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打定主意不掺和什么校园明星大赛。
毕业设计、求职简历、父亲的医药费……每一件事都在把我往悬
崖边推，我哪有空陪他们玩过家家？
可王越还是找到了我。
“你必须顶我的名额参赛。”他把报名表拍在我桌上，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合同第七条：乙方需配合甲方一切必要社交活动，以维持张扬的治疗环境。记得吗？”
我握美工刀的手当场一抖——好想把刀转个方向。
“王越，你奸商程度已经可以写进教材。”
“过奖。”他挑眉，“记住，我要更多人看到‘才华横溢的夏小雨’，而不是‘夏二爷’。”
我想反驳，却被他一句“罚款”堵了回去。
行，我认输。谁让我当初真签了那张卖身契。
我交了三件作品：两张照片——《我的父辈们》《故乡的蓝》，以及一个用拆迁旧料拼出的乡村模型《归田居》。
布展那天，我才发现自己正对着齐馨的《海之韵》。
她的模型像精致珠宝，我的像刚出土的破竹简。像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锦衣华服的贵族面前，寒酸得不忍直视。
“这绝对是故意的。”室友姜雅替我抱不平，“齐馨肯定动了手脚，就想让你难堪。”
我却耸耸肩：“没事，乞丐和贵族，各有各的看点。”
艺术展对公众开放后，这个对比鲜明的展位果然成了整个展厅的焦点。连续几天，姜雅都跑来向我汇报“战况”。
“小雨，今天又有一群人在你作品前指指点点，说话可难听了！”姜雅义愤填膺，“齐馨还假惺惺地在那儿当解说，分明就是在拉踩你！”
我本来不想理会，但听说自己的作品天天被骂，终究没忍住好奇心。周五下午，我拉上室友吴艾妮和姜雅，决定去展厅看看。
刚进展厅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嗤笑。
“嘿，这破模型是用狗啃过的边角料拼的吧？”
“这个夏小雨也太差劲了，那边两幅摄影已经够笑掉大牙，这模型更没法看，大专班的扛把子就这水平？”
“大专班就是大专班，跟咱们差着等级呢。还没自知之明，敢跟齐馨的摆一块儿，找骂嘛。”
“就是找骂。那两幅摄影土得掉渣，《我的父辈们》都啥年代了还钻山里拍老农民。”
我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大步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刀：
“土？你们见过山里凌晨四点起床耕作的老人吗？见过乡村工匠重建被泥石流冲毁的村校吗？”
三个男生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傲慢起来。
“哟，正主来了啊。怎么，我们说错了？这种作品也好意思展？”
“你们没错？”我目光如刀锋扫过三人，“你们只会花父母的钱买限量球鞋，享受美好阳光空气，然后到处怼天怼地。有这闲功夫，去体验体验生活艰难不好吗？”
几个男生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展厅里一片寂静。
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齐馨的身影出现，一袭白裙，优雅得像天鹅。
“乔建宏、吕新，争论什么呢？”她的声音温柔可人，“大家都是同学，要相互欣赏呀。”
她走到我的作品前，仔细端详，语气真诚得无懈可击：“夏同学这个作品其实很有想法呢。你看废旧材料的运用，充满原始、粗粝的生命力。虽然手法上可能借鉴了些后现代解构主义…哦，我不是说抄袭，是说这种大胆尝试真的很需要勇气！”
她每一句“夸奖”都像软刀子，精准插在“粗糙”和“借鉴”上。
乔建宏立马反应过来：“师姐你就是太善良！这明明是水平不行主义来凑，什么解构主义，就是堆废料！”
齐馨连忙摆手，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别这么说。小雨同学，不如你来为大家解读一下创作理念吧？我相信背后一定有深刻思考。”她笑容温婉，眼神却像在说——“就这堆废物，看你怎么编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吵得不可开交。我知道齐馨就是想让我难堪，但我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走到模型前，目光坚定。“好，那我就给大家讲讲。”
就在这时，展厅入口处一阵骚动。王越和张扬懵懵懂懂地闯了进来。两位男神同时到来，让在场女生全都激动起来，“王公子”、“流川枫”地叫起来。
王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脸气得通红的我，再瞥见旁边微笑不语的齐馨，心里瞬间拉响十级警报。
十分钟前，齐馨给他打电话：“王越，我的作品展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来捧场。好没面子哟。”
王越刚好陪张扬看完罗医生快回到学校。他熟悉齐馨的性格，当下没多想，开车直奔展厅。
在诊所时，罗医生私下跟王越强调：张扬除了记忆力损伤外，抑郁症状缓解明显，让他继续监督我适当扮演肖晓宇，在张扬生活中重现一些典型场面。
结果王越一进展厅，看到齐馨竟然跟我在一起，而此刻的我战力爆表，完全自我放飞，哪里有一星半点肖晓宇的影子。
他生怕吓到张扬，一个扭头，猛地踉跄，夸张地捂住胸口，整个人像抽筋的虾米一样软绵绵往张扬身上倒去，一边遮挡张扬视线，一边气若游丝：“张扬…我不行了…低血糖…快…快扶我去透透气…我要嘎了…”
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和浮夸，别说张扬，连远处的齐馨都看呆了，顾不上身边的我，急匆匆跑过去扶住王越。
王越拙劣的演技可没能瞒过我，照顾张扬这些日子我已经领教太多次，知道他绝不会有事。
聪明的我也立刻明白了王越的用意——确实，我现在这种“夏二爷”全开的状态，一定会吓到张扬。
我迅速调整自己的姿态和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肖晓宇”一些。
过了一会儿，做完法的王越在众人簇拥下回来了。我见大家陆续回来，清了清嗓子，努力调整形象，用柔和的声音开始讲解：
“建筑与其他艺术最大的不同，是它无法被回避。你每天都要面对它，它塑造你的生活。”
我指向自己的模型：“这个吊脚楼确实粗糙，因为它本来就活在尘土里。我想让空心化的村子重新长出根，让留守的老人还能在屋檐下晒太阳，让进城的孩子回来有地方可回。
它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却能带给村民一定的收入，让他们的家园一直都在。同时也能给城市人带去一片祥和的精神家园。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展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我继续：“它可能不时尚，可我希望它像村口那口老井，十年、二十年后，你还在，它还在，你还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掌声响起时，我眼眶发热——为模型，也为自己。
这场面可不是齐馨想要的。
她仿佛自言自语，但声音的高低恰好能让乔建宏听清："我怎么总觉得这个设计很眼熟？去年《建筑学报》？好像也是用废旧材料做乡村改造。"
乔建宏立刻会意，大声说道："你这个设计该不会是抄袭的吧？我在杂志看到过！”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想起王越的提醒，又强忍住怒火，努力保持温和的语气："这位同学，说话要讲证据。这是我的原创设计，每一个创意都是我亲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扬突然开口："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张扬缓缓走到我的模型前，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这个吊脚楼..."他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抚过模型的屋檐，"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围爆发出“轰”的嘲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齐馨见状，趁机撺掇张扬："张扬，连你学计算机的也觉得眼熟吗？那看来，，，，，，。"
张扬摇了摇头，眼神依然专注地盯着模型："不是在杂志上...是...是在我父亲的故乡，贵州的大山里。那里的吊脚楼就是这样，用旧木料搭建，虽然粗糙，但很有生命力。"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乔建宏："我相信这不是抄袭。这是对传统建筑智慧的致敬，对大山里每个不屈不挠的生命的尊敬。"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自己。
我没想到张扬会站出来为我说话，更没想到他能如此准确地理解我设计的初衷，而且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那一刻，我心脏狠狠漏跳一拍——
他眼中分明看的是夏小雨，不是肖晓宇。
我差点崩人设。
王越见状，立刻上前打断："张扬，咱们不是还要去看数字艺术展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几乎是强行把张扬拉走了。齐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的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演得不错嘛，'肖晓宇'。”
我一惊！齐馨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王越之间的秘密？难道王越告诉了他？
心里有些不悦，耳边却是齐馨的威胁：“放心，我没告诉张扬。但游戏这么好玩，我总得加点筹码。”
她优雅转身，裙摆像刀锋划过我的小腿。
我站在原地，后背一阵阵发凉。
原来她早就知道！
她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又准备怎么拆台？
我抬头看向展厅天顶刺眼的灯光，忽然觉得——
这场比赛，才刚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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