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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梦重生

崔临安将她暂时安置在自己家中。

这间陋室四壁徒立,屋子里最值钱的物件,恐怕是墙角那堆积如山的书卷。

桌上陶碗豁了口,唯一的床是张硬板床,翻身便吱呀作响。

局势所逼,哪里还顾得上男女大防。

床归了她,崔临安则在不远处的地上打了地铺。

“陋室简陋,委屈公主了。”他每次送来饭食,都会低声致歉。

容锦无心在意这些。

她整整两日未曾合眼,细听窗外的动静。一队队禁军穿过窄巷,高声盘问着晚归的行人,缇骑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每一次马蹄声停在巷口,她都会屏住呼吸。

她只能等,等容准的耐心耗尽,等他放弃。

崔临安白日要去官署,只在清晨和傍晚时分才会出现。两人话不多,举止始终守礼。

闲时无事可做,容锦无意间翻开崔临安的手札。

纸页泛黄,墨迹依旧清晰。

笔锋瘦劲,如松立于峭壁,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屈的风骨。

“……河堤三年两溃,既是天灾,亦是**。修堤之银层层克扣,至民夫之手,十不存一。”

“……山东铁矿私采成风,兵甲钝损,恐非长久之计。”

她一页页看下去。上面有他对时局的剖析,一针见血,直指朝政弊病,有他对边防策略的构想,大胆精妙,还有他对民生疾苦的悲悯,字字哀叹。

翻到最近的一篇,她指尖一顿。

那页评议的,正是容准欲立她为后一事。

“何为帝王?上承天命,下安黎民,是为帝王。其心当有沟壑,容纳山川日月。其胸应有丘墟,装下万民悲苦。”

“世人只见金屋藏娇……却不知以天下奉一人。非恩宠,实为囚。”

容锦微怔。

自容准宣布立后之事以来,朝臣争的是国本,论的是伦常。

天下文士的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她钉在祸果妖妃的耻辱柱上。

唯他,窥见了金尊玉贵下的窒息,似在怜她。

*

城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容锦足不出户,却能听见街上甲胄摩擦声越发频繁。宵禁的时辰不断提前,城里人心惶惶,米价涨了六成。

崔临安带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坏。

“陛下……仍在派人满城搜寻公主的下落。”他低声说,将一块粗粮饼递给她,“只是南阳王世子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围了京郊大营,陛下多半自顾不暇了。”

容锦捏着粗粮饼,无甚食欲。

他的阿姐下落不明,他的江山岌岌可危。

内忧外患,孤立无援。

这就是容准当下的处境。

那个她从小护到大的少年,如今正坐在摇摇欲坠的龙椅上,独自面对着整个天下的背叛。

这天夜里,难觅月影。

城外隐约传来金戈之声,火光将半边天都映成暗红。

崔临安回来得很晚,一身风尘,眉宇间是不曾有过的紧迫。他一进门,就把备好的斗篷裹在容锦身上。

“公主,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出城!”

他攥住她的手腕往外走,“我备好了马车,你往东南方向走……”

两人越靠近城门,空气里的血腥味便越重。

城头火光熊熊,人影幢幢。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混作一团。一架攻城梯刚搭上城楼,无数士兵蚁附而上,与守军绞杀在一起。滚石檑木不断砸下,惨叫声撕心裂肺。

这是……敌军在攻城!

“不!我不能走!”容锦脚步钉在原地,“若是城破,准弟他……”

话音未落,城头传来号令,弓弦震响连成一片。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

崔临安猛地将她扑倒,两人滚入马车下方。无数箭矢擦着车辕钉入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公主,何苦回去送死!”

容锦冷眼看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城破国亡,我朝养士百年,养出的就是你这般临危惜身、弃主求活之辈么?”

她猛然起身,却见崔临安撑地的手一软,整个人跌坐回去。

一支箭矢正钉在他的小腿外侧,乌黑的箭羽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他却像是没察觉,反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急切,第一次失了平日的沉稳,满是恳求:“崔某入仕十载,食不敢求甘,衣不敢求暖,至今在京中仍是陋室一间。我崔氏一门,如今只余我这点微末功名……”

“若就此断送,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他停顿了一下,喘息着,“公主见笑了。崔某素来自持,未曾想,生死关头,竟也如此狼狈。”

“但崔某实在不想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在乱矢之下。求公主看在在下救命之恩的份上,先还了这份恩情。带我走。”

容锦看着他腿上的伤,又看着他那双恳求的眼睛,心中那点回城的决绝,终被无措与不忍所取代。

他救了她两次,她如何能眼睁睁看他死?

“……也罢。”容锦咬着牙,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等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

马车在漆黑的巷道里颠簸前行。

她不敢点灯,只能借着天边微弱的火光辨认方向,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乱兵。天亮前,终于从一处偏僻的破城门混了出去。

官道之上,马车不要命地狂奔了十几里地。

直到身后京城的轮廓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拉车的马儿也到了极限,口吐白沫,速度骤降,最终悲鸣一声,前蹄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马车骤停,容锦向前重重一撞,才稳住身形。

此地不宜久留。

她立刻掀开车帘,想先查看崔临安的伤势,再做打算。

车内,是空的。

竟无崔临安的身影。

冷风倒灌,吹得她心口一凉。

角落的草席上,躺着一截被折断的箭杆,还有几锭碎银,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容锦僵在那里。

刚才他刻意表现出的慌乱、对功名的不舍、对生死的恐惧,一一在她眼前闪过。

什么贪生怕死?

他拖着那条废腿,任凭一路颠簸,血浸透了车厢的草席,死咬着牙,不曾发出一声呻吟。

许是中途为了以身做饵,引开追兵,他竟趁她全身赶路时,悄然跳下了疾驰的马车。

容锦还未来得及为他流一滴泪。

官道两旁,火把骤然亮起,连绵成两条火龙。

号角声四起。

“活捉妖后——!”

反贼的呼喊声震天动地,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原来那无人看守的城门,并非疏漏,是为了请君入瓮。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又看了一眼身侧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禁惨然一笑。

他用那么拙劣的谎言,想将她推出这必死之局。

可她的生路,还是断了。

*

“殿下,瞧你一头冷汗,可是遭不住了?”郭嬷嬷端来安神茶,眉目间满是担忧,“何必为了只小畜生和娘娘犯冲呢?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再睁眼,膝下是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四周宫人垂手侍立,鸦雀无声。

建元四年。这年城未破,人未死。她正值十六。

还记得罚跪的缘由,她养的白狐雪衣,昨夜抓伤了母妃的手背。

“皇兄!”

身后略显稚嫩的呼唤传来。

是了,眼下她虽是女儿身,却被冠以皇子之名。

容锦抬眼,便见容准快步跑来,杏黄色的常服衣角翻飞。十岁年纪,眉眼精致,因跑得急,额发微乱,眼圈泛红。

他奔到她面前,急切道:“我去求母妃,皇兄身子不好,不能跪这么久!”

容锦心口一缩。

后来那个偏执疯狂,不惜为她颠覆人伦、赌上江山的少年天子。此刻,还只是个会为她落泪、赤忱滚烫的幼弟。

“准弟。”她开口,声音平直,“此事确实是我之过失,母妃罚我理所应当,与你无关,莫要为我触怒母妃。回去。”

容准愣住了,从未被她用如此冷淡的语气对待,他瘪瘪嘴,撩起衣摆,“那我陪你一起跪!”

“不可!九皇子殿下万万不可啊!”一旁的宫女太监七手八脚地拦住他。

蒋贵妃最是疼爱这个小儿子,若让他跟着受罪,大家都得掉层皮。

一番手忙脚乱,容准总算被半劝半架地带走了,临走前一步三回头,满眼委屈地回头看她。

容锦闭上眼,将身子放得松些。

以往,她虽怨母妃偏心,宫中冷清,但还是得过且过。

如今回首,才算真正看清自己的处境。

母妃以她体弱多病为由,将她拘于偏殿,名为养病,实为软禁。

身边的宫人看似恭顺,但又有哪个不是母妃安插的眼线,她的一言一行,怕是连晚膳多用了半碗饭,都会被一丝不差地呈报上去。

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监视下,她重生一世又如何?

不过是更清醒的赴死。

待到黄昏,三个时辰跪满。膝下早已麻木,郭嬷嬷心疼得上前搀扶,“锦儿,可还好?”

容锦顺着她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刚走一步,便眼前一黑,沉沉地倒了下去。

*

这一病,来得又急又凶。

起初只说是风寒,渐渐地,宫里有了些窃窃私语。

有洒扫的小宫女说,夜里曾见七殿下寝殿窗上晃过白影。

又有守夜的太监说,听见殿下梦中呓语,说的都不是活人该说的话,像……像被邪鬼缠上了。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最后连司天监都惊动了。

期间,容准几乎日日都来探望,带来的皆是太医院精心调配的补药。

容锦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偶尔醒着,却别过脸,寥寥数语打发走他。

她故意冷着他。

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这一世,她不能,也绝不可,再让他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妄念。

病了数十日,蒋贵妃终于来了。

殿内药味浓郁得呛人。容锦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蒋贵妃站在床榻边看了片刻,用帕子掩了掩鼻。

郭嬷嬷觑了个蒋贵妃心情稍霁的时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娘娘!殿下此次病得蹊跷,太医署的方子换了几副都不见好,夜里还总是惊悸盗汗……老奴瞧着,心都要碎了!宫里人多口杂,那些闲言碎语,怕是于殿下清誉有损。”

“老奴斗胆,听闻京郊永和寺清静,佛法庄严,或可请娘娘恩典,让殿下前去静养些时日,借佛祖庇佑,驱邪避秽……”

蒋贵妃抚着尖长的护甲,并未立刻作声。

她自然不信什么邪祟之说,但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容锦的身份。容锦此番病重,若持续留在宫中,引得过多关注,难保不会露出破绽。送出宫去,远离视线,确实更稳妥。

“行了。”她终于开口,“既然宫里住着不安生,就送去寺里吧。你跟紧点,别出了岔子。”

待蒋贵妃走后,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郭嬷嬷红着眼眶上前:“锦儿,永和寺清苦,你何苦费心去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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