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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怨惊阙

一瞬间,二人的眼中似乎有无形的电光在大殿中交击。

皇帝的目光锐利而深邃,仿佛要穿透萧寒怵的瞳孔,窥伺他内心深处的一切。

而萧寒怵的眼神,平稳、冷静,似一片荒凉死寂的大地,像是北疆的深冬的雪原,将一切掩埋于大雪之下,唯有深处,隐约闪烁着一丝不易捕捉的、历经生死淬炼出的坚毅与锋芒。

皇帝嘴角微微携起一模笑意,“像,果然像。朕虽未曾见过萧老将军当年风采,但观之宫中画像,爱卿与令尊,当真是一般无二。”

这话听起来是赞赏,却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入了某些隐秘的角落。

殿中一些老臣的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谁都知道,老萧将军萧远山,当年是为何战死沙场,其间又牵扯了多少朝堂纷争与旧怨。陛下此刻提起,是单纯的感慨,还是另有用意?

萧寒怵面色不变,声音依旧平稳:“臣,不敢与先父相比。先父为国捐躯,乃武人本分。臣唯有恪尽职守,以承父志,报效陛下,卫我大周江山。”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金砖玉柱,一派煌煌气象。然而,就在萧寒怵那句“恪尽职守,以继父志,报效陛下,卫我大周江山”的话音落下之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摇曳的烛光在萧寒怵低垂的眼睫和冷硬的铠甲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也让殿内文武百官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难言。

那话音清晰沉稳,敲在金砖上似有回响,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谦恭知礼,忠勇可嘉。

然而,在这权力的最高处,最不缺的就是听弦外之音、察未言之意的本事。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臣眼帘微垂,目光落在自己衣袍繁复的纹路上,仿佛那上面突然生出了极有趣的花样,嘴角携起微末笑意。

他们历经数朝,深知“萧远山”这个名字背后所牵扯的旧事与忌讳。

新帝此刻提及,这位小萧将军即刻将话头引向“报效陛下”,是心思机敏、全然效忠今上,还是……一种更深沉的、不愿多言的回避?

一些较为年轻的官员则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些许探究与恍然。

他们或许未曾亲历那段往事,但风闻总是不缺的。

此刻见这父子二人身影在话语中重叠,又倏然被儿子轻巧地拨开焦点,心中不免泛起层层涟漪。

御座之侧,侍立的内侍监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雕木塑,但那微微缩在袖中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就连高踞龙椅之上的新帝赵珩,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似乎定格了一刹。

他深邃的目光在萧寒怵低垂的头顶停留了片刻,像是在重新衡量眼前这柄刚刚归鞘的利刃。

那目光并非不悦,反而带着一种更复杂的、如同发现棋局出现意外妙手般的玩味。

整个大殿依旧安静,只闻烛火荜拨。方才那片刻的死寂已被一种更为粘稠、充斥着无数无声猜测与权衡的氛围所取代。

每一张看似平静的面孔下,似乎都藏着一丝被巧妙勾起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的波澜。

萧寒怵的回答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无声,却已悄然荡至每个人心底。

皇帝似乎满意了这个回答,轻轻颔首:“好一个‘以继父志,卫我大周’!爱卿此番北疆之功,朕已详览战报。以三万破十万,千里奔袭,直捣黄龙,扬我国威,壮哉!此乃朕登基以来,最大之捷报,亦是我大周十年未有之酣畅大胜!爱卿辛苦了!”

“为国效力,不敢言苦。”萧寒怵再次躬身。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国之大体。”皇帝的声音略微提高,确保殿内每一个人都能听清,“萧寒怵听封!”

殿内气氛顿时更加凝肃。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如此不世之功,陛下会如何封赏?萧寒怵本就已是镇北将军,位高权重,再往上……众人心中暗自揣测,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一些人的意料。

“卿此番立下擎天之功,朕心甚慰。擢升卿为镇北大将军,总督北疆一切军政事务,许便宜行事之权。另赐金千斤,帛五千匹,京中赐府邸一座,良田千顷……”

封赏不可谓不厚,尤其是总督北疆军政和便宜行事之权,这几乎是给予了他在北疆绝对的权力,信任可见一斑。

但一些精于算计的老臣却暗自挑眉——这些封赏,看似极重,却依旧将萧寒怵牢牢按在了北疆那块苦寒之地,并未让其真正踏入中央权力的核心。陛下这是……既要用人,也要防人?

“臣,谢陛下隆恩!”萧寒怵再次行礼,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似乎对这足以令人疯狂的封赏毫无感觉,既无狂喜,也无不满。

皇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忽然又道:“此外,朕还记得,爱卿今年已二十有五了吧?常年在军中,想必还未曾婚配。朕有意为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萧寒怵,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赐婚!这不再是简单的功赏,而是最直接、最深入的笼络!陛下这是要彻底将萧家和北疆军绑上皇家的战车?

无数道目光瞬间灼热起来,猜测着陛下属意哪家贵女。是宗室郡主?还是哪位重臣的千金?殿内气氛一时微妙而热烈。

就在这灼热的寂静中——

“吱呀——”

殿门被从外缓缓推开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割断了所有窃窃私语。

凛冽的寒风再次卷入,带来殿外未化的积雪寒气。

所有目光骇然转向门口。

只见一人,身着绯色蟒袍,身披玄色貂绒大氅,正缓步迈过高高的门槛。正是谢允之。

他似乎刚从风雪中归来,面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唇上那一点血色,妖异得惊心。他微微垂着眼睑,长睫覆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白玉雕像。

他的脚步极轻,落在金砖上悄无声息,却让殿内所有人心头莫名一紧。

方才因赐婚而起的躁动,瞬间死寂。

谢允之对这片死寂恍若未觉,径直走到御阶之下,方才停下。他动作优雅地解开大氅系带,旁边的小太监几乎是屏着呼吸躬身接过。

他这才抬眼,看向御座上的皇帝,唇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弧度,却冰冷得没有半分笑意,躬身行礼:

“臣参见陛下。”

声音清泠平静,像冰珠落玉盘。

皇帝似乎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怔了一下,才道:“谢卿回来了?差事办得顺利?”

“劳陛下挂心,些许小事,已处置妥当了。”谢允之直起身,目光如同不经意般,缓缓滑过一旁身姿挺拔如松的萧寒怵。

那目光很轻,很淡,却像带着无形的冰刺,刮过萧寒怵的侧脸。

视线相错,谢允之的面容撞入眼帘,像一方被精心温养却又骤然失却了所有暖意的冷玉。

那不是病态的孱弱,而是一种近乎剔透的、被深深压抑着的苍白,仿佛所有鲜活的色彩与温度都从皮下悄然抽离,只余下冰雪消融后山峦的底色,在宫灯流转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易碎而疏离的微光。

他的脸颊线条利落分明,此刻却因毫无血色而显得格外料峭,唇瓣抿成一道薄而锋利的线,颜色极淡,如同早春初绽的樱花最边缘那一点被霜色浸染的白。

但这份近乎脆弱的苍白,非但没有弱化他的存在,反而衬得那双眼睛愈加深邃幽黑,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压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只折射出一种冰冷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幽光。

萧寒怵的下颌线瞬间绷紧,袖中的拳头死死攥住,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那目光,那曾让他年少时心悸,如今却只余彻骨寒意的注视。

谢允之的视线并未停留,很快落回皇帝身上,语气依旧平稳无波:“臣方才在殿外,似乎听得陛下提及……要为萧将军赐婚?”

他微微偏头,露出一个似是探究的表情,那点虚假的笑意还挂在唇角:“却不知……陛下属意的是哪家的千金?这般天大的喜事,臣也好……备一份厚礼,恭贺萧将军新婚之喜,早得贵子。”

“新婚之喜,早得贵子”这八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缓慢,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古怪的山雨欲来的味道。

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话语底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这绝非祝贺,这更像是一种……凌吃,亦或者是一种诅咒?

萧寒怵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他几乎能想象出谢允之此刻面具下的表情——冷漠,讥诮,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快意。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笑道:“朕正有此意,还未最终定夺。谢公公若有合适人选,不妨也说来听听?”

谢允之轻笑一声,那笑声空灵却瘆人。他广袖微拂,目光再次转向萧寒怵,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审视。

“陛下说笑了。臣一个残缺之人,怎懂婚姻嫁娶之礼?”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缥缈,“只是觉得……萧老将军在天之灵,若是知晓萧家即将香火有继,定会……倍感欣慰吧。”

此话一出,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谁人不知,谢允之和萧寒怵二人乃少年至交,形影不离。若不是八年前那场惊天变故——

当时边境告急,太上皇本已属意派稳健的老将出征。是谢允之,时任初露翰林院翰林,竟一反常态,携诸多文官跪谏力陈,言说非“勇冠三军、威震北狄”的萧老将军不能平定此乱。言辞恳切,句句为国,最终说动了太上皇。

结果呢?

萧老将军一去不返,中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未能寻回。噩耗传回,举国皆悲。

此后,萧寒怵与谢允之便彻底断了往来。那个曾鲜衣怒马、与谢允之并辔同游的少年郎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冷硬如铁、请命远赴苦寒之地的镇北将军。

如今,谢允之竟当着萧寒怵的面,提起“萧老将军在天之灵”?

这哪里是祝贺?这分明是诛心!

殿内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这已非寻常的朝堂机锋,而是裹挟着血色旧怨的剔骨钢刀!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萧寒怵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萧寒怵挺拔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殿外的雪还要白上三分。

唯有那双眼睛,赤红一片,里面翻滚着滔天的痛苦、恨意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

他死死盯着谢允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间碾着血肉挤出来,冰冷彻骨:“谢、督、主。”

这三个字,重逾千钧,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恨意。

“不劳费心。”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家父若在天有灵,最想看到的,想必是害他含冤沙场、尸骨无存的元凶,终有一日……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四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之上!

他竟直接撕开了那层遮羞布,将积压八年的血仇,**裸地摊开在了这九五至尊面前!

谢允之闻言,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终于缓缓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寒怵,眸色深沉如夜,窥不见底,唯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台下这对昔日挚友如今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局面,眼底深处那丝难以言喻的光芒,终于彻底化为了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如愿以偿的玩味。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把能杀人、却又绝不会联合反噬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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