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8
直到第二天，金瑞之都没成功转交道歉信，因为金又菱又变回了冷脸的样子，不要她扶，不要跟她并排走。
本以为一盒剥好的红心柚是母女关系的转折点，没想到只是关系再降到冰点前的回光返照。
不过金瑞之并没有生气，相反，这给她传达了一个信号——金又菱是爱她的。
只不过这份爱比她想象得还要多，还要沉重，而这恰恰是金又菱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娘家给妈妈包办完婚姻便把妈妈当做泼出去的水，逢年过节也不让她回家探望，家暴和车祸一步步打碎她对婚姻的幻想。
妈妈的人生走到现在，几乎每一步都没有后退的余地，没有人给她兜底，她只能无奈地被禁锢在人生这趟单行列车上，咬牙承受生活强加给她的苦难。
所以与其让女儿迈入未知的风险，不如趁早隔绝一切危险源头。
可是妈妈，你不必惶恐害怕，我们可以互相依靠走过很多时光。
金瑞之想把这些话说给金又菱听，但她现在没时间了，打印完问卷数据就飞奔进校门，最后又是踩点进教室。
到了大课间，她才把问卷数据拿出来好好研究。
正低头看着，萧烺忽然戳了戳她的手臂，凑过来问道：“阿姨收信了吗？有没有看？”
金瑞之觉得烦，头也不抬地回道：“还没给。”
萧烺闻言眉头一皱，屁股不离凳地朝金瑞之旁边挪了挪，有些着急：“你是不是给忘了？还是……我给的链接那些东西你不喜欢？”
金瑞之觉得这同桌不是人，分明是只夏天扒在树上吱哇乱叫的蝉，呕哑嘲哳难为听。
“说了不接受贿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吗？我妈本来就在气头上，不等她消消气再给吗？这叫策略，策略懂不懂？再问你自己去给她。”
好像是这么回事。
萧烺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叫了，注意力被桌上的问卷数据吸引了去，好奇地问道：“你还在弄这个？”
金瑞之白了他一眼，继续在A4纸上圈圈画画。
谷曼这时也挪着凳子坐过来，看了看桌上的数据，大概明白了金瑞之在做什么，于是拍了拍她的肩：“之之，要不要我帮忙？”
金瑞之拿了张A4给谷曼：“帮我把上面的峰值数据用红笔圈出来吧，谢谢曼曼。”
萧烺：……
叶涵儿做完作业也过来凑热闹，看到桌上的问卷小声惊呼：“天哪之之，原来这个问卷是你发的！我说怎么前天随口一说，第二天就有人在校园墙上讨论，我还填过这个问卷！”
这么巧！
金瑞之有些惊喜，看来班上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问卷，说不定多数都填过，这样数据就更有说服力了！
朱茂茂闻声放下笔，跪在凳子上凑过来，“你填过？你一个住校生哪儿来的手机？你不会私藏手机了吧？胆子真大啊叶涵儿！”
叶涵儿二话不说就是给他一肘子：“你再造谣试试？寝管跟我关系好愿意借手机给我打电话要你管！整天就知道抬杠，我看你干脆别待学校了，到网吧去当键盘侠吧，说不定前途一片光明。”
朱茂茂“嘶”一声，摸了摸被肘击的胳膊，“告你打人！”
“我好怕哦——”
调停者薛翔及时站出来制止道：“你俩整天不吵就浑身不舒服是吧？体委好歹坐在旁边也不收敛点，有损班风学风！”
“你闭嘴。”\“她先打人的！”
大战即将爆发。
金瑞之虽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在做这个问卷调查，但如果能阻止这场大战，她不介意。
金瑞之：“……你们别吵了，来，一人一张，帮我圈圈数据，就当做作业了。”说着递两张A4纸给叶涵儿和朱茂茂，薛翔见状也自告奋勇要了一张。
薛翔：“我去，这么多人想开图书馆啊！”
叶涵儿：“那可不？光是我们宿舍抱怨假期不开图书馆的人就有好几个，大家平时不说，可一到放假心里还是不舒服。”
朱茂茂：“咱们要是让学校开了，那就是造福全校同学，后面来的学弟学妹也跟着享福，不过老班会收吗？”
谷曼顿了顿手中的笔，有些担心，“照她的脾气，估计不太行。”
金瑞之放下笔打了个响指：“那就不给她，直接给校长，一步到位。”
看着眼前大声密谋的几人，萧烺有种还没有转学的错觉，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生活和青春，无所畏惧，神采飞扬。
但这个计划在他看来可行性不大，他忍不住凑了过去，“我觉得这个方案不太好。”
金瑞之抬眼看向他，“那你有什么方案？”
否定她的想法，却不提解决方案，金瑞之很不爽。
萧烺：“……暂时没有。”
“这位同学。”叶涵儿把画好的A4纸交给金瑞之，“要是学校真开了，你就别去借书也别去那里自习了。”
这回朱茂茂难得附和叶涵儿一次，“就是就是，同样是通校生，之之帮我们谋福利，你不能只说风凉话啊。”
萧烺：……
怎么突然就群起而攻之了？
薛翔见状加了最后一把火，“兄弟，咱们班两个男生都支持，就你一个男的不支持，没意思，简直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亏我们还在群里放烟花热烈欢迎你。”
金瑞之和谷曼闻言努力憋笑。
萧烺却被激起了那股莫名的好胜心，虽然他家里的藏书够多了，没必要跑老远来学校图书馆自习，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他拿出冲锋陷阵的决心道：“我支持！”
“那行，为了检验你是不是真心想要支持。”薛翔递一张空白的纸给他，“写建议书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金瑞之不太想萧烺参与，想到金又菱会因为她和他走太近，她就会有顾虑。
可萧烺已经先一步接过纸低头写起来，成功赢得组织里其他成员的认可。
说实话，他的行书确实好看。
校长如果再生气，看到那一手漂亮字，心情应该会好点儿。
应该吧？其实她也不确定。
整理完要上交的材料，叶涵儿觉得还差点什么，于是建议六个人在建议书上签字，让校长知道他们的决心。
金瑞之回绝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带头，再把几人的名字写上去，万一没成功，他们会受牵连。
最后金瑞之代表组织把问卷数据和匿名的建议书交到了校长办公室，还好校长人不在。
整个上午金瑞之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广播里就会传来“请瑞之同学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的社死通知，以至于午觉都没睡好。
下午一来就是两节数学连堂，金瑞之在太阳穴点了点风油精才勉强撑着眼皮听下去，可席卷而来的困意还是几乎将她淹没，正当她眼睛要闭上时，讲台上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金瑞之，这道题你来答。”
金瑞之一个激灵蹭地原地起立，瞌睡被吓飞了，随之飞走的还有迟钝的思绪，她眯了眯眼，白板上没展示题目，那就是在书上，可低头一看，刚讲到哪里了？
她慌张地翻了两页课本，“呃……这、这道题的答案……答案是……”
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根本不知道讲的是哪道题。
完蛋。
全班安静下来，谁也不敢翻书，生怕敢敏下一个叫的就是自己。
正当金瑞之觉得要完蛋时，谷曼突然轻轻咳嗽两声，把草稿本朝她这边挪了挪，上面写了个大大的“0”。
正当她要回答时，左边萧烺也咳嗽两声，把草稿本挪过来，写了个加粗的“1”。
金瑞之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答案是0。”
萧烺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了草稿本。
敢敏的小蜜蜂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她皱着眉把麦拿远了点，走回讲台上，把手里的课本扔在桌上，问道：“其他人呢？也觉得是0吗？”
没人回答，都在定定地盯着桌上的书，因为这不是书上简单的练习题，是敢敏随口举的一道高考题压轴题的变题，本来说让大家熟悉下提问的套路，没成想突然抽人回答，这下谁敢吱声儿？
金瑞之定了定心神，年级第一的答案应该不会出错，肯定是0。
然后就看见敢敏拿出电容笔在白板上写下答案：0或1。
至少对了一半，金瑞之松了口气，后背微微发汗。
“坐下吧，上课别走神。”敢敏放下粉笔道。
“哦。”
“还有，上了高二，一个个的别把高一那副吊儿郎当的性子带进教室，平时学没学，上考场是骡子是马就知道了。接学校通知，本周末正常周考，到时候玩了一个假期成绩退步的，自己来找我反思。下课。”
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整个教室哀嚎遍野，痛不欲生。
这还没完，敢敏出教室前，突然定了定，转身道：“金瑞之，谷曼，萧烺，叶涵儿，朱茂茂，薛翔，六个人来一趟办公室。”
什么？
金瑞之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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