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是个从小就不会说谎的孩子，从哈尔滨回来之后，她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异常，但却功亏一篑。
“津津，发什么呆呢？”
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津津猛地抬头，看见小美端着咖啡杯站在桌旁，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哈尔滨之行，咱们跟宏泰的合同一签，今年全公司的KPI都超额完成了，你可是头功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津津：“章总没给你什么特别奖励吗？”
“没！”津津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什么奖励都没有，我跟他不熟的！”
津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胡乱反驳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哦……”小美悻悻的离开。
心思细腻如韩铮，自然也察觉到了津津情绪里的波澜。
他连续一周约她吃晚饭、陪她聊天，只为帮她分些心神。
这些年来，韩铮从未问过她一直思念的那个人是谁。
但他会慢慢试探、探摸着她的底线和禁区，然后默默把她受伤的地方圈起来，不让她再有机会去触碰、去回想。
周五傍晚的公司大厅，韩铮倚在前台旁的廊柱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纸袋的绳结，他其实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
津津走出电梯时，目光第一时间就撞进他眼里。
韩铮直起身迎上来，将纸袋递过去：“我家楼下面包房新烤的蔓越莓饼干，今早看到想起在美国你爱吃这个。”
“等很久了？”她接过袋子，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局促。
“我也刚下来。”他笑眼弯成月牙，眼角细纹里盛着坦然，仿佛方才廊柱投下的落寞影子只是错觉。
两人并肩穿过大厅时，空气里的目光突然变得粘稠。
二人最近走动过于频繁，加之之前在美国同一所大学有过两年的交集，现在公司里已经开始有关于他们的传言了。
前台的小姑娘们翻文件的动作慢了半拍，手中的笔在台面上划出无意义的弧线，眼角却像安了转轴，不住地往这边瞟。
“听说了吗？韩经理和杨秘书以前在美国就是一对。”
“两年美国同窗，说不定真是旧情复燃呢。”
电梯口几个同事的窃窃私语像发酵的气泡，从唇齿间漏出来：“瞧见没？韩经理对杨秘书这上心劲儿……”
议论声裹着空调风漫过来，细细密密的，像落在后颈的蛛丝。
前台传来低低的惊呼：“章总。”
津津的脚步猛地一顿，指尖攥紧了韩铮给的纸袋。
他平时会直接去地下车库，为什么会来一层大厅呢？
津津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假装没听见那声称呼。
“杨秘书。”章腾的声音像块冰投来，生生让她定在原地。
津津和韩铮同时顿住脚步，转身。
韩铮先一步颔首：“章总。”
津津也跟着抬头：“章总，有什么事吗？”
“宏泰的补充协议。”章腾的视线掠过她攥紧纸袋的手，眼中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不悦。
语气却仍十分平淡：“对方法务部临时加了条款，明早九点前要翻译好。”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秒，随即转向韩铮。
“好的。”津津讷讷应着，刚要转头跟韩铮说点什么，就听见韩铮温和的声音：“那你先忙，要是太晚，我可以过来接你……”
“不用了。”章腾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公司酒店有空房，你直接住下就行。”
大厅里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停了，连空调的嗡鸣都清晰起来。
办公室的里津津的眼睛流连在眼前的两个显示屏，手指在键盘着跳动着。
听到电梯声，津津停下手里的工作，这个时间按说不会有人来这个楼层。
她走办公室，看到餐厅的小姑娘提着两个餐盒走过来——是章腾订的餐。
津津留下了自己的那份，让小姑娘把另一份送去章腾的办公室。
自从哈尔滨一夜过后，她现在努力避免和他有任何交集。
回到工位，打开餐盒：一笼蟹粉小笼包冒着热气，旁边是碗赤豆元宵，连附赠的小菜都是她爱吃的酱萝卜。
协议的补充条款不算多，九点刚过就翻译完了。
津津收拾东西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
“加班结束了？”章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
“是，刚弄完，章总没有其他事，我要准备走了。”
章腾走近，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在阴影下，津津不自然的后退了半步。
“躲我？”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在暗光里格外清晰。
“我没有……”
“没有？”他攥住她的手腕，掌心很烫：“这两周见到我就绕道走，开会故意坐最远的位置，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
“不是的……”
“和韩铮倒是走得近呀，一起下班，一起吃饭，晚上送你回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杨津津，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秘书。”
津津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所以，我更要和章总保持距离了，免得章太太误会。”
章腾难得被噎了一下，喉结滚动着，许久才哑声说：“你好样的。”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津津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伸手接起时，指尖还带着未褪尽的困意。
“津津，是我。”听筒里传来韩铮温和却带点仓促的声音，背景里隐约有行李箱滚轮的响动：“刚接到通知，要去深圳分公司支援三个月，我已经到机场了。”
津津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这么突然？”
“嗯，说是项目紧急。”他笑了笑，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歉意：“之前说要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烧烤，看来得等我回来了。”
“没关系，工作要紧。”津津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韩铮顿了顿，轻声说：“照顾好自己。”
津津应了一声，想起昨晚办公室里的章腾，这场报复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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