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成了内大臣，与佟国纲一道在玄烨身边效力。
佟家的两个当家人，能力都是很强的，佟国维善于内政，佟国纲在军事上的见地很强，实战也是很不错的。
有这样的两个当家人，佟家子弟自然也不会太差。
尤其是佟国维的两个儿子，长子叶克书、次子德克新，两个人年纪相差也不是很大，正好符合宫里选侍卫的标准，就直接被玄烨点名要到了身边，做了御前侍卫。
兄弟两个心里清清楚楚的，佟家一门的荣耀都系在皇上身上了。
自进宫做了御前侍卫，兄弟俩兢兢业业，忠心不二。
叶克书比玄烨还要大两岁，自觉责任更重，平日里也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绝不让自己犯一点错误。
如今宫里的形势，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御前侍卫更清楚，皇上的安危都在他们的护卫之中了。
小妹从慈宁宫那会儿看过来的好几眼，兄弟俩都看见了，但尚在值守之中，职责在身，是以不能回应。
只能看着小妹与皇上说话。
皇上这凉飕飕的一眼看过来，兄弟俩心里同时打了个突，小妹这话听着没问题啊，可皇上怎么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下一刻，与皇上年纪一样的德克新就悄悄冲着自家小妹挤眉弄眼的。
——妹妹啊，怎么能这么说呢。应该说，万岁爷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表哥啊。
有表哥在，亲哥哥都是要靠后的！
家里人都知道，得知要进宫，小妹哭着闹着不愿意，说是害怕宫深似海，阿玛和大伯进宫求了皇上，才只下了口谕的。
这事儿家里都知道，皇上能不知道么。
他们跟在皇上身边很有些时日了，皇上这就是不大高兴了。
小妹是年纪小，明明也是灵巧会哄人的，可是这皇上的心思，小妹还不识风月，怎么能懂呢？
稳重的大哥叶克书，挡住了德克新的通风报信，不着痕迹的看了德克新一眼。
那意思也很明确了。
小妹还小，不要教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算是要哄人，那也要小妹自个儿觉悟。皇上和小妹之间的事，咱们不掺和，也不能掺和。
武英殿前的大广场上，阳光绚烂，佟心玥喜欢这儿的开阔，在这儿停留说话没有任何意见。
她看见了她亲哥哥的挤眉弄眼，只当作没看见。
玄烨的不高兴她听出来了。
哄人的话手到擒来：“我有好多亲哥哥，亲哥哥多，就不稀罕了。但是姑母只有表哥一个孩子，我的表哥天底下只有一个，当然表哥是第一希有的。”
“皇帝是天下第一人，皇帝表哥那就更厉害了。”
哄人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世所罕见，绝无仅有。表哥觉得，玥儿说的对不对？”
这样的话，例如喊故去的慈和皇太后为姑母的话，天底下也只有佟家的姑娘，尤其是佟三姑娘能说，敢说。
佟国维的几个儿子都不敢这么说的。
偏偏就说到玄烨心里去了。
心底重新柔软起来。
额娘还在的时候，这丫头三四岁的样子，进宫来请安，那会儿比现在还胖些，乐呵呵的小姑娘比比划划的逗额娘开心。
额娘也确实带着病容笑得很开心。
那样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玄烨微微探身，牵住了佟心玥的手，眉目带着往年的温柔：“走，去瞧瞧朕叫他们练的把戏。”
佟心玥是被宠着长大的，家里阿玛哥哥们都疼爱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不知道被父兄们带着出去玩了多少回。
所有人都会小心疼爱的护持她，从小学骑马的时候，父兄也都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先慢慢的熟悉马的节奏。
佟心玥太熟悉被人牵着手的感觉了。
她人小，手也小巧，就连她的额娘的手也能轻轻松松的包裹住她。
但是额娘的手温柔婉转，被额娘牵住的感觉是十分安心的，甚至什么都不必想，就像是在冬日里睡迷糊了的小猫咪一样。
阿玛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被包裹起来的感觉很温暖，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阿玛顶着。
哥哥们都还是少年，少年蓬勃向上，被牵住的那一瞬间，佟心玥总有一种想要奔跑的感觉，那应当是拥有青春的滋味。
所有人和玄烨都是不一样的。
玄烨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大，他握住佟心玥的手，力道适中，却不容挣脱，这是一双掌控天下的手，此刻却温柔地握住了一个小姑娘。
玄烨瞧她盯着两个人的手出神，跨进武英殿的殿门还在笑：“不高兴朕牵着你？”
他倒是挺高兴的。
佟心玥轻轻摇头，声音也轻：“这儿比保和殿好。”
玄烨又笑了，要入座，自然是要放开小姑娘的手，但两个人离得不远，规规矩矩的坐着，倒是挺好的。
因才吃了饭，上来的都是容易克化的小点心，还有些助消化的茶水，就放在那儿，佟心玥可以随心享用。
这丫头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三言两语就能让玄烨高兴。
玄烨登基后一直住在保和殿。
保和殿年久失修，其实不大好住人的。
但是别的能住人的宫殿都不大合适，住在保和殿里还像个正经皇帝。
因此一直就没换。
武英殿整修了两年，这会儿终于是能住人了，玄烨才搬进来。此后就能住的舒坦些。
佟心玥以前进宫，常去的就是保和殿，玄烨搬到武英殿来，她还是第一次过来。
时隔好几年瞧见武英殿换了个模样，比年久失修的保和殿强多了，佟心玥才有了这么一句感叹。
也就是这会儿玄烨亲政才两年，不能大兴土木，否则皇上也不至于住这样的宫殿。
倒是慈宁宫那边，条件比这儿还是好很多的。
生在满洲大族，逢年过节的看节目，有文戏有武戏，也有纯粹的力量博弈，佟心玥看布库这项运动实在是看得太多了。
吸引她的不再是布库本身带来的乐趣，而是布库的人。
进来的十几二十个少年，个个挺拔修正，身姿严正，一看就是出自上三旗的八旗子弟。
技巧力量什么的都是很不错的，佟心玥主要还是对他们的出身感兴趣。
结果佟心玥才问了两三句，玄烨回答了之后，就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向她。
“玥儿问这些做什么？还问的这么仔细？”玄烨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佟心玥急中生智：“阿玛喜欢看这个，我就是想问问，以后说不定能请回去给阿玛展示一下。”
她望着玄烨笑，“当然了，这都是表哥的人，如果要请人，肯定也是要表哥同意的。”
玄烨哦了一声，眸光却高深莫测起来：“这些人，恐怕去不了你们府上。”
这都是他用来干大事的人，办那件大事，要么能活着，要么就是个死。
死了自然没了以后。但若是活着，也有大用，朝廷命官，就不合适再去佟府展示什么布库的功夫了。
武英殿里没有宫女伺候。
这里出入的八旗子弟多，用宫女不方便，都是太监伺候着。
这会儿侍候在玄烨身边的不是他从小跟在身边的太监，而是曹寅。
这也是为了安全。
鳌拜的眼线太多，种类遍布太监宫女和侍卫。
在武英殿里，尤其是演布库戏耍的时候，玄烨还是喜欢用身边的自己人伺候。
瞧着手边的山核桃新鲜，顺手递给曹寅，让他剥出来吃。
实在也是玄烨用惯了曹寅。
他的奶娘已经送出宫回老家养老去了。奶娘这个亲儿子却让玄烨给留下了。
算起来，也是皇上的一个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又有明确的主仆情分，要说是最信任的一个心腹都不为过。
曹寅很自然的接过来，顺手慢慢剥。
他剥这个熟练得很，一会儿就剥了两三个了。
曹寅与玄烨的年纪是一样的，此时还尚未成婚，青竹似的少年，身形比玄烨要单薄一些，明明是宫城里长大的包衣奴才，却像是江南的春雾般清新。
佟心玥托腮看曹寅。
这个，似乎不错。
选人最忌讳三心二意了。不能广撒网多捞鱼，到时候一个也不成。
要选定了一个先攻略，如果实在是不成功，那么才是可以换人的。
佟心玥想，可以先试试曹寅的。
天子近臣，说不定这个是个胆大妄为的。
佟心玥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她这样也算是引人注目了。
毕竟玄烨的心思半分在布库那里，九分半都在她这儿。
身边的几个侍卫，要护卫皇上的安全，自然要多留意些。
也就底下布库的小子们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演练招式给皇上看。
玄烨是真不明白，伸手在佟心玥眼前挥了挥：“看什么？玥儿想吃了？”
佟心玥哪里会解释，她就会顺杆子爬，眼睛亮亮地撒娇：“想吃。可以让曹寅哥哥剥给玥儿吃吗？”
她捧着自己手边的一碟山核桃期待的看着玄烨，然后看看曹寅。
曹寅哥哥。
她前脚才说表哥好，表哥是天底下第一希有的人，世所罕见，绝无仅有，结果呢？
转头就满世界认哥哥。
哪里有那么多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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