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二十四年,宣政殿。
金碧辉煌的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鎏金熏炉里袅袅升起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盘旋在雕梁画栋之间。
文宣帝高踞龙椅,目光落在殿中挺拔的身影上。
“萧爱卿,北境大捷,你功不可没。”皇帝声音平稳,却自带威严。
“你已年近二十五,终身大事也该定下了。”
“安阳公主温良敦淑,朕意欲为你二人赐婚,爱卿意下如何?”
群臣目光瞬间聚焦于萧栩安身上。
安阳公主乃陛下最宠爱的幼女,此等殊荣,羡煞旁人。
不少老臣已准备出列道贺。
萧栩安听闻却瞳孔一缩。
他不及深思便说道:“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然——臣恕难从命!”
满殿哗然。
高位上的文宣帝眉峰骤蹙,声线骤冷:“哦?这是为何?”
“可是觉得安阳配不上你?”
“臣不敢!”萧栩安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难以启齿:“臣……臣好男风!”
“对女子实在……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
“臣不敢耽误公主终身!”
死寂。
落针可闻的大殿里,仿佛听到众人倒吸凉气却硬生生憋回去的声音。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臣倏地瞪大了眼,纷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捋胡子,手抬到一半却僵在了空中。
文宣帝脸上的肌肉难以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谁能想到,短短两日之内,他竟接连听到大周最受器重的两位年轻重臣,争先恐后向他自曝其短。
而他的两位公主,接连遭到了拒婚。
这简直是在打皇家的脸!
难不成他的康宁与安阳,还配不上这两个“断袖”之徒?!
盛怒过后,文宣帝反而陷入了平静。
他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开口道:“萧爱卿与……谢爱卿倒是——天作之合。”
朝下众臣一脸懵圈。
陛下此言,何意?
萧栩安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文宣帝。
“皆好男风?”
文宣帝眯起眼,语气危险道:“二位爱卿莫不是一早就商议好了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本朝最年轻的中书舍人出列。
谢玉棠看了眼不远处鲁莽的武夫,轻叹了口气,撩袍跪倒。
算了,谁让他是个好人呢。
轰——!
见状,整个宣政殿彻底炸开了锅!
“这……这成何体统!”
“萧将军常年戍边,沾染些蛮夷陋习倒也……倒也能理解。”
“可谢中舍他、他……谢家诗礼传家,怎会出这等、这等……”
“莫非,如今京里竟流行此道?”
萧栩安难以置信地瞪向跪在不远处的谢玉棠。
这厮,这时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文宣帝看着朝下的两个青年才俊,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这两人,一个是他倚重的将星,一个是他欣赏的才子。
最后,文宣帝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啊!”
“朕竟不知,我大周的青年才俊,如今思想竟都这般超前了!”
接着,他声音陡然一沉:“萧栩安,谢玉棠!”
“臣在。”
二人心头俱紧。
“你二人,一个是我大周的肱骨将才,一个是我大周的锦绣文章,又皆志趣相投,倒是般配。”
“既你二人如此心意相通,朕岂能不成人之美?”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萧栩安和谢玉棠。
文宣帝看向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朕今日便成全你们!”
“特旨,赐婚萧栩安与谢玉棠!择吉日完婚!”
什么?!!!
萧栩安和谢玉棠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骇然!
赐婚?两个男人?
陛下疯了不成?!
“陛下!不可!”萧栩安失声道。
“臣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娶......”不愿娶谢家的狐狸!
“陛下三思!”谢玉棠也维持不住镇定。
“君无戏言!”文宣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陡然严厉,“退朝!”
总管太监高福尖细的声音高亢响起:
“退——朝——”
百官神色各异地退去,目光复杂地掠过僵在原地的二人。
有同情,有鄙夷,有好奇,更多是荒诞离奇之感。
萧栩安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整个世界荒诞不真实。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的拒婚之计,竟引出谢玉棠这个变数。
更招来如此一道荒谬圣旨!
谢玉棠也有些发懵。
他千般算计,唯独没算到皇帝老儿竟不按常理出牌。
随后思索一番便也了然了,这是想要他与萧栩安彼此制衡啊。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的釜底抽薪!
最后,两人一同走出了宣政殿。
“谢!玉!棠!”
萧栩安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谢玉棠此刻也卸下了那副温良恭俭的面具,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清冷。
“解释?将军不妨先解释,为何当众吼出那等惊世骇俗之言,连累谢某?”
“我乃情非得已!你呢?好端端的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萧栩安逼近一步,杀伐之气四溢。
此刻,他想刀一个人的心无比强烈。
谢玉棠冷笑:“只准将军你有苦衷,不准别人有难言之隐了?真是笑话!”
“况且,若非将军今日当庭失仪,口不择言,陛下又怎会震怒至此,想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恩典’来?”
萧栩安被他眼中的控诉刺得一滞,随即怒火更炽:“你......难道不是你突然跳出来搅局,才让陛下寻了由头发作?!”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谢玉棠笼罩。
“今日之事,若非你横插一脚,陛下最多斥责我几句,何至于此!”
谢玉棠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讽笑:“斥责几句?”
“将军以为陛下是何等宽宏?你当殿拒婚,拒的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若无谢某出列,将军此刻怕已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在诏狱里思过了!”
“谢某此举,是替你分担了陛下的雷霆之怒!”
“将军不领情便罢,竟还反咬一口?”
“你——”
怪不得总说文臣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错的说成对。
从前他不信,今日算是领教了。
萧栩安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将人扔进太液池的冲动。
他从齿缝里挤出警告:“我不管,总之,这道荒唐圣旨,你必须让陛下收回!否则……”
“否则怎样?”谢玉棠挑眉讥诮,“将军还想动手不成?”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萧栩安一人站在原地,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接下来两日,萧栩安动用所有关系,寻遍所有门路,终是无果。
最终,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求见文宣帝,试图挽回圣意。
然而文宣帝像是铁了心要惩治他们的“欺君”之举,避而不见,只让高福传话“安心待婚”。
这日下午,萧栩安自宫中归来,劈头便问:“谢家那狐狸这两日在做什么?”
钟韬喉头一哽。
他堂堂副将,如今竟干起密探的活。
回想这两日的刺探,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在萧栩安凛冽目光的逼视下,只得硬着头皮如实道:“头儿,前日,谢大人在舟湖吟诗会友。”
“昨日,上午去了礼部,午后……”钟韬抬眼瞥了下自家爷,“午后去了城西青乐坊。”
萧栩安神色一顿,指节捏得发白,随后冷笑道:“他倒是忙得很!”
钟韬悄见状,脚下的步子悄挪远了半步。
另一边,谢府。
谢玉棠落下最后一笔,搁下狼毫,起身舒展筋骨。
一旁的苍竹忙将温好的茶盏奉上。
“公子。”此时,知晓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他快步踏入书房,那张娃娃脸未语先笑。
“您果真料准了,萧将军入宫面圣,被高公公挡在殿外,未能得见圣下。”
谢玉棠轻嗤:“他就是闲的。”
“所以……”知晓望着自家公子那霁月清风般的姿容,挠了挠后颈,迟疑道:“公子啊,您究竟是真的假的啊?”
他愚钝,实在看不出来啊。
谢玉棠屈指轻叩他脑门:“你也跟着闲?皮子紧了,竟敢探问主子的事。”
知晓忙捂住并不吃痛的脑袋,转身逃出了书房。
第三日,眼见圣旨将至,萧栩安只得压下满腹怒火,递了帖子约谢玉棠在茶馆见面。
品名轩包厢。
萧栩安盯着对面慢条斯理品茶的谢家小狐狸。
这家伙,竟全然不见半分焦灼。
他该不会真的是——
“谢玉棠!”萧栩安压抑着怒火,“你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得力近臣!你当真不去求陛下收回这道荒唐的成命?”
“难不成真等着八抬大轿进我将军府的门?”
谢玉棠眼皮微抬,他进将军府的门?
何以见得。
他唇角勾笑,桃花眼似笑非笑:“将军这话说的,谢某惶恐。”
“论及面圣,您官职还高我呢。”
“您这位‘肱骨将才’不去,反推我去?不合适吧?”
萧栩安盯着他这张二十岁年纪却老神在在的脸,微怒的邪火直冲天灵盖。
这厮……这是,赖上他了?!
萧栩安浑身一激灵。
谢玉棠确是生了副好皮囊,面如冠玉,眉眼含情。
可这丫的,偏生了张惹人嫌的嘴!
他指节捏得发白,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将茶杯砸在那张俊脸上。
谢玉棠却恍若未觉。
他慢悠悠吹开茶沫,在萧栩安爆发前一刻开了口:“萧将军,我两是奉旨成婚,可也先说好。”
“婚后,我若去寻些风月趣事,您这位‘正室夫人’,可不能管。”
萧栩安一把拽住谢玉棠手腕,冷声道:“你认真的。”
“将军说呢。”谢玉棠的笑意不达眼底。
这厮,果然缠上他了!!!
“轰——!”
萧栩安猛地拍案而起,桌上杯盏震响。
谢玉棠只觉劲风扑面,手腕剧痛,已被铁钳般的手狠狠攥住。
剧痛传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猛地掼向身后的墙壁!
“砰!”一声闷响。
谢玉棠的后背重重撞上木墙,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还没等他缓过神,风声再至!
一记拳头毫不留情砸向他嘴角!
“呃!”
谢玉棠闷哼偏头,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果然是炮仗,还是一枚脾气极差的炮仗!
萧栩安死攥他衣领,将人钉在墙上,拳头悬空,怒火灼灼几乎烧穿眼前这张脸。
然而,下一刻,谢玉棠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随意抹去了嘴角的血迹,那抹鲜红衬得他白皙的肌肤和唇色更显妖异。
抬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得惊人。
“呵……”
谢玉棠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萧栩安,眼底的光芒兴奋得几近疯狂。
“够辣!够劲!”
他笑容扩大,目光灼灼:“我看上你了,萧栩安。”
“非你不‘娶’!”
[狗头叼玫瑰]
大鹅秃头日日更的好日子又开始了
粉大鹅绝对不亏
大鹅不断更、不请假、不旅游...
额,这誓是不是立得有点早了——[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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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臣好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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