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读书了？”赵毅从上海回来，带了一台小霸王游戏机，还带了一部三星手机，顺带给赵嘉儿带了几条裙子。
赵毅是赵建军的儿子，赵建军是赵家老大，赵嘉儿的大伯。
年轻的时候在云南做木材生意，赚了不少钱，还换了个老婆。
赵毅的母亲是上海下乡知青，和赵建军离婚后就回了上海，在上海开了两家童装店，寒暑假的时候会把赵毅叫去上海住几个月。
赵毅是村里的孩子王，因为他总能从上海带回很多新鲜东西，只要赵毅一回来，赵家院子就热闹起来了。
在大彩电在乡下还不算普及的时候，赵毅已经玩上了小霸王游戏机，只见他熟练的把游戏卡插上，自己拿了个游戏手柄，将剩下的游戏手柄递给了一旁已经好了的程启砚手上。
“你不读书你能干嘛去？”赵毅看着电视上出现的拳皇96，“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我爷爷说了，以后没文化日子就算是一眼能看到头了。”
赵嘉儿和程娜拿脸盆端了一盆西瓜，一盆用糖和醋腌制过的黄瓜片走了进来。
戴秋兰喜欢开店，赵家的房子是用红砖砌的，外墙还贴了瓷砖，那个时候在乡下还是比较少见的。
赵家房子左边是一个大车库，中间是贯通前后的客厅，被戴秋兰改成了一个杂货铺，右侧是两间房间。
院子里就是厨房还有东，西两侧的房间了。
平时不忙的时候，附近的小孩子们喜欢用柴，用自己的抓到的鱼之类的东西来赵家杂货店里换糖，换冰棍吃，还能顺带蹭电视看。
赵保国和戴秋兰很喜欢小孩子，附近的邻居都知道赵保国是县里二中的老师，也很放心孩子在赵家待着。
“我兄弟在上海工地做泥匠，一天能有100多块钱，还包吃包住呢。”程启砚满不在乎的说着，“等兄弟在上海混好了，回来也给你带东西。”
“啊？牛牛哥哥，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读了，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呀？”
听到身后嘉儿的声音，程启砚身子一直，然后挠了挠头，“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一旁的程娜听到，放下盆后抹着眼泪跑回了家。
赵毅看了一眼身边的程启砚没有再说。
在没有空调的夏天，爷爷奶奶总有办法给孩子们提供凉爽。
戴秋兰把花露水倒进热水里，然后擦拭着平台上的两张竹床，一台一转脑袋就嘎吱嘎吱响的电风扇。
赵嘉儿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嘉儿侧头看着程启砚一家。
他家的窗台有昏黄的灯光透出，只见程启砚和程娜不断的从门口的农用车上卸下用蛇皮袋装好的稻子。
“哥哥，你说牛牛哥哥不读书的话会不会和叔叔阿姨一样啊？”
“我也不知道。”赵毅摆弄着手上的三星翻盖。
赵嘉儿也拿起一旁赵毅给的索尼的mp3，“他们…..好可怜的感觉。”
“他们不读书会不会和他们父母不一样谁也不知道，但是他们读书了，就有机会选择是不是要一样。”赵保国拿着蒲扇，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手边还放着一台收音机，“读书是给人有选择的机会，你们两一定要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嗯。”
“嗯。”
“哥哥～”两张竹床拼在一起，她一滚就到了赵毅身边，“我把这个卖了，给牛牛哥哥读书可以么？”
赵毅皱眉的推开赵嘉儿，“不够，今年学费要780，后面还有其他学杂费呢。”
赵嘉儿一下子就泄气了，然后又滚到戴秋兰身边，“奶奶，这个床夹我肉！”
戴秋兰把脸别向一旁，只是手上扇蒲扇的动作没停。
“小霸王，还有这个……应该就够了。”赵毅将手上的手机合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抬头看着星空，“爷爷？”
赵嘉儿听到赵毅开口，开心的贴着赵毅，赵毅只是不着痕迹的闪开。
“嗯，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做主就好了。”
戴秋兰把赵嘉儿扯了过来，“你是女孩子，以后任何男的，包括哥哥，包括爷爷都不可以靠这么近，听到么？”戴秋兰声音不大，但语气中明显充满了教义。
赵嘉儿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收稻子的那天，赵保国和程
赖子拉着打谷机往马路对面的田里走去。
赵嘉儿没法穿上雨鞋，因为程娜说鞋子会陷进田里。
嘉儿穿了一身旧衣服，头发像个小包子卷起。
左手戴着一个手套，右手拿着一把镰刀，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赵毅对这个活动期待已久，因为田旁边有个水库，赵保国严令禁止他们来这里，除非有大人在。
程启砚和村里的孩子们总会在田里摸泥鳅，摸黄鳝往赵家送，赵毅每次看到都手痒不行。
如今总算有机会体验一把。
赵毅勾着程启砚的肩膀就往田里走，程娜则是和赵嘉儿说着割禾的要领。
比如用脚把水稻踩到后，左手怎么抓，右手怎么下镰刀，还说要小心不要割到自己的腿。
说着就撩开裤腿，给赵嘉儿看自己小腿上的伤疤。
赵嘉儿认真的听着，然后给自己打气，倒不是说嘉儿娇气。
嘉儿出生那天，赵建设看到是女儿后，二话不说就往医院厕所一扔，当时医疗废物管理不严格，垃圾桶里很多针眼。
要不是嘉儿包着的是戴秋兰亲手做的包被，戴秋兰都不一定敢下手去抱起。
因为把嘉儿抱回家后，赵建设还和赵保国吵了一架，然后扔下一句，这个女儿我是不会要的，就走了。
嘉儿母亲那个时候才18岁，生完嘉儿以后就被家人带走了，从那以后，嘉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从那以后嘉儿的身体就不行，特别是皮肤，容易过敏，换季的时候也总是高烧不退。
程启砚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看着满脸认真的赵嘉儿，他嘴角微微扬起，好看，怎么看都好看。
“你看你妹呢？”赵毅顺着程启砚的目光看去。
“看你妹。”程启砚脑抽的接了一句。
“嗯，是应该看着我妹，等下我去抓只癞蛤蟆放她拖鞋了。”赵毅阴恻恻的笑着，“让她不给我写暑假作业。”
程启砚听后抡起拳头往赵毅手臂捶去。
赵毅闪身躲开，“哎～打不到～”
田埂上大人扛着打谷机，小孩子们提着保温桶的，抱着蛇皮袋的，拿着镰刀的…..
早晨五点的风，带着水稻的香气，天上的星星还没有散去，不远处的布谷鸟也在叫着不停….
“嘉儿….你腿上….”
娜娜抱着稻子往大人那边走去，看了一旁低头弯腰有模有样的嘉儿。
赵嘉儿听到程娜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后面，一条细黑长的吸血虫正趴在她腿上吸血。
“啊….这….这是什么？”赵嘉儿没有叫出声，只是惊恐的放下手上的镰刀，准备用手去扯下吸血虫。
“你别扯它，等下它断了会往你肉里钻的。你等我，我把这个送过去。”
赵嘉儿听到程娜的话惊恐的呆在原地，它！还会往肉里钻？？
“爷爷——”恐惧让嘉儿喊出声。
赵保国听到赵嘉儿的声音，觉得有点不对劲，着急的往她的方向走。
程启砚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嘉儿，听到嘉儿的声音，扔下镰刀，也不管稻秆扎脚的疼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嘉儿？”
赵嘉儿此刻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惊恐的指了指自己的小腿，真快啊！才一小会儿，这个吸血虫怎么就变粗了？
“没事的，没事的，这是水蛭，我帮你拿下来。”
说着程启砚就蹲了下去，赵嘉儿单手撑着程启砚的肩上，“牛牛哥哥，别扯断了…它会往肉里钻的。”赵嘉儿声音有点哽咽道。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程启砚抬头看着嘉儿，“你要是疼就掐我。”
赵保国一行人倒是习以为常，戴秋兰捏起衣角擦了擦赵嘉儿的眼泪。
程启砚用手掌拍打着赵嘉儿的小腿，雪白的小腿变得通红。
嘉儿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哭，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
几分钟后吸血虫算是被拍打掉了下来。
程娜扶着嘉儿回到田埂旁的树边。
只见赵嘉儿刚穿上拖鞋，一声尖叫划破田野。
脚底冰凉，软绵绵的触感直接冲击着嘉儿的大脑。
然后软弱的倒在了程娜的怀里。
一只巴掌大的癞蛤蟆从嘉儿的半包拖鞋里跳了出来。
程启砚跑到嘉儿身边，一脚就把癞蛤蟆踢飞八百米远，然后幽怨的看着赶过来的赵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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