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的“洗脑”工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他还没有弄清罗医生身份，就化身“罗神仙”的头号吹鼓手，在张扬耳边不遗余力地描绘着这位“科学界玄学泰斗”的伟岸形象，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张扬，你是不知道！这位罗振华罗神仙，那可不是一般的医生！”
王越唾沫横飞，眼神放光，仿佛亲眼见过。
“人家是正经的科学院院士！专门研究那种…呃…‘意识能量场’、‘生物磁场共振’的高精尖领域！实验室里全是那种…滋滋冒蓝光的仪器，比科幻电影还科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而且啊，我听说他的形象也特别有特点，好像是一头…呃…有点狂野的头发，很有科学家的范儿！据说他整天泡在实验室，白大褂上沾满了各种神秘试剂，红的绿的蓝的，跟调色盘似的！走路带风，说话都带着电磁音！”
王越越说越投入，把自己都说得热血沸腾，仿佛真有这么一位科学怪咖存在。
张扬捧着水杯，眼神依旧有些飘忽，但听到“意识能量场”、“生物磁场”这些词，似乎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微微抬了抬眼。
王越一看有戏，立刻加大火力：“据说啊，他能用那台价值连城的‘灵魂频谱分析仪’直接‘看见’灵魂的能量波动！还能分析出灵魂的‘情绪频谱’！高兴是红色的波，悲伤是蓝色的波，想吃椰果…呃…可能是黄色的波！”
他越说越离谱，但为了张扬，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最关键的是！他有一套独门绝技，能帮人稳定‘灵魂链接通道’，排除干扰，让沟通更清晰！说不定…真能让肖肖‘回来’跟你说话呢！”
“肖肖回来…说话？”张扬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对！回来！”王越斩钉截铁，拍着胸脯保证，“罗神仙就是干这个的！他不是医生，他是科学家！灵魂科学家！咱们去见见他，让他用仪器给肖肖定个位，或者巩固一下信号！怎么样？”
在“灵魂科学”、“巩固信号”、“让肖肖回来”的巨大诱惑下，加上王越天花乱坠、细节拉满的吹捧，张扬沉寂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他艰难地，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越心中狂喜，立刻联系我：“搞定了！张扬点头了！赶紧约罗神仙！”
约定的日子到了。
周三下午，王越和张扬准时出现在“安心诊室”门口。
诊所装修雅致安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与王越描述的“科幻实验室”相去甚远。
张扬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王越心里也打鼓，但表面强装镇定：“看，这环境，多适合灵魂休养！罗神仙品味就是高！大隐隐于市嘛！”
我比他们早到了一会儿，和几位护士姐姐正在闲聊，听到外面动静，赶紧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和表情，深吸一口气，装作刚到的样子迎了出去。
“你们到啦！”我努力笑得自然。
前台护士微笑着引导他们：“罗医生在3号咨询室等你们。”
推开3号咨询室的门，一位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气质温婉知性、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士坐在那里，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睿智而沉静。
“罗医生好！”我打招呼。
“？？？罗医生？她是罗医生？？？罗神仙？？？！！！”
王越瞬间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睛瞪得像铜铃！
要命啊！他给张扬描述的罗振华可是一位高大伟岸的男性！
爱因斯坦爆炸头呢？
啤酒瓶底眼镜呢？
沾满试剂的白大褂呢？
还怎么跟眼前这位优雅从容、气质如兰的女士对上号？！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完了！牛皮吹破了！吹到天上去了！这…这…这怎么圆？！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张扬也愣住了，疑惑地看向王越，眼神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说的…科学怪咖？爆炸头呢？电磁音呢？
空气瞬间凝固，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我不知道这哥俩怎么回事，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王越。
王越赶紧小声说，“我以为罗医生是个男的，一直跟张扬这么吹。”
我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大脑飞速运转，在王越彻底宕机、原地爆炸前，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
“咦？罗医生，您今天…换风格啦？”我脸上堆起笑容，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闲聊，“平时大家看到您不知疲倦工作的样子，还以为您是一位铁打的汉子呢。”
“是嘛。”罗医生笑眯眯的。
王越被我这话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他立刻反应过来，赶紧顺着台阶下，干笑两声，拍着马屁，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啊…是是是！像我就把您当成铁汉了。哪想到您…真是…呃…亲民！”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罗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我和王越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玩味。
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而沉稳：
“怎么样，你们是谁想跟我老太太聊聊呀？”
张扬看着罗医生温和的笑容和沉稳的气质，又看看王越和我“笃定”的样子，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高人”的敬畏和期待。
“是我。”他在罗医生前面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罗医生并没有急着和张扬展开交谈，而是像聊天一样继续闲扯了几句，才对王越和我说：
“那你们俩位先去外面坐坐吧，那里有个书吧，里面的拉瓦萨咖啡味道不错。”
张扬楞了一下。
拉瓦萨是肖晓宇生前最喜欢的咖啡品牌，不由对罗医生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王越壁虎游墙一样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虽然完全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明显感觉到张扬的情绪非常好，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他这才发现，我对这个诊所的环境似乎异常熟悉。
当护士进来送水时，我下意识地起身接过托盘，还自然地说了句：“谢谢刘姐，放这边吧。”动作流畅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刘姐也对我笑了笑，态度熟稔。
咨询进行到一半，罗医生需要一份之前的案例参考，刘姐出来后对我说：“小雨，麻烦你帮我去档案室把编号C-2023-07的初诊记录拿过来一下。”
“好的，刘姐。”我应声而起，动作麻利地走向档案室，对路径和文件夹位置似乎了如指掌。
王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等我取完档案回来，王越忍不住问我：“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见瞒不住，这才说出在这里做义工的实情。
难怪了。王越心想，“怎么会想起做义工？”
我回答的很干脆：“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一是觉得好玩，另外可以提前接触社会。”
这个回答比很多鸡汤答案更让王越觉得我的真实，他望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层欣赏。
“你放心，答应给你的酬劳一分不少。”
“不用不用，我不是为这个。”
殊不知在窗外，一双眼睛正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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