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被钝器生生敲开了天灵盖。
萧音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眼,身边的说话声,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记得最后一眼,是持刀歹徒刺向路人的寒光,她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
倒下时视线里最后定格的,是湛蓝的天空。
她想抬手按按突突作痛的后脑勺,手腕却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着,勒得骨头发麻。
萧音猛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入目是斑驳脱落的土墙,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烟火混合的呛人气味。
余光扫过,三个穿着青色短打、束着发髻的汉子正围在火堆边啃饼,粗粝的对话声断断续续飘进耳中。
“那边情况怎么样?”
“去过了,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这都第几次了,又白跑一趟,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死了呢!”
“可如果他还活着呢?若是让他活着回去,定会对主子不利。”
“哪有这么容易,派出人手的可不止我们,想让他死的人可比想让他活着的人多多了。”
……
等等,古装!!!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理清楚头绪,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早逝的生母,常年在外的冷漠生父,被丢给刻薄爷奶磋磨的童年,原以为苦尽甘来,随父进京,迎接她的也不过是世家小姐的轻蔑与嘲讽。这所有的一切养成了原主胆小怯懦的性格,这不,刚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绑架了,直接吓死了。
她,萧音,一个拿过三届全国散打冠军的金牌得主,竟然死后穿成了这具身体的原主——12岁的将军府独女,萧音?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火堆边的动静打断。
“行了,收拾家伙,去下处。”为首的汉子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那这丫头片子呢?”另一个汉子朝她的方向努了努嘴。
“谁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留着是个祸患,我去了结她,你们去牵马。”
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她。
还好,麻绳捆得不算太紧,大概是觉得对付一个小姑娘没必要费太多力气,她刚刚已经下意识的解开了。
刀疤脸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他弯腰伸手,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萧音胳膊的瞬间——萧音猛地睁开眼。
她没有起身,反而借着矮身的优势,右腿如钢鞭般猛地弹出,精准无比地踹在大汉的膝盖弯!“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大汉猝不及防的痛呼,他重心瞬间失衡,身体猛地向前栽倒。
萧音借机左手闪电般探向他腰间,径直夺过了他别在腰后的短刀!
大汉摔在地上,萧音立马欺身而上,右手死死按住他后颈,左手紧握短刀,毫不犹豫地反手刺入他后腰的要害!大汉的闷哼刚出口就被她按在地上,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萧音迅速抽出短刀,反手握住,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
还好这具身体在被她那个新封的将军爹接走之前,经常被逼着下地干农活。但比自己原本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门口的汉子正背对着她解缰绳,另一个在不远处整理马鞍。萧音盯着离得近的那个,脚步轻得像猫。
“嘶”短刀直插命门,对方连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另一个大汉见状,怒吼着朝她扑来。
萧音只能借着冲劲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她想施展过肩摔,可对方的体重远超预期,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让对方踉跄着后退,自己反而被带着撞上马身。
“找死!”汉子怒吼着去掐她的脖子。萧音被按在马腹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她抬脚狠狠跺向对方的脚背,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屈肘撞向他的肋骨。
汉子疼得弯腰,她立刻抓住机会,抓起地上的缰绳缠上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拽。
汉子的挣扎越来越弱,萧音的胳膊却抖得厉害,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直到对方彻底不动,她才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马腿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要不是他们轻敌大意,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说来也是无语,原主不过偶然路过,迎面撞见这伙人行色匆匆,有个凶神恶煞的人拦住原主,“小姑娘,在这站多久了”。
原主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半天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然后就被一记手刀劈在了后颈。
可是天地良心,原主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
秋末的夜风卷着寒意,刮得林间枯叶簌簌作响。萧音在冰冷的地上坐了许久,慢慢恢复了点力气。
她望着自己身上这件满是尘土的素色襦裙,穿来第一天就遇恶战,这古代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月光透过枝桠漏下几缕清辉,照得周遭景物朦胧不清。萧音拢了拢单薄的衣襟,打了个寒颤。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在京都卑微讨好了两年。一年前,随父亲前来镇守这边境城池——莘阳城,
莘阳城附近这么大的森林,就只有与西域相连的黑松林了,可这里历来是凶地,时常有野兽出没,白日里都要结伴出入,更别提这万籁俱寂的深夜。
低温、野兽、体力透支,任何一项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她记得莘阳城在东方,咬咬牙撑着树干站起身,才发现双腿早已在恶战中软得打晃。
踉跄着跑出半里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萧音身子一斜差点栽倒。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心猛地一缩——竟是个蜷缩在地的小男孩。
他看着不过十岁的模样,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粗麻短打早已被血浸透,贴在瘦得只剩骨架的身上。
他的小脸脏得像块炭,唯有一双紧闭的眼睫上挂着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凄冷的光,嘴唇干裂得起了层白皮。
好像已经死了。
她慌忙跪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男孩的鼻尖。微弱的气息拂过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竟像是发了高热。
“还有气!”萧音松了口气,刚要扶他,男孩却忽然猛地抓住了她的衣摆,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地呢喃:“救……救我……”
那声音细弱得像风中残烛,却重重砸在萧音心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又看了看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孩子,脑子里两个念头在打架:带他走,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怕是两人都要交代在这儿;可若把他留下,明天一定是具尸体。
“苍天,她真是造孽啊。”萧音低骂一声,终究是狠不下心。
她小心翼翼地将男孩背在肩膀上,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这孩子轻得离谱,背在身上竟没多少分量,想来是从没吃过一顿饱饭。
“喂,小家伙,撑住了。”萧音咬着牙往前挪,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
她怕这孩子一睡便再也醒不来,就絮絮说着原主记忆里的家常,顺便给自己洗脑一下新身份。
背上的孩童却只是偶尔发出细若游丝的哼唧。
“小朋友,你叫什么?”
“不…知道。”
“家在哪里?”
“忘……忘记了。”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森林里?“
“记不清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萧音心里咯噔一下。
看这情形,怕不是烧糊涂了。她喉头滚过一声长叹,气音混着寒风散在夜色里:“记不清便记不清,先活下去再说。咱们得从这鬼门关里爬出去,谁也不能撂挑子……”
她背着男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走,朔风卷着枯叶在旷野里打着旋,呜呜咽咽如鬼哭。
她机械地摆动双腿,意识早已有些恍惚,只凭着一股“不能停下”的执念往前挪。
肌肉早已麻木,每一次抬腿都似要耗尽全身气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险些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可她不敢停——她太清楚了,这荒郊野岭,一旦倒下,便是真要与这寒夜同眠了。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竟听见远处有模糊的呼喊,像是有人在唤“大小姐”。萧音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昏沉中只当幻听。
正恍惚着,前方忽然亮起明明灭灭的火光,那呼喊声也愈发清晰。
“是……是来人了!”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那股强撑着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昏沉的眼前忽明忽暗,唇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哑声对背上的男孩道,“我们得救了……”
话音未落,紧绷的弦骤然断裂,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间,她的身子已软软向前倒去。
她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可她护在男孩身下的手臂,却依旧死死地不曾松开分毫,将那小小的身子牢牢护在怀里。
恍恍惚惚间,她落入的是一个宽大的怀抱。
“袅袅!我的袅袅!”熟悉的急切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惊惶与疼惜,“这是怎么了?别怕,爹来了!”
是原主父亲——萧将军萧天阔的声音……
萧音张了张嘴,她该如何向这年迈的老父亲解释,她那柔软的女儿凭一己之力单杀三个大汉,成功从劫匪手中逃脱,还顺路救了一个小孩。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成了无语。她也没想好怎么回答,遇事不决,她还是直接晕吧。
精疲力尽的身体完全放松,意识一步步沉入黑暗,借着这突如其来的安稳,萧音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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