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尸虫祟出现,今天第一项祛除任务,终于开始。
桑禾要收回自己的手,以尝试合手共诀。
这还是她自灵识觉醒,拥有真正灵力的第一次施诀。
却见御极将一眉轻挑,并不松开,反是自然而然拉近她。
御极:“你不想再凑近点,看清楚尸虫祟长什么模样吗?”
桑禾是好奇,不过,她都看清尸虫祟的“主体”了,至于副体看不看的,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但……
桑禾将地上的“尸虫祟”与旁边的“摄魂”比对,两者好像不是同样的生物体啊。于是心道:来都来了,看看也行。见见世面嘛。
便点点头,不再要松手。
御极愉悦弯唇,唇角下方一点淡淡梨涡兀现,为这张冷俊脸添了些人情味。
说罢起势,两人平速又往下落了落,停在未被黑点铺地占领的体育馆顶棚。
明明如此轻雅动作,却在他们落定棚板时,惊起尸虫祟众腔低鸣。
这声音仅仅是听着,就叫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似乎是从喉咙里艰难发出的堵塞哼声,让桑禾一下就想起“魂”那见者恶寒的鳌肢唇。
近了,它们在飞速靠近。
待最前的那波黑色移点冲爬在体育馆的广场沿,桑禾眸瞳中出现一只接一只诡异的——人形虫!
下一秒,它们快速移动,动势在桑禾瞳孔中缓速分解。
桑禾后知后觉,她的高倍通感正在逐步彻开。
人形虫,自有人的特征,还有虫的特征。
它们同“摄魂”中“魂”的姿态相当,皆身背外翻,折成诡异的仰躯姿势。
那头部确为人类的头颅,拥有着正常人类的五官。他们睁大眼睛与嘴巴,双瞳纯白,口牙墨黑如吞炭粉,可就算五官没有变形,他们脸上肌肤仍有非人的特点。
——腐烂,高度腐烂。
有的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黑血赤肉,严重的则是森森白骨;松垮垮的未脱落的烂肤碎片则像落叶,凋零不得,叫挂坠的一丝肉纤维纹拉扯,随动作动静间甩啊甩,晃啊晃。
本以为这已算毛骨悚然,等桑禾以灵识继续细探析那尸虫祟身躯,又是当头一诧。
原以为移动爬行的应是双腿双足,可事实上,只是其一,真正使整个躯体迅速移动的肢体,是破肉而出的肋骨。
桑禾马上数了一下,总共有二十根。
从锁骨下第一根开始算起,分别是左十根、右十根。
它们皆断裂于脊椎,延展成内扣状,作那如同蜘蛛肢在地上游爬,眨眼速度就越过广场隔网,蜂拥般以包围圈阵势,快速往桑禾与御极所在建筑内冲刺。
密密麻麻的冲击力太强,桑禾感觉下秒身上就要碾满这些肋骨肢足,要葬身其下。
“咦额啊!好多尸虫祟!它们要上来了!”
忙收回灵识,桑禾单手掐诀,念咒:“天地玄黄,吾愿皈依,以此为契,诛邪退避。”
如此利落飒姿,如此洪亮的咒音,桑禾甚至悄悄皱起鼻子要臭屁耍帅——
念咒罢,灵戒确有灵光闪烁,但……
“啵”得水碎音,那小宝宝似的微弱灵光同皂水泡泡般,显形未半而中道崩殂……
“……”
“……”
一只乌鸦无声从两人头顶飞过,带来猝尔的沉默。
然有人沉默,则有祟吵。
尸虫祟该是有意识的,本见桑禾驭灵缓了速,尔后却因桑禾装逼未成,非但提速猖狂跳爬上,还要边攻上来,边发出无情嘲笑。
嘻嘻哈哈、嘿嘿咯咯。
竟一改难听的喉塞音,震颤出诡异的桀桀童音。
桑禾赶忙侧头,对上了御极注视的目光。
在御极看来,桑禾露出略撅唇峰,圆眼无措的表情简直要委屈哭了。
实则桑禾确实也要哭出来了,但并非是因为尸虫祟的嘲笑,而是因耍帅不成反出糗,被自己给尬住的。
两相错觉,桑禾马上反思是哪里出了错,要抬手挥剑诀重试,而御极转头阴鸷,朝最首欲将前肢落定顶檐钢板的尸虫祟冷啧一声。
他仍是没有松开桑禾的手,且几乎与桑禾同步起势,便见她捻指,他抬掌,整个体育馆包括广场地面浮升起一片蓝火。
不过斯须,那沐浴在蓝火海的尸虫祟肉眼可见顿停,它们虫肢往脊椎内曲缩,霎那间千尸嘶鸣。
御极不悦道:“吵死了。”
话罢,那压掌之风与尾音齐降,所有近距离的尸虫祟群肢肢解,须臾之间,皆化为灰烬,由余焰扬散。
“……”
他们所立之地,再次空旷无影。
好、好残暴的样子……
桑禾倩眉与嘴角忍不住跟着抖了抖,那还没来得及逸现灵力的手指默默缩了回去,心底同时发誓:这趟回去,她一定要好好背咒语,好好提升自己的业务实力!
终是清咳几声,桑禾还是想说点什么挽尊:“我刚才,肯定是太紧张才弄错咒语了,咳,不过还好有你在,御极。”
他微点头,赞同模样:“是错了。”
桑禾立即强颜欢笑:“是吧哈哈?你说我怎么能因为紧张而念错呢,明明应该是‘天地玄黄,以此为契,吾愿皈依,诛邪退避’的。”
御极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全错了。你念的,是定契咒。”
好吧。就不该多问这一句的。
这下更尴尬了。
然而下一秒,桑禾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事情——
新一波尸虫祟又要围上来了。
虽然尸虫祟被清退不少,但校内的尸虫祟却不仅仅只有上千个。
见同伴被清理,距离稍远的尸虫祟们有过短暂的停滞,这也是桑禾与御极有空闲时间说话的原因。
可就在它们要停滞不前时,远空牵引“蛛线”的“摄魂”忽然动荡起来,透明外膜无数处顶起又缩紧,那里面的“魂”似乎处在疯魔状态,群体失控,正各自凌乱着,蛄蛹般暴躁挣扎起来。
桑禾刚想将看到的情况告知御极,御极却突然道:“封住嗅觉,‘半鬼’要释放祟瘴了。”
他话才说完,果真有股浓郁恶臭袭鼻,此恶臭气味,正是“半鬼”出现时曾飘散过的腐烂味道。
桑禾只觉自己要被那“半鬼”的恶臭给熏晕过去。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封。
仿佛是桑禾肚里的蛔虫,桑禾还没问,御极就先回答上:“我之前如何教你召唤火行元珠,你便如何起心动念。记住,你才是你身体的主人,亦是你全身力量的主人。”
“静心,凝神,号令嗅感听命。”
御极的话很有指引力。
桑禾立即回想起当初掌心羽毛忽生轻巧与温热的感受,她学的很快,甚至可说快准狠,只觉头顶有暖洋洋之意洒下,那难闻无比的气味瞬间驱散干净。
正是时,新一轮的尸虫祟再次攀爬上了棚侧,再是念咒祛邪已来不及,更何况桑禾太过紧张,那记忆中的咒语一时三三两两模糊杂糅,竟是到口说不明白该哪半句搭哪半句。
索性不念咒!直接意念干!
桑禾挣开御极的手,也不知哪来的驱动感,她一个闪身挡在御极面前,在御极有所行动前双手比枪式,对准猝然跳现的尸虫祟就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命令。
——“开花!”
她令出,沿圈尸虫祟身下有红环微微浮光,而那纵速跳跃在半空的一圈尸虫祟仿佛被什么东西击射中,浑身无序地冒出点点花苞,尔后砰砰砰连声闷响,在坠落高空前,那一片尸虫祟浑身开满焰色红莲,砸得后面的尸虫祟也跟着失重跌落。
这一幕,是连桑禾本人都没有设想过的,由本能而发的反击!
真是好一番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桑禾连忙转过身,不为其他,只因惊喜瞬间,人总会克制不住看向喜欢的人。
御极动作却比她更快,她转身还没站稳,他长臂一捞,连腰带人扛上了天。
没错,是扛上了天。
远去的体育馆棚顶,彻底黑透了。
除此外,桑禾侧头的余光中,身后那“摄魂”,也被红黑颜色所包裹。
*
玄夜。
由兰陵第一医院去往兰陵附中的路上。
暖白路灯不再间闪,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李伟业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谢愉悦。
她还是老样子,一直死死盯住他后背,在看见他要透过后视镜瞧她时,就转而死死盯住镜子里的他。
李伟业遭不住这“死亡凝视”,道:“小谢啊,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谢愉悦摇摇头。
李伟业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谢愉悦又摇了摇头:“我没有盯着你看。”
李伟业听见她睁眼说瞎话还不承认,乐笑。
也好,就当作缓解气氛的开场白吧。
便多嘴问上一句:“你没有盯着我看,那你盯着谁看?”
又是随口胡诌的开起玩笑:“车里就我们两个人,如果你盯住的不是我?难道是我身上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本是无心发问,没想到听见这话的谢愉悦脸色顿时僵住。
她不再回应,也不再用直勾勾的眼神凝睇,与之前平静到略显冷漠的反应截然相反,她整个人突然瑟缩张皇起来,头别到侧肩方向,紧紧抱住书包的双臂战栗不已。
李伟业马上察觉她的异常,赶紧询问:“小谢?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谢愉悦听到这话,竟是猛地把头塞藏在书包后背。
在绿灯亮起瞬间,带着哭腔的话从书包后幽幽飘出。
谢愉悦:“人。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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