喜。章萸掏了掏耳朵,不紧不慢地回嘴:“《江湖娱报》能受邀在此,说明大小是个正经报社。同你们有何同?照你所言,是南山派鼠目寸光,档次低下么?”
佩祁疑惑:“鼠目寸光,是如此用么?”
章萸:“……你先别说话。”
这里是媒体区,几人的口舌已引人侧目,章萸饶有兴致地环抱双臂:“我们《江湖娱记》可不怕非议,反正没几家报社能写得过我们。”裴莲见状,怕牵连自家,不好再生事,恶狠狠地瞪一眼,灰溜溜地离去。
“干得漂亮!”喜喜朝裴莲的身影做了个鬼脸,乐滋滋地一拍章萸肩头:“小鱼,若是你能拿下将二小姐的专访,这月主编肯定给你转正!”
章萸叹气,这将二小姐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别说专访了,能不能见到一面都成问题。此刻中场休息,擂台上正在抽签,下一轮是西山派对战无毒教。将岚正被人簇拥着回席,喜喜和佩祁不约而同地紧握双拳,左右摇摆开唱:“只怕你忽然要说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章萸摇摆着身子,接唱:“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她站起身来,仰天大笑:“章鱼烧,你可是娱报第一实习大记者,冲!”
喜喜和佩祁欣慰地望着章萸雄赳赳的身影,丝毫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自顾地说:“咱们小鱼出息了。”
少顷,待章萸走到南山派坐席边,将岚却已离开。眼见人快入宗门,她只得快步追上,但一双手拦在了身前,一名绿衫女子冷声道:“前方是我南山派大门,闲杂人等切勿擅入。”
章萸举着令牌解释道:“我是《江湖娱报》的实习记者章鱼烧,见将二小姐比武获胜,特来恭贺,想采访将二小姐。”
冷面女子打量了一眼令牌,并不给面子:“我家小姐不接受采访,你请回吧。”章萸还想努力,还未等再她开口,冷面女子就已下了逐客令。章萸无法,见将岚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后,只得郁闷地离开。
章萸坐在大门的石狮子前,过了好一会儿,待冷面女子身影消失,方眼睛一溜,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打转起来。不会武功又如何,但自己的逃跑技术可是一流的......章萸心中默念,弯下身子就往杂草中的狗洞里钻去。
章萸努力地往前蹬,这阵子参加武林大会,差路费由南山派提供,三人组在路上就大吃大喝,未曾想竟胖了一圈。如今前身过了狗洞,可后半身却卡着一动不动。章萸索性一鼓作气,使劲往前蹬——可两腿一懈,仍停滞不前。
若是我有内力,便不会如此。难道老天要断我职业生涯吗?章萸仰天自叹,默默闭上眼睛。
她为自己打气,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旋即双腿弯曲,握紧双拳,直直朝前冲——
成功了!
章萸高兴地抬头,只见双臂由人拽着,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章萸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一个乌龟姿势的自己,一个紫衣玉冠的少年。
那少年绝对能称上玉面狐狸一词。眼眸狭长,暗含狡黠。尤是在似笑非笑是,更是微微上挑,极具摄人心魄之感。
这长相,完全不输南山派少主。
章萸回过神,不由尴尬地站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草灰。讪讪地对少年道谢:“多谢公子出身相助。”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又笑道:“我是《江湖日报》的记者,为了在报道中详细写南门派的环境,这才亲身实践。”
狐狸公子只笑不言。
章萸觉得他莫不是被自己唬住了,便装模作样地挺直身板,正声道:“请问将二小姐在何处?我是来做独家专访的。”
狐狸公子仍似笑非笑,紫衣翩翩,凌霄花迎风摇曳,片刻落英缤纷。
章萸忽然没了底气,狐狸公子却悠悠一指,西边树下,隐约可见一洞门。章萸心道:“是在与我指路么?不妨一信。”她回首道谢,可凌霄花下,狐狸公子的身影荡然无存。只有满地花蕊,忽然由风卷走。章萸默默望着,莫不是遇到狐仙了?
章萸朝西边走去,南山派不愧是江湖第一大宗门。一路上古木参天,枝叶蔽日,幽深静谧。一步一景,处处透着雅致。章萸拐过洞门,翠竹中掩着一道小径,耳畔是泉水滴落之声,却未见泉流。章萸从里走去,这翠竹迷人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完蛋,她迷路了。
直到章萸走边一湾清泉旁,几尾红鲤竞先向前游动,章萸遂跟着鱼影走。果不其然,没几步后,一角屋檐在竹林显露。不由雀跃地走过去,可才过洞门,几道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这髓骨散,当真能使人骨断失髓?”
“无毒教出手,将少主何须担忧?”
......
章萸一惊,她连忙躲到洞门的竹林下。隔着竹叶间隙,隐约可见远处廊下两道身影。背对者一系蓝衫,玉冠束发,腰间佩以古剑,隔鞘寒光。对者紫肉横生,身着“三滴水”之衣,腰间悬囊,可相隔太远,她看不清所绣图案。
章萸屏气贴墙,远处的交谈声幽幽落耳。
“少主只管出手,那罗冲失了力气,不成气候,便是废人一个。”
“如此,无毒教承应下的……”
“自会履行。”
章萸竖着耳朵,愈听愈心惊:南山派谁要谋害罗冲?罗冲可是悬鼓派大弟子,悬鼓派在江湖中亦是有头脸的门派。适才对方唤其少主,莫不是南山派少主罢!这般想着,是一动也不敢动,还倒吸一口凉气。
猛然间,一粒石子去势如电,堪堪擦过章萸眼睛,利落地嵌入墙中。碎石粉末簌簌落下,隐隐透出一股寒气。章萸大气不敢出,心道:“这一击之力如此之重,若是打中眼睛,自己怕是要成骷髅眼了。”不禁一阵后怕,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是墙,早已退无可退。她暗叫不好,石子破空之声再次袭来,一道冷冽如刀的声音响起——
“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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