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忽僵,车后很快传来急促又不敢长催的喇叭声。
大概因为李伟业开的是警车,后车再是不爽,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伟业虽有些晃神,但身体仍在状态,他迅速将车启动,也不再废话,先过了绿灯停在个安全地方再说。
等车停好,李伟业才敢重新看那谢愉悦。
李伟业回头:“小谢。你能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吗?”
谢愉悦的头依然藏在书包后,被头顶出的是包内东西的形状,果然是是球状物。
瓮声瓮气的,谢愉悦轻颤声音道:“李警官,你背后,好像有一个人。”
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李伟业拉回视线,落在他撑肘的座背,这里的空间拥挤,只够坐一个人,还说什么他背后有人,听起来真是胡扯。
李伟业想开口斥责,偏谢愉悦模样胆战心惊,看起来还真像有这么回事,再者,她根本没有骗人的理由啊。
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你告诉我,哪里有人?”
谢愉悦:“脖子。脖子上!”
“脖子?”
李伟业闻声摸了摸后脖颈,还真摸到了什么。
回手放在路光灯看,是一片梅花的花瓣。
气笑罢,又在想:梅花?哪来的梅花?今天他可没出入有梅花树的地方啊。
李伟业心底疑惑,但也只当肯定是在今日出行过程中,在他不知情的某个巧合,不小心粘上的。
于是他将这花瓣放在副驾驶的车台上,任它自由安置。
转头,语重心长夹杂了严肃意味,李伟业对谢愉悦语道:“小谢,我很忙,你如果是在开玩笑,建议不要再继续了。”
又肯定道:“如果真的有人,我背后也只坐了你。这车里,就我们两个人。”
原以为到这里就已经结束。
谢愉悦却从书包后小心翼翼冒出头,比他更坚定:“不,不止我们两个。”
“这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
李伟业沉默半晌,心里有点后悔同意让这个奇怪的学生上车。
叹气罢,他决定无论谢愉悦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搭理了。
车再次启动,车窗缝吹进的内风绻着那梅花瓣飘动,飞啊飞,最后不知落在何处去了。
而在那梅瓣消失后,李伟业的后脖颈微乎其微有鼓起的迹象。
……
*
御极稳住身势,将肩上扛抱的桑禾轻轻放下。
桑禾落地,立即转向“摄魂”的方向,她想要确认先前虚晃中看见的东西是不是真实存在。
因御极与桑禾所立位置在体育馆上方,而体育馆离那悬空的“摄魂”有不远的距离,所以桑禾要想看清那包裹在“摄魂”外围的红黑之物,需得打开灵识以视。
灵识开启,“摄魂”不再是模糊不清的红黑团物,随视野清晰,原本同史莱姆透明的外膜凸起了许多痘状鼓包。此些鼓包远看似血红痘痘,但由桑禾灵识近瞧,却是大有文章——
那群红痘之中,都长了一张脸,一张张痛苦表情的脸。
它们不同于缚灵城那些哭笑同面的红面具,而是更真实的,人的脸,生动的脸。
这些脸背挪蠕动着往里钻,它们试图挤进“魂”所在的卵泡中,想要占据散发着黑烟邪气的尸虫祟“主体”的面容,而当它们往内挤压时,皱张表情就同被什么东西狠狠伤杀,格显煎熬与绝望。
目睹密麻鬼脸,反胃冲上喉咙,桑禾不由恶心地撇了撇唇。
缓了缓,她朝御极问道:“御极,包裹在‘摄魂’外面的那些红脸是什么东西?它们也属于‘尸虫祟’的一部分吗?”
御极却是迟缓住了。
没有得到迅速的回答,桑禾侧脸去看他,只见他同样静眺着那“摄魂”,表情略显阴沉。
瞧他这般,桑禾心内跟着紧张起来。
要开口询问,御极先道:“不是‘尸虫祟’。”
“那……”
御极忽道:“第三个人。”
他转过身,神色凝重对桑禾说道:“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他的眼神过于严肃,而且这严肃让桑禾直觉,是有关乎她的难言之隐。
桑禾轻轻吸了口气,问他:“什么第三个人?我也认识吗?”
御极微一点颌,在桑禾注视下说出三字:“绣魂花。”
听见“绣魂花”三字,呼吸顿然屏住。
桑禾一时恍然,整个人仿佛回到那个夜晚,她穿越车流人群奔向杨倩居住的高楼,抬头之上,看见那高楼高层忽有红触挣裂,劈甩出无数瓦砾、人尸。
“是……倩倩?”
御极轻应,观察着桑禾的表情,他缓缓道出自己的推断:”只是‘摄魂’中有绣魂花的气息。这不能够证明,操纵绣魂花的就是杨倩。根据柳方星君给的资料,我更倾向于,绣魂花的施行主另有其人。”
一顿,还是如实道:“杨倩,是在我眼皮底下自戕的。绣魂花,也是经我手祛除掉的。”
意思便是,除非有意外,不然,杨倩必死无疑。
思念已久的朋友生死不明,桑禾当然希望得到的验证是生。
但……
当她看见随他们讲话间,悄然没入卵泡中,寄生在“魂”四眼的那张张花中鬼脸。她却是绝望地希望杨倩能好好死去。
红脸自从寄生在“魂”瞳,便种子略过发芽出苗阶段,直接结蕊开花。
那一朵朵类似牡丹花的血色花朵是从那一张张痛苦脸中开出来的,花瓣锋像多痕从面容中无序割开,分裂整张脸,却又从整张脸汇聚出新的一张脸。
自那花蕊彻底现出,旧脸不见,而在花蕊央,已经开始隐约显现出新的人脸轮廓:先是唇部,后是眼部与鼻部同时现形,紧接小脸又要撑开蕊心瓣托长成大脸,欲要撑开整朵血花!
而簇拥在脸外的扁圆花型不断繁生交叠成猩红曲翘,宛如长舌的长瓣触手,它们缓缓游离在“魂”的身上,在不断变长的过程,它们包裹住挣扎颤抖着的“魂”的身躯,直至将“魂”整个人都完全吞噬在红黑之中。
红黑之中,恍有润光透入。
“……”
沉默中,御极的手忽然朝她伸了过来,在桑禾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为她擦掉了眼泪。
御极轻轻收回了手:“你很爱哭。”
桑禾诧异望着他,摸得眼下一片凉,才觉得鼻尖已是酸得不行了。
桑禾没有否认,她确实很爱哭。
可是哭又怎么了呢。
不是每个人都生来坚强,哭也不代表懦弱。
哭完了,心里情绪腾干净了,脚下的路会愈发清晰。
要无数次拉住往下坠的自己,要永远不抛弃本心。
不断走下去,不断勇敢往前出发,才是真正的坚强。
桑禾终是没有辩驳,也没有一味沉浸在感性之中。
她敛心平静,向御极请教:“如果放任这些东西成形,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御极微愣,缓缓道:“彻底成形,可成傀儡鬼军。”
在桑禾求知的目光中,御极继续道:“绣魂花初期成形,是诱魂,噬魂。那些因绣魂花而丢魂的凡人,若是七日内没有带回来,他们的本体将会进入死亡状态,若是十日内不将异变的生魂与本体祛除,那绣魂花内的异变生魂将会魔化。”
见停,桑禾追道:“魔化之后呢?”
御极:“魔化后,绣魂花内的生魂异化成死魂,抛却本体,在绣魂花内缝合残身,重塑出新的傀儡肉.身。即彻底成形的傀儡鬼军。”
“抛却本体?那本体会去哪里?”
御极:“本体会成为新的邪祟,病祟。也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丧尸。”
听罢,桑禾没有再说话,她若有所思看向那悬空已经不见一点白的“摄魂”,心间说不清楚的五味杂陈。
就在御极以为她会陷入沉默时,桑禾猛地收指为拳。
她双眼闪烁着坚定,对御极道:“那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祛除干净吧。”
她还道:“不能让千千万万个‘夏桑禾’,同样失去她们的'杨倩'。”
“还有……她们的父母。”
御极听着她的话,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丰富,如果说起初是平静的深海,那此刻,眸瞳里有见朝阳。
朝阳虽不够炽热,却足够将海面照耀出明亮粼光。
眉尾轻挑,御极欣赏一笑:“好。”
转眸,他看向“摄魂”的目光变得玩味又疏狂。
御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见那团红黑之中,骤生一点突兀白光。
白光顽强,竟是迟迟都没被铺埋的红黑颜色所覆盖。
桑禾顺着御极视线亦看向“摄魂”,比这白光来得更清晰的是灵识所昭示的另一处画面。
正是她同御极站立过的那面校园墙,一辆警车在那墙后停下。
警车开,当桑禾以为这又会是个诡异邪祟时,偏见一位人类少女抱着书包从后座下来。
她长着一张阴郁颓丧的脸,却周身泛着柔和暖色光芒。
她身前紧随一人冲下了车,他穿着警服,冲向的人正是被御极用手机砸晕的“寿星公”大叔。
桑禾紧张起来,问御极:“他们是谁?怎么能清醒地靠这么近?”
御极显然也看见了他们。
回道:“因为有‘她’在。”
桑禾:“……是那个女孩吗?她是谁?”
御极看向桑禾,颇具深意道:“来找‘绣魂花’的,新的‘夏桑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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