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烬海翻涌如墨,墟火与血色交织,子时的烬海从未平静。
墨色浪涛裹挟着腐臭气息,一次次撞击着礁石群。最外侧的礁石上,青冥单膝跪地,右手紧捂着焦黑的伤口——那是三日前与墟妖缠斗时,被墟火反噬所致。黑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礁石缝隙里,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一缕缕淡紫色烟雾。
“又失控了……”她咬着牙,声音因剧痛而发颤。
天音瞳不受控地收缩,鎏金色裂痕自瞳孔边缘向四周蔓延,宛如蛛网般爬满整个眼球。剧痛从眼眶直刺脑髓,她不得不闭上眼,却因此被更多记忆残片轰击——
第一段残片:
她看见自己站在蜃楼飞檐上,手中墟火凝聚的匕首正刺入寂无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脸上,温热而腥咸。寂无的瞳孔逐渐涣散,却在她濒死的注视下,露出一抹极浅的笑。那笑意让她心口发紧,正要开口,却见寂无咽喉的伤口里涌出无数淡青色糖纸,每一张都写着“冥”字。
第二段残片:
她蜷缩在血泊中,怀中锁心玉裂成两半,碎渣扎进掌心。寂无的剑抵在她心口,剑穗红豆随风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想求饶,却只能吐出一口黑血。寂无的面容在血色中模糊不清,唯有那句“你终究成了我的劫”清晰可闻。
第三段残片:
此刻,她掌心墟火突然暴涨,化作一道赤红光柱,直击千里外蜃楼飞檐上的白衣身影。光柱穿透寂无的胸膛,他却未躲闪,只是低头看着胸口灼穿的洞,轻声呢喃:“这次,你刺得准了些。”
“都是假的……一定是幻象!”青冥猛地睁开眼,鎏金色瞳孔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她试图用灵力压制天音瞳的异变,却只让裂痕蔓延得更快。
海风突然转向,裹挟着一股熟悉的甜香扑面而来——是饴糖的味道,与三百年前寂无腰间那包饴糖一模一样。
她浑身一颤,低头看向礁石。方才滴落的黑血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小字,用血写着:“青冥弑师于此”。但海浪翻涌,已将“弑师”二字冲刷得只剩半边,仿佛在暗示某种未完成的命运。
“师尊的糖……连血都沾得这么甜。”她突然轻笑,舌尖舔过唇边血渍,墟火在瞳中燃得更烈。
远处,海平线泛起诡异的紫光,那是墟妖潮涌的前兆。青冥站起身,焦痕遍布的右手握紧又松开,最终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块淡青色糖纸——正是三百年前,她从寂无腰间偷来的那张。
糖纸边缘已泛黄,却仍能闻到淡淡的糖香。她将糖纸贴在心口,墟火的灼痛竟缓解了几分。
“师尊,你总说墟妖之血沾之即腐……”她望着蜃楼的方向,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吞没,“可你的血,为什么让我这么疼?”
话音未落,天音瞳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三百道记忆残片同时涌入脑海,她看见自己与寂无的每一世纠缠——
第一世,她是凡间女童,他是除妖道人,她偷他的糖,他刺她的心;
第二世,她是墟妖公主,他是诛邪剑主,她饮他的血,他碎她的玉;
第三世……
“第三世……”青冥捂住头,跪倒在地。这一世的记忆最清晰,也最残酷:
她确实是寂无的徒弟,却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锁心玉裂的那日,她亲手将墟火匕首刺入他心口,而他竟笑着握住刀刃,任鲜血染红她的手。
“为什么……”她嘶声质问,却无人回答。
海风骤停,紫光笼罩整片海域。墟妖的嘶吼声由远及近,青冥却浑然不觉。她的天音瞳已完全化作鎏金色,锁骨处的咒文开始渗出黑血,与寂无颈间的血痕如出一辙。
“同烬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死局。”她扯开衣领,看着锁心玉裂痕下的咒文,突然笑出声来。
笑声未落,一道赤红光柱从她掌心喷涌而出,直冲天际。光柱中,隐约可见寂无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袭白衣,剑穗红豆随风摇晃,唇角带着她最熟悉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
“师尊……”青冥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咸涩的海风。
墟妖的嘶吼声近在咫尺,她却不再躲避。天音瞳的金光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被鎏金色裂痕吞噬的女子,瞳孔里映出的,是三百年前那个偷糖的女童,与三百年后这个弑师的罪人。
“原来从一开始……”她轻声呢喃,“我就没有选择。”
海浪轰然炸开,墟妖潮涌而至。青冥站在礁石上,墟火在掌心凝聚成匕首,天音瞳的金光照亮了整片海域。
而千里外的蜃楼上,寂无正擦拭着一块饴糖,糖纸是她及笄时亲手缝的,针脚歪斜如她当年颤抖的手。
“子时三刻,潮生劫起。”他低声念着,腕间红线突然绷紧,与青冥心口跳动的频率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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