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薄津棠有一套公寓,成年后便搬离薄家,在外面的公寓独居。
那套公寓,薄津棠父母几次要过去,都被他态度冷淡地回绝。理由敷衍冷漠,他喜清净,不愿被人打扰,父母也不行。
钟漓去过他的公寓,不止一次。
钟漓不想去他的公寓,每一次。
陌生人亦或者是亲朋好友眼里的薄津棠,虽生了张极具攻击性的浓颜,最起码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绅士气度。
没有绅士会带从小到大叫他“哥哥”的“妹妹”,去他家过夜。
去他的床上过夜。
钟漓偏过头,她最常做的事就是与他对着干,即便明知会惹怒他:“我不去。”
“陈晋南。”他轻描淡写地说,“不是要采访他?”
钟漓靠着墙,颈间已经没了他的指印,但还漫着红晕。她隐约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确定他会有这么好心,“你帮我说服他,需要什么条件?”
作为陈家钦定的继承人,新宇集团的下一任总裁,陈晋南在国外待了近十年,如今回国,自然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各家媒体都想拿到他的独家采访。
“条件?”薄津棠提醒她,“地位平等,对彼此有利可图,这样才能谈条件。你能给我什么?”
钱?他不缺,她没有。
权?他不缺,她没有。
说来说去,她谈判的资本,除了她这个人以外,再无其他。
钟漓能屈能伸:“去公寓。”
谈判完成。
方才还对他避之不及的人,出了房门,动作自然流畅地挽住他的胳膊。
宴会厅灯火通明,忽地引起一阵骚动,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年轻男女模样出众,登对,人群自动自发地拨开,为二人开出一条道来。那条道直通向陈晋南。
陈晋南出国的时间与钟漓进薄家的时间相差无几,他看见薄津棠去而复返,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女人,一时间忘了薄津棠多了个“妹妹”的事,他问:“女朋友?”问完,不等薄津棠回答,打趣道,“我以为你清心寡欲,什么时候谈的?”
薄津棠站在钟漓身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
见他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钟漓端着笑,她五官明艳妩媚,笑起来眼里荡漾出盈盈色泽,比今夜星光还要耀眼,“陈三哥,我是钟漓。”
“钟漓?”陈晋南静默片刻,这才想起来,“实在抱歉,我很多年没回国,一下子没想起来。”
“你俩以前没见过。”薄津棠语调凉飕飕地,煞风景地提醒着。
“有幸听过些传闻。”陈晋南说。
他说的隐晦,没说听到的究竟是何种传闻。
圈内有关钟漓和薄津棠的传闻大致分两种。
薄津棠多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拖油瓶妹妹;
薄津棠多了个童养媳。
薄津棠一身落拓风流,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身边唯一的女性,就是钟漓。
可薄津棠和钟漓间的相处,又算不上亲密。
顶多就是私下的每次聚会,薄津棠都会带着钟漓——也只是带在身边,没有多余的言语沟通。起初钟漓还瑟缩拽着薄津棠的袖子不放,局促,不安,实打实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
时间久了。
被薄家的滔天权势养着,养出一身娇贵。
大方,得体,知分寸,懂礼节。
钟漓彻底融入薄津棠的圈子,会对薄津棠的好友们喊“哥哥”,唯独不再喊薄津棠“哥哥”。
薄津棠显然对传闻不感兴趣,他省略双方寒暄的步骤,直奔主题:“哪天有时间?”
陈晋南:“什么?”
薄津棠:“她要找你做个采访。”
不是想,是要。
清淡语调,高高在上的态度。
陈晋南对此见怪不怪,温和问向钟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态度谦卑,不像薄津棠,总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
钟漓不敢让他将就自己的时间,忙说:“我随时,陈三哥什么时候有空,我就有空。”
陈晋南刚回国,业务繁忙,他在心底估算了下:“下周二,可以吗?”
钟漓眼底一喜:“可以的。”
事情比她想象的进展顺利,钟漓正打算说几句感激的话,一旁的薄津棠,朝某个方位懒散地抬了抬下颌,意兴阑珊道:“你家老四来了。”
今夜晚宴不仅是陈家老四的生日宴,还是陈晋南的接风洗尘宴。
两位主人公到场,陈晋南说了句“失陪”后,转身离开。
/
宴会都雷同。
薄津棠的身份摆在这儿,即便是来宾,也是座上宾,是贵客,是金字塔顶端的人。时不时有人眼巴巴地凑过来,一脸谄媚地追捧他。
薄津棠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今天出席,也是卖陈晋南一个面子。
陈晋南一走,薄津棠斜睨了钟漓一眼,深眸晦暗,意有所指。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钟漓把手里的香槟随意放在桌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后。
走的还是通往侧门的路。
薄津棠声音懒怠:“你现在拖延时间,拖一分钟,我待会儿会拖十分钟。”
钟漓抬头,注意到二人间已经拉开六七米远的距离,距离安全地仿佛在说“我俩压根不熟”。他一脸淡定说出的话,令她满脸涨红。
“高跟鞋,不好走。”她的借口很蹩脚。
“刚刚躲我的时候,跑得挺快。”薄津棠一下戳穿。
“我身体不舒服。”她再找借口。
薄津棠黑眸淡淡地睇着她,毫无温度的目光,却教她浑身发毛。钟漓双唇翕动,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见他提步朝自己走来。
然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拦腰扛了起来。
天旋地转,仓促间,钟漓依靠本能,手护在胸口,拉扯着裹胸的礼服。
悦澜公馆到处都是保安,钟漓怕被人看到,小声挣扎:“薄津棠,你在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不是不舒服?”薄津棠说,“既然走得慢,我换种方式让你跟上我,轻松,不费力,多好。”
“这样我更不舒服。”
“忍着。”他嗓音冷淡。
钟漓还在挣扎,屁股上猛地一重。
薄津棠往她屁股上拍了一掌。
“安分点,把力气留到床上去。”薄津棠的步伐沉稳又快,没有因为肩上扛着个人而显得费力,他气息平稳,“这会儿没人,但你接着动,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记错路,一不小心绕路回到宴会厅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室外。
浅淡的夜风扑面而来,空气里盈着馥郁的桂花香,仔细嗅,能嗅到他话语里淡淡的胁迫。
钟漓不动了。
来时各个走廊里都是保安的悦澜公馆,此刻安静得不像话,人影都没一个。
公馆外,负责停车的泊车人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漓被薄津棠放在地面,眼尾扫到身边停着的火红色跑车。
这是姜绵的车。
薄津棠俯身,打开副驾车门,强行把钟漓塞了进去。
钟漓抬眸,车外,薄津棠手搭着车门,一身黑,拒人千里的冷,轮廓分明的脸搭着慵懒的神情,散发着亦正亦邪的气质。
“你没开车?”钟漓问他。
“开了。”薄津棠把车门关上,绕过车身,到驾驶座坐下。姜绵和他的身高差过于明显,他坐进去时束手束脚地,他调好座椅,发动车子,侧脸自得沉稳,边开车边和钟漓算账,“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最近不参与任何活动聚会?”
钟漓强调:“我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工作。”
薄津棠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青筋如山势蜿蜒,修长指尖轻敲着方向盘,钟漓的心跳随着他轻叩的动作,紧绷地跳动。
“让我想想,上次你是为什么答应我的?”
上次是指。
上次聚会时,姜绵喝多了酒和人起了争执,对方是圈内臭名昭著的纨绔公子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场面一下子闹得很僵。好在薄津棠那天就在同一家会所应酬,听到钟漓沾上事儿了,他撇下合作伙伴,过来替钟漓解围。
圈内有关薄津棠的传言很多,句句属实: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目空一切、恶劣、蛮横……
再纨绔的人,到他面前也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远远瞅见薄津棠的身影,那位公子哥就麻溜儿地跑了。
那人能跑,姜绵也能跑,但钟漓跑不了。
这事发生后,钟漓心有余悸,未等薄津棠开口,她迎着他薄冷的脸,自动自发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参加任何宴会了。”
他偏头朝她笑了下,摆出一副绅士特有的温和风度,“记起来了,不是你答应我的,是你主动和我承诺的。”
“不参加宴会。”
“怕被我发现,还特意给我发消息问我今晚几点回家。”
薄津棠说了三句话,这三句之后,直到车子驶入公寓的专属停车位,他都没再说过一个字。
钟漓的心情写满了忐忑,不安。
车子熄火后,薄津棠没下车。
钟漓感受到有束强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偏头,撞进一双狭锐漆黑的深瞳里。
光刺入车厢内,薄津棠的脸被光影切割成两部分,被光宠幸的下半张脸,下颌线利落流畅,浸泡在晦暗环境里的上半张脸,显得淡幽。
他不说话时,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又有种难以触碰的矜贵感。
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随着他一句话,一击即碎。
薄津棠眉骨轻抬,声色淡淡:“今晚第一次,是打算在车里,还是在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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