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悦来客栈外险些与陆北辰撞个正着,柳如云便暂缓了直接接触谢允的计划。陆北辰的出现像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让她意识到河清县的局势远非一桩婚约那么简单。她不能贸然行动,以免卷入更大的漩涡。
她将注意力暂时收回,一方面帮着姆妈打理家中庶务,重新熟悉这座老宅和城中人情往来;另一方面,则开始通过刘伯和小圆,不动声色地打听谢允的来历。然而,这位谢公子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只知是来自江南谢氏,家资颇丰,具体在何处经营何种生意,却无人说得清楚。
这日午后,柳如云正在房中翻阅母亲留下的几本旧书,试图从中找到些关于婚约更具体的线索,却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小圆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放下书卷,刚走出房门,便见小圆拉着脸色愤愤的柳如风走了进来。
“阿姐!”柳如风一见她,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拳头紧握。
“怎么了?在书院受欺负了?”柳如云蹙眉,将弟弟拉到身边。
小圆抢先道:“小姐,是那个谢公子!他今日不知怎么去了书院,还当着好些同窗的面,考校少爷的功课!问的都是些刁钻问题,少爷答不上来,被他那些同窗好一顿嘲笑!”
柳如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谢允这一手,看似关心未来妻弟的学业,实则是在打压柳如风,也是在试探柳家的底蕴,更是做给她看的——瞧,没有父亲教导,你弟弟的学业便是如此不堪。
“他都问了什么?”柳如云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
柳如风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道:“他问……问《盐铁论》中桑弘羊均输之法于当今漕运利弊,还问……问若漕运梗阻,京师粮草当如何维系……阿姐,这些策论,夫子都还未曾深讲……”
柳如云心中怒意翻涌。谢允所问,已远超普通学子功课范围,分明是借题发挥,其心可诛!他是在暗示,柳家无人,连基础的经世之学都无法教导子弟。
她看着弟弟羞愤又沮丧的样子,想起当年父母在时,如风也是聪颖好学的孩子。一股护犊之情油然而生,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好胜心。
她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沉稳:“他问均输之法?那你可知,桑弘羊之策,虽平物价,却易与民争利,官吏从中盘剥,反成苛政?至于漕运梗阻……”她略微思索,将在军中听将领们议论过的几条应急之策,用浅显的语言说了出来,“……除了开辟海运,亦可于运河沿线险要处设立粮仓,平日储粮,危急时调剂,此乃‘转股仓’之雏形……”
柳如风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小圆也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小姐竟懂得这些。
“记住,”柳如云看着弟弟,目光坚定,“学问之道,不在死记硬背,而在明理致用。他今日以此刁难你,并非你无能,而是他心存轻慢。你且记住阿姐今日所言,若他日再有人问起,便如此应答。我柳家的子弟,不必妄自菲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这位谢公子……阿姐自有道理。”
安抚好柳如风,柳如云回到房中,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谢允将手伸到了如风身上,这触碰了她的底线。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正当她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时,刘伯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小姐,老奴今日在码头,听几个船工私下议论,说前几日有批官盐在七里湾附近沉了船,打捞起来却发现分量不对,疑似被人掉了包!官府压着消息,但漕帮内部好像因此事起了争执。”
官盐掉包?柳如云心中一动。这似乎与之前听说的商货失踪案性质不同,但都发生在漕运线上。谢允调查货物失踪,陆北辰南下查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都与这漕运线上的猫腻有关?
而谢允选择在这个时机出现,对漕运之事如此关心,真的只是巧合吗?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清晰。或许,她可以从这“官盐掉包”案入手。若能找到线索,不仅能搅动这潭浑水,看看谢允和陆北辰的反应,说不定……还能找到制衡谢允的筹码。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