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个……小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一男一女，身上还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的校服。男孩背了一个印着绿色恐龙的小书包，书包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几本被血污染浸透的课本散落出来，拖在身后。
女孩的头发曾经可能扎着两个整齐的小辫，如今却只剩枯草般纠缠的一团，上面还可笑地别着一个脏兮兮的、闪着污浊粉色光泽的Hello Kitty发卡。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眼睛浑浊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没有任何神采，只有对血肉的本能渴望。小小的嘴唇咧开，发出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嗬嗬声’，露出细小但同样致命的小尖牙。
他们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关节扭曲的姿势一步步逼近，曾经用来奔跑玩闹的双腿，如今只为了蹒跚地追逐猎物。
“我的老天……”刘建勋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低语，举着步枪的手微微颤抖，无法下定决心。
林晟宇的枪口微微颤抖着。
瞄准镜里，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不再是恐怖的丧尸，而是灾难前走在路上，放学回家的孩子。他仿佛能看到他们曾经鲜活的笑脸，能听到他们清脆的嬉笑声。
就在他犹豫的两秒内，那两个小丧尸已经发出尖锐的嘶鸣，拖着残缺的身体，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砰！砰！两个小丧尸应声倒下。
宋曜辰背上的小雨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默默地流下了几滴眼泪。
“心软只会要了你们的命，林博士，还有……刘哥。”宋曜辰冷声道。
“抱歉。”林晟宇轻声说，不知是在对谁说。
宋曜辰只是啧了一声：“加快速度，枪声会吸引更多的丧尸过来。”
果然，巷道尽头已经开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
“右转！”小雨急忙指引，“前面有个铁丝网破洞，能通到银行正门！”
四人钻过锈蚀的铁丝网破洞，来到银行大门旁边。他们的越野车就在五十米外，但中间隔着二十多只丧尸。
“真是该死。”刘建勋啐了一口，“我们硬冲吗？”
宋曜辰放下小雨，握紧长刀：“我来开路，刘哥掩护侧翼。林博士，你带着孩子跟上。别恋战，冲到车边就是胜利。”
没时间制定更完善的计划，迟疑一秒钟都可能让他们被这死亡吞没。
“跟紧我！”宋曜辰低吼一声，悍然冲入尸群。
他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银色旋风，刀光闪过，一颗腐烂的头颅应声飞起；手腕翻转，刀尖精准地捅入另一只丧尸的眼窝，瞬间搅碎大脑。
丧尸们暗红发黑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他浑然不觉，只是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步伐向前推进，硬生生在令人窒息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色缺口。
刘建勋紧随其后，稳住呼吸，放弃了全自动扫射，转而进行精准的点射。
“砰！砰！砰！”他手中的步枪发出轰鸣，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掀开一个侧面扑来的丧尸的天灵盖。弹壳叮叮当当地掉落在他脚边，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硝烟与腐臭混合的怪味。
林晟宇一只手紧紧拉着小雨，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握着枪不停射击。他枪法虽不如刘建勋专业，但胜在冷静。
他屏息凝神，专门对付那些突破前方防线、冲到近前的“漏网之鱼”。子弹呼啸着钻进丧尸的额头或太阳穴。
丧尸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嘶吼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宋曜辰腿上的伤口，鲜血迅速渗出，将他腿上的绷带染成深红色，每迈出一步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脚印。剧烈的疼痛窜上脊柱，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依然稳如磐石。
这短短五十米的逃亡之路，无限拉长，每一步都像是在死亡的沼泽中挣扎前行，痛苦而漫长。
就在距离越野车仅有十米之遥时，异变陡生。
一个高大丧尸，猛地从车身后方咆哮着冲出！它扭曲的肌肉虬结，带着一股恶风，直直扑向行动因腿伤而慢了半拍的宋曜辰，布满污垢和血迹的利爪直掏他的心脏！
宋曜辰瞳孔猛缩，强行扭身试图格挡，但受伤的腿让他失去了短暂的平衡和速度。
“闪开！”刘建勋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猛地从侧面狠狠撞在宋曜辰身上，将他撞离了利爪的攻击轨迹！
同时，他借着冲力，将步枪当成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把枪托狠狠抡在高大的丧尸的太阳穴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那丧尸被打得脑袋一偏，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转向了近在咫尺的刘建勋！
“走啊！”刘建勋面目狰狞地对宋曜辰大吼一声，已然来不及再次举枪，只能狼狈地用手臂和枪身勉强架住那丧尸的爪子，一人一尸瞬间凶险地缠斗在一起！
宋曜辰牙关紧咬，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近在咫尺的车门。
林晟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将手枪死死瞄准那个与刘建勋缠斗的巨大身影。
林晟宇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砰！”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射入了那丧尸的眼窝！黑血和浑浊的液体爆开，丧尸的动作瞬间僵直！
刘建勋趁此机会，猛地挣脱开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林晟宇赶紧架起小雨，猛冲向越野车，将她塞进后座，刘建勋连滚带爬地扑进了副驾驶，林晟宇最后一个闪身钻入驾驶室！
“嘭！”地一声，车门紧闭！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个丧尸扑到了车边，腐烂的手掌和躯体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和车身。
林晟宇脸色发白，猛踩油门，越野车的轮胎在地上摩擦的一瞬，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即咆哮着轰然冲出，将扒在车上的几只丧尸狠狠甩飞出去，颠簸着碾过路障，把蜂拥而至的丧尸甩在身后。
车窗上，只留下几道粘稠的血手印，迅速被风吹散。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终于安全了，至少暂时如此。
“谢谢你，刘哥。”宋曜辰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刘建勋摆摆手：“互相照应，应该的。”
林晟宇透过后视镜看着宋曜辰，深吸一口气，急促地说：“后面有纱布和一些外用的药，你赶紧把伤口包扎一下，不然感染了你就完蛋了。”
随即转向小雨："现在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林晟宇，生物科学家。这位是刘建勋，安全专家。那是宋曜辰……嗯，战斗力担当。"
宋曜辰瞥了他一眼，没反驳。
“我叫谢心语，语言的‘语’”，紧接着小声说，“但爸爸妈妈都叫我小雨……”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忍住，“谢谢你们救了我。”
话音刚落，小雨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林晟宇听到后转头看向宋曜辰：“宋先生，你找纱布的时候顺便找一下有没有退烧药可以吗？”林晟宇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紧接着对小雨说：“心语，好名字。”林晟宇温和地笑笑，“你知道西边的隔离区具体在哪里吗？”
小雨点点头：“爸爸妈妈带我去过。在社区中心，离这里大概半小时车程。”
林晟宇沉思片刻，侧过头对刘建勋说：“我想去那里看看，我的同事们如果前往北方基地，很可能会经过那里，也许留下了什么线索。那个……警报器可能就是他们留下的。”
宋曜辰随即皱了下眉，但没有说话。
林晟宇看向后视镜，笑着问宋曜辰：“你觉得呢？”
宋曜辰点了下头：“如果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大规模的丧尸群。小雨趴在车窗上，紧张地注视着沿途的景色，为众人指路。
就在距离社区中心不到一公里时，小雨突然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某个方向。
“停车！”她突然尖叫起来，拍打着车窗，“拜托了，可以停一下车吗？”
林晟宇猛地刹车：“怎么了？”
小雨没有回答，想要打开车门冲出去。
宋曜辰立刻拉紧车门，充满压迫感，双眼紧盯着小雨，冷冷地说：“我不管你看见了什么，要是你跑出去引来了丧尸，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小雨双目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颤抖：“我爸爸就在外面，那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车内的人看向路边，那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面部已经腐烂大半，但仍能辨认出大致轮廓。
“爸爸……”小雨趴在车门上前，声音颤抖，“是爸爸……”
三人立即警戒起来。
那具丧尸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摇晃，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它破损的制服上还别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爸爸制服上的向日葵是我做的手工……”小雨泣不成声，“那是我父亲节送给他的礼物……”
越野车继续在死寂的公路上颠簸前行，车内气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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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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