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贵妃说的确实在理,傅雪鸢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此刻眼带泪光,径直朝傅贵妃跪了下去。
她哀声道:“姑母,鸢儿实在是看宋家姑娘爱慕长兄多年,感同身受已久,鸢儿做不到的事情,便叫宋家表妹替鸢儿去做罢。”
说到这里,傅雪鸢面上还隐约透出一抹哀戚。
见傅雪鸢似乎当真是爱而不得一般,傅贵妃拧眉,轻声道:“鸢儿,姑母也是现在才知晓你的想法,可过去的事情和感情,切莫再提起,你如今已经嫁给了顾二公子,往后该是要避嫌才好。且宋家那姑娘也不一定想要为人妾室,是姑母那日疏忽,没有问你心意,便由陛下将你许配给顾二公子做正妻。”
傅雪鸢眼神里泛着泪光,轻声细语道:“姑母,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事已至此,我只是想帮一帮宋家姑娘。”
傅贵妃见自己最宠爱的侄女执意要如此,眼底带着疑惑,认真问道:“鸢儿,为何执意要替顾家大公子纳妾,按理说,这事情,即便是姑母我也不该干涉。”
傅雪鸢听后,没有辩驳傅贵妃的话,只是随后再道:“姑母,鸢儿只是不甘心,鸢儿爱了那么久的人要和旁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鸢儿心底过不去,姑母,您就帮我一回吧。何况宋家表妹当真是爱慕顾家长兄的,你若不信等会试试说要赐婚,看看她反应便知。”
“也行。”
傅贵妃左右还是心疼自己的侄女,加上皇帝多年对她的恩宠,这会儿,也没有了什么多余的考量。
权力在傅贵妃的手上,底下的人又不敢说话的时候,傅雪鸢所提的要求要实现,就显得格外自然,格外一般起来。
奉天寺的主持是个年近半百的老人。
胡须都是发白的。
看着像是两袖清风的样子。
但实际上明里暗里没少贪污香油钱。
傅雪鸢为了今日的宋菁纯能顺利入顾家大房,也是下了血本了。
她将城东的一处生意极好的铺子直接暗地里转赠给了主持。
为的就是主持能寻个由头,将顾行简纳妾之事提出来。
这会儿众人虔诚地跪在好几尊金灿灿的大佛面前。
傅雪鸢更是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这一幕叫赵嫱微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总是不太对味,也不知道为何,赵嫱微总是感觉跪在佛像前的傅雪鸢眼神里带着一丝狠戾,甚至赵嫱微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嫱微见周遭的众人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她也就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疑惑给藏了起来。
那奉天寺的住持拿着一桶竹子签文,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端着坐着,住持微微佝偻着腰站在皇帝跟前。
住持用苍老的声调请求皇帝抽签。
皇帝为了自己的身体,也是开始信了这些东西。
皇帝伸手抽取了一只竹签,随后将那刻着苍劲有力字体的竹签单手递给了住持。
住持眼神微微眯着端详了一下这竹签,便立刻跪了下来,对着皇帝轻声道:“陛下,此签显示您的龙体有恙是因为被近日的红事冲撞了,贫僧斗胆问一句,京中是否有人的婚事是在波折之后,由您赐婚的?”
皇帝听后皱了皱眉头,冷声道:“确实是有,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住持一听,嘴角微微下压,语气急切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们这奉天寺的签文,自从立国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而这签文显示,是那桩婚事冲撞了陛下您的龙体,有损您的运道,若是能寻个办法破除,才不会损了您龙体的运道。”
皇帝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自从患上那药石无灵的头疾之后,他便不得不信了这些玄学。
皇帝冷声出言:“婚事已成,还是赵丞相之女和忠勇侯之子,如何能随意作废,他们两家皆是我大汉朝的功臣。”
住持想到了城东即将到手的铺子,再加了一把火,对着皇帝提议道:“倒也不必废了婚事,只要让顾大公子再添一位侧室,即可化解这份冲撞。”
“如此也不是不可,顾行简,你可愿意?”
皇帝对着顾行简轻声问道,语调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顾行简即便是不愿意,也只能是皱着眉头应道:“但凭陛下做主。”
边上的赵嫱微面无表情,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会儿赵嫱微和顾行简一样,心情不太好。
眼下众人最好奇的便是,谁会成为顾行简的侧室。
皇帝眼神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没有拿捏好主意。
这会儿傅贵妃轻轻扯了扯皇帝的衣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俯在皇帝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
只见皇帝微微点头,随后便轻声开口道:“宋家姑娘可在?”
宋菁纯听到皇帝的声音之后,先是心头一紧,随后涌上了巨大的喜悦之情,她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身姿绰绰地走了出来,低头应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女在此。”
皇帝只是微微一扫,对着宋菁纯便评价道:“也是个端庄的,今日朕做主,将你赐予行简做侧室,你可愿意?”
宋菁纯先是佯装为难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赵嫱微,随后再俯身一拜,学着顾行简道:“臣女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见这两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应答了下来,便面带笑容道:“如此甚好。”
这一桩婚事,让傅雪鸢紧紧拧着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了。
傅雪鸢已经分不清她对于顾行简是喜欢还是执念,也分不清她对赵嫱微是嫉恨还是嫉妒。
她只知道,顾行简的房里终于不是只有赵嫱微一个人了,她心底那口气委实消散了去,多少舒坦了些。
赵嫱微此刻倒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宋菁纯身上,一则两人是手帕交,二则,赵嫱微清楚宋菁纯的为人,即便宋菁纯心底对顾行简有想法,顾及姐妹之情,也不会有所行动。
再则,宋菁纯一个宋家远房的表亲,根本没有本事能让皇帝赐婚。
不管以何种形式。
故而赵嫱微想到方才傅贵妃趴在皇帝跟前说的的那几句众人都听不清的悄悄话,加之傅雪鸢方才的不寻常。
赵嫱微心底对于这次赐婚的幕后推手,已经有了论断。
可赵嫱微想不明白,傅雪鸢为何要这样,这样对她也并无好处。
无非就是大房也即将变成一摊浑水罢了。
赵嫱微自诩和宋菁纯是手帕交,两人或许能体面地共处一段时间,可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些许嫌隙。
思及此,赵嫱微冷静下来,这或许便是傅雪鸢想要看见的吧。
赵嫱微在众人散去过后,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感概傅雪鸢不够懂事。
柳溪溪一个未过门的外室,能做到利用丫鬟,偷偷调换了新婚之夜的合卺酒,这便是说明了,顾曜对于柳溪溪的看重。
是顾曜给了柳溪溪这样的权力和本事。
可傅雪鸢不想着去母留子,还想着把大房的水搅浑。
这叫赵嫱微对傅雪鸢有了一丝丝的无奈和些许的冷漠。
赵嫱微想着,或许,她不应该用前世的一切去衡量今生所遇见的人。
毕竟这又是新的一世了。
赵嫱微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今生的事情。
奉天寺的国宴举办的时间没有拖延太久,因为皇帝的头疾发作了,众人得以快速离场。
日子过得很快,快到宋菁纯已经要入府了。
这些时日,宋菁纯给赵嫱微写了不少书信,却是始终没有哪一封真的递到了赵嫱微的手中。
因为宋菁纯知道,她一入顾府,那她和赵嫱微的关系,必定不如之前那般纯粹了。
入府的那天,宋菁纯要给赵嫱微敬茶,傅雪鸢和刚刚产子的柳溪溪,原本以为赵嫱微会好好刁难宋菁纯一番。
她们没有料到的是,赵嫱微根本没有对宋菁纯有丝毫刁难的意思。
这叫两人黑了脸。
傅雪鸢脸色不佳后,和赵嫱微一对视,赵嫱微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凡事都了然于心的神情,叫傅雪鸢心中一滞,暗道糟糕。
她只顾自己心思舒坦,忘记了她在这忠勇候府之内,还要靠赵嫱微庇佑,才能过上些许安生日子。
这会儿想必赵嫱微已经猜到了宋菁纯为何会入府,想必日后傅雪鸢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了。
傅雪鸢想到这里,手紧紧攒着自己的衣袖,不免有些后悔起来自己的意气用事。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柳溪溪的当。
傅雪鸢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柳溪溪。
柳溪溪刚刚生产完不过半月有余,这会儿也不知道做甚,一定要出来凑这个热闹。
顾曜熬不过她,便交代了乳娘一定要尽快把柳溪溪哄回去,否则柳溪溪的身子受不住。
乳娘看着柳溪溪温声细语地劝了句,没有想到,柳溪溪立刻就回了屋子。
不是柳溪溪想回去,而是柳溪溪见到了傅雪鸢那副神情,她心想,傅雪鸢这个蠢货,终于想明白了。
看着傅雪鸢懊悔,柳溪溪高兴的很。
在看着顾大公子房内不止赵嫱微一人,柳溪溪的心底也是畅快得不行。
柳溪溪走后,傅雪鸢眼眶稍稍湿润了些许。
她这会儿看着赵嫱微和宋菁纯那相聚甚欢的模样,心底想到,不管这副场面是装的还是真的,横竖以后赵嫱微都不会护着自己了。
而宋菁纯不是自愿入府的,甚至赵嫱微会对宋菁纯并无异议。
就连顾行简也有可能是如此。
思及此,傅雪鸢便懊恼自己的行为。
她这会儿更是懊恼,自己将姑母的愧疚心耗尽在这件事上了。
原本日后她有一个机会能寻得姑母庇佑的。
可宋菁纯在姑母的帮助下一入府,这份愧疚能带来的帮助就消散殆尽了。
可以说,傅雪鸢此番事倍功半的操作是在柳溪溪的唆使下完成的。
而她也真的迟钝到,这会儿才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怪不得前世她会被柳溪溪折磨死。
傅雪鸢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菁纯,时不时眼神还对上神态自若的赵嫱微。
赵嫱微一如既往的貌美,面上的神情叫傅雪鸢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不体面,或是不满。
这叫傅雪鸢把肠子都悔青了。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宋菁纯头上的盖头都是粉色的。
因为侧室不允许用鲜红的颜色。
可这丝毫不影响宋菁纯嫁入顾家的喜悦之情。
与此同时,宋菁纯更期待的是她和顾行简的新婚之夜。
赵嫱微看着面前站着的宋菁纯,面色一滞,似乎和宋菁纯想到一块去了。
这顾行简甚至没有碰过她,不知道换了宋菁纯,会不会不一样?
赵嫱微心底没有底,但是她记得顾行简为了给她体面,割破手指的事情。
不知道宋菁纯的新婚之夜,顾行简会如何自处?
赵嫱微好奇极了。
是夜,顾行简在宴席上喝了点小酒。
进入到宋菁纯屋子里后,甚至都没有坐下来。
只是堪堪站着,对着宋菁纯冷声道:“今夜我不会留宿于此,你也知道我们的婚事是如何来的,我对于你没有半分感情,但事已至此,你就先在院子里住下即可,日后有事,找微微便可,不必来寻我。”
宋菁纯一听,即刻慌了阵脚,这顾行简是要让他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吗?
宋菁纯手指死死地拽着自己那粉色的嫁衣,对着顾行简挽留到:“夫君可否留宿一宿,我……我可以睡在榻上,绝对不会影响夫君休息。”
“以后莫要喊我夫君,喊公子即可。”
顾行简听到宋菁纯喊出夫君二字心底不由得一阵不爽快。
这两个字赵嫱微都甚少用来喊他,如何能叫宋菁纯抢了先?
宋菁纯听到顾行简的话,心底犹如沉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情绪沉甸甸的,一阵无语中夹杂着痛苦。
她听着顾行简的话,意思是今夜不会留宿于此了。
那岂不是她在府中会寸步难行,甚至于被下人耻笑,而她以后在府中能依靠的也只有赵嫱微一人了。
这样的局面,是宋菁纯所不愿看见的。
宋菁纯的愿望很简单,她不奢求独占顾行简,但求能和自己的好姐妹共侍一夫,就像娥皇和女英一般,姐妹情深和夫妻之情都不落下。
可今日才第一天,她的愿望就碎了一半。
顾行简走了后,宋菁纯一夜未眠。
府中之人都看着新来的宋姨娘新婚夜独守空房。
顾行简却不是睡在自己房间的,而是去夫人赵嫱微院里,这一举动,叫众人更加地重视起赵嫱微来。
赵嫱微今天早早的便熄灯歇息了。
她这会儿估摸着顾行简也该入洞房了,便早早地叫春桃熄了蜡烛。
春桃拿着工具,正要将烛火按灭,外头就传来了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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