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知道我哥哥？
祝知有些意外。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可能。原序现在是大三的学生，在他大一那会祝墨还在学校读大四。如果祝墨真像他自称的那样，当年在华大也算独领风骚的风云人物的话，原序见过他也不算稀奇。
祝墨是祝知的哥哥，是个alpha，比他大六岁，也是华央大学的学生，早就毕业了。
两兄弟会就读同一所大学其实是个意外。祝知第一志愿填的其实是京市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和沈问哲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从小到大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祝知下意识希望大学时的沈问哲也在他的身边。可惜最后分数线差了一点点，录取的是第二志愿，也就是华央大学法学系。
查询录取结果那天正是祝知分化成omega的第七天。
计划的旅行泡汤了，因为信息素失调综合征要被迫留在医院观察情况，祝墨还天天给他发国外旅游的照片在伤口上撒盐，祝知已经够焉的了，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得没一件好事，当场对着沈问哲埋怨：“你考那么好干什么啊？”
“为什么你录取的不是第二志愿！”
“客观来讲，我只比你高十分，而且，”沈问哲看了眼地图，“京大华大离得不远，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
“如果你在华大待久了还有心思惦记我的话。”
他又补充了一句。
祝知现在想来觉得当时自己是受到了omega分化期的影响，变得无端地情绪化和无理取闹，不知道沈问哲这句话哪里惹了他，气的拿起抱枕砸了他一下。
原序目光落在祝知脸上，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说：“果然，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眼熟，和周冕确认了名字才敢认，你和祝学长长得很像。”
祝知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应，原序已经自然地接了下去：“祝墨学长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相当亮眼的人物，我们那届的开学典礼有一个环节就是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来演讲。虽然我入学时他已经卸任了，但招新宣讲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是很负责的主席。”
原序的语气真诚，“说实话，我挺佩服他。能同时把专业学习和学生工作都处理得那么好的人并不多。”
“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想到你是祝学长的弟弟，我觉得亲切了很多。”
听到别人这样夸祝墨，祝知感到有些奇妙，一想到在他这里没个正形，以逗弄他为乐，在他分化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时间发来“贺电”并附赠一套《omega自我保护手册》的哥哥，在原序口里仿佛是个多么值得景仰的完美榜样，就浑身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原序突然提起他哥是做什么，思绪诡异地一飘，竟然有些担心下一秒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学长就拿着手机握住他的手说“其实我喜欢祝墨学长很久了，可以拜托学弟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然后他就听见原序问：“所以学弟，看在祝学长的面子上，你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
……所以原来是为了推销学生会吗？
祝知不由得腹诽：“学长，你这铺垫做得可真够长的。”
这可真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啊。
从认出他是祝墨的弟弟，到一番真情实感的夸赞，最后图穷匕见，目的居然是招新？
正常情况下应当是原序被咨询有关加入学生会的事情的，现在却反过来，是他跑来主动询问祝知。但祝知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或许原学长只是看到他这张和前学生会主席祝墨相似的脸，觉得他也有那么几分可靠，顺手抛根橄榄枝过来。
军训接近尾声那几天，校园主干道路边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都是各类社团招新搭的棚子。
祝知也接了不少宣传单，对于是否要加入社团、加入哪一个社团，确实在纠结和考虑之中，不过一时半会还没有考虑到更高一层次、听起来也更繁忙的学生会。
原序也笑了，笑容爽朗，并不介意他的调侃：“铺垫归铺垫，我夸祝墨学长的话也是百分百真心的。”
似乎看到了他犹豫的样子，原序接着说：“你如果担心经验问题的话，加入之后有简单的培训，也会有部门的学长学姐带你，再不济你还有‘外挂’。说实话，我觉得你很适合。”
祝知苦笑摇摇头，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去向祝墨请教学生或工作的场景：“学长，你现在有点像传销你知道吗。”
原序愣了愣，道：“确实是我冒失了。”
他拿起手机，态度依旧温和有礼：“这样吧，不如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你可以慢慢考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就算不进学生会，我也是你的学长，今天认识你很高兴，祝知。”
祝知闻言也不好意思拒绝，不一会儿微信列表里静静躺了一个头像，白猫在洒满了阳光的窗台上舒展身体，绒毛蓬松。
暮色四合，日落时的橙红暗下来，竟至于暗蓝，星光疏疏落落。
团建从下午三点开始，完全散场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华大的宵禁是十一点，江谢潮是京市本地人，周末不在宿舍住，祝知和两个室友一起打了辆出租车回去，在前门门口苏慕灯说要去一趟超市，钟悬和他一起，于是最后一段路只剩祝知一个人走。
他抬头看了看如绸缎般的夜空，星子冷静地俯视着人间。
对着夜空拍了张照发给沈问哲，祝知听见风吹过路旁的树，叶子沙沙作响。
“哗啦——”
沈问哲拉上阳台门，隔绝了宿舍里嘈杂的游戏音效和喧闹声。
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让手机振动，沈问哲点开祝知发来的照片。天幕渐变的墨蓝色，愈往天顶愈浓，在这墨色中浮出无数光点，右下角隐约能看见华大标志性的钟楼尖顶，沉默而庄严地矗立在夜色中。
他打字回复：【拍的不错】
沈问哲倚着栏杆，京市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让那头紫灰色长发在风中飘摇起来。他抬眼，目光掠过远处城市蜿蜒的灯火。
指尖顿了顿，又补问了一句【还没到寝室吗？】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顶端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知er：马上就到了】
【知er：今晚团建遇到了现任学生会主席】
【知er：疑似我哥迷弟】
【知er：坏了，这要跟我哥说的话，真能给他装到】
沈问哲几乎能想象出祝知此刻的表情——眉毛轻轻拧着，故意做出被柠檬酸了一下的表情，眼底都是开玩笑的光。
他勾了勾嘴角：【嘘.jpg】
【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反复几次，沈问哲耐心等着，最后手机屏幕跳转到通话界面，他等到的是来电铃声。
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毫不意外地按下了接听键。毕竟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一旦措辞半天觉得文字说不明白，或者想要更直接地用语言分享情绪时，就会干脆打个电话过来。
“怎么？”沈问哲开口，声音透过电流传过去，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背景里有清晰的风声和隐约的脚步声，祝知还在室外慢慢走着。
“刚才学生会那位原序学长，”祝知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模糊了，“你知道吗，他夸我哥的时候，特别真诚，我差点以为下一秒就要找我要联系方式了。”
沈问哲几乎能立刻在脑海中勾勒出祝知说这话时不可思议的样子，轻笑一声，猜测：“然后发现是推销学生会？”
“可不是嘛，”祝知也笑起来，听得沈问哲莫名觉得耳廓有点痒，“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不过他说我和我哥长得很像……真有那么像吗？”
沈问哲望着京大远处的璀璨灯火，也望着华大的方向，仿佛目光能穿透距离，落到华大那片星空下，落到那个正慢慢悠悠走着的人身上——身形高而清瘦，带着一种天生的书卷气，栗棕色的发梢微微卷曲，像羊毛绒。他沉吟一下，似乎是在认真对比脑海中的影像，然后才缓缓开口：“眉眼有点像，但你不像他那样……”
他斟酌着用词，“……把‘我很厉害’写在脸上。”
电话那头传来祝知愉悦的声音：“这话我得录下来，下次回家放给祝墨听。”
“随意，”沈问哲语气轻松，“不过你打电话来，不只是为了讨论你哥吧？”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只有轻微的脚步声，风声也舒缓了下来。
“学长当时说的那些，我后面考虑了一下。”
“其实我在纠结的是，”祝知的声音稍微认真了些，“如果加入学生会，会不会太忙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适不适合那种环境，我那个信息素失调……”
沈问哲听着电话那头略带犹豫的声音，几乎能想象出祝知此刻微微皱眉的表情。
“你想听客观意见还是主观意见？”
祝知发出了短促的哼声，像是在说“又来这套”。
沈问哲空闲的手随意拨弄着阳台的绿植，是一盆夜来香，翠绿的叶片微微颤动着，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植物的香气。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客观来说，无论是争取奖学金、评优、保研还是求职，一段出色的学生会履历都会是加分项，参与、组织那些活动，你能锻炼到诸如策划、沟通、协调之类的能力，也能认识不同专业的学生，还能加综测分，缺点嘛，可能就是占用一部分个人时间，对于你这个法学生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困扰，需要努力做好平衡。”
他给了祝知一些思考的时间才继续说：“至于主观来说——”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祝知在那边学着他的腔调：“主观来说——？”
“我觉得你能做得很好。”
语气笃定，毋庸置疑。
祝知皱脸：“喂喂，你这滤镜有点大了吧，”
“怎么会。”沈问哲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记得高二校庆那次吗？文艺部和体育部互相扯皮，那个乱七八糟的露天晚会策划案，默默接手过去解决一切的是谁？”
祝知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那只是……情况所迫，而且也没多大场面。”他声音弱弱。
“那也做的很漂亮。”沈问哲语气认真了几分，“你比你想象的更有能力，只是习惯性往后躲，不像你哥那样喜欢站在聚光灯下。”
“至于信息素失调，按照我了解的你，如果你下定决心了，这根本算不上阻碍。而且真到了你承受不了的地步，也有我在。”
“只要你需要我，无论我在做什么，都会赶来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祝知的声音传来，轻松了许多：“好吧，我得认真考虑一下。”
背景音里传来宿舍区的喧闹声，祝知似乎走到了人多的地方。
“你到宿舍楼下了？”沈问哲问。
与此同时，沈问哲身后的宿舍里传来室友的杀猪般的喊声，他趁着角色复活的间隙拍着阳台门：“你们两个都是啥队友啊！哲哥！菜菜，捞捞——”
是陈临。
——陈临、彭却、余新沐，他的三个室友，一开始面对他像三只鹌鹑，直到军训期间看到了他的优秀表现，alpha的慕强心理缓慢站了上风。彻底打开他们开关的，则是有一次他实在看不下去陈临惨绝人寰的游戏技术，随手帮了忙。至此，alpha们自觉寝室关系和谐了一大步，陈临更是开始“哲哥”“大佬”地喊，无比顺口。
“嗯，快到楼下了。你去捞一下你室友吧，我回去洗完澡就休息了。”祝知自然也听见了，回答道。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几点出发啊。”
沈问哲舔了舔腮帮子：“八点半？我去找你。现在得去拯救一下那个即将崩溃的家伙了。”
“他最好是真的有事。”
宿舍里陈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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