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政法学院的槐树叶裹着盛夏的热气,在枝头沙沙作响。大学生活结束了,江烬把刑事侦查专业的课本最后一次塞进纸箱,窗外的篮球场传来毕业季特有的喧嚣,他抬头看向窗外见楚岁抱着一摞法医系的资料站在宿舍楼下。
“听说你报了特殊训练基地?”楚岁问。
他喉结动了动,把纸箱往身后藏了藏:“市局的遴选通知刚下来,下个月报道。”
楚岁指尖绞着帆布包的带子,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也收到省法医中心的录用函了,就在市区。”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笑起来:“以后说不定能在案发现场见呢。”
江烬没接话。他知道特殊训练基地意味着什么,切断大部分社会联系,为期几年的极限体能与心理博弈训练,以及未来随时可能潜入黑暗的卧底任务。
江烬:“省法医中心的办公室是两人一间?”
“人事科说,新人暂时两人共用一间,等转正了才单设办公室。”楚岁顿了顿:“好像周楠笙也在那,和我一个办公室。”
江烬的手猛地收紧,又是周楠笙,自己以前至少还可以陪在岁岁身边,只不过现在他是真没办法了。
江烬眉眼冷了几分:“离她远点,她再刁难你的就告诉我。”
楚岁笑了笑,没接话。
一个月过后。
江烬送楚岁来省法医中心,楚岁虽然心存不舍,但还是和他挥手告别。
江烬目送楚岁离开,她刚踏出半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江烬的声音。
“照顾好自己。”许多没说出来的话,最终只挤出这五个字。
楚岁点了点头,却没再回头。
省法医中心的楼道飘着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
楚岁推开病理科办公室门时,周楠笙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指甲涂成深紫色,划过桌上的毒物检测报告。听见脚步声,她头也没抬:“哟,某高材生来了?还以为要等你半天呢。”
楚岁把档案袋放在空桌上,目光扫过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钢笔,和她大学时丢的那支一模一样。
楚岁没说话,周楠笙这才抬头,眼神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停了三秒。
“楚法医?”她忽然笑了,把报告往桌上一摔:“看来南华的牌子还挺管用,连你都能进省中心。”
楚岁没接话,她把档案袋放在靠里的办公桌,这才发现两张桌子挨得很近,中间只隔了半米宽的过道。她打开电脑调阅尸检记录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楠笙起身倒水,路过她身边时,胳膊“不小心”撞在桌角,半杯冷水精准地泼在她的记录本上。
“哎呀,不好意思。”周楠笙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擦着自己的袖口:“这桌子太窄了。”
周楠笙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从大一的“不小心”,到后来的直接故意。
水迹在纸页上迅速洇开,楚岁捏着笔的手紧了紧。
“没关系,我有电子版。”楚岁轻声说,打开电脑调出备份文件。周楠笙的肩膀僵了瞬,转身时故意把椅子往后一推,滚轮在地砖上划出长长的刺耳声。
江烬在训练基地的日子,每天负重穿越丛林,还要模拟审讯室的强光烤得人头晕,各种各样的高强度训练。
“江烬!这组毒贩交易记录解不出来,就别想休息!”教官把文件砸在他面前,他应下,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输入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破解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忽然笑了。
楚岁第一次独立主检的尸体,是在废弃工厂发现的女生。脖子有勒痕,胃里却检出安眠药。周楠笙的报告写着“量不够致命”,签名龙飞凤舞。
“周法医,死者的组织显示,代谢比常人慢。”楚岁把样本放在镜下:“按这个算,量其实够了。”
周楠笙凑过来看时,头发“不小心”扫过楚岁的手:“楚法医是觉得我连这个都算不清?”她猛地直起身,钢笔重重戳在报告上。
楚岁没接话,转身去拿试剂。周楠笙在她身后翻文件,忽然“哎呀”一声,文件夹掉在地上,单子散了一地,正好盖住楚岁刚做好的样本。
“手滑了。”
“手滑?”楚岁的声音很冰:“周楠笙,这是第三次了。”
周楠笙捏着文件夹的指节泛白,嘴角却勾起笑:“楚法医这是说我故意的?有证据吗?”她踢开脚边的纸张,鞋子碾过一张化验单:“反正样本碎了,你的‘代谢异常’说,怕是没人信了。”
楚岁没看她,只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密封袋,把碎裂的样本小心翼翼地收进去。
那天晚上,楚岁在办公室重做样本。
手机震了下,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训练顺,要好好的。“楚岁盯着看了很久,她知道那是江烬,手指在“周楠笙打碎了我的样本”和“你还好吗”之间晃,最后只回了个“好”。
江烬的卧底模拟考核在深冬的山里。他装成运毒的,要在三天内拿到交易点。到第五十个小时,“毒枭”突然拿出楚岁的照片,枪口顶着他的太阳穴:“这法医是你相好?”
江烬后背瞬间冒冷汗,指尖却稳稳攥着腰带里的发信器。“不认识。”他扯掉照片时,指甲划破了纸:“我只认钱,不认女人。”
考核过了那天,基地给了五分钟通话时间。电话通时,背景有器械响,楚岁的声音带着哭腔:“江烬,我今天解剖了个小男孩。”
他靠在雪里,听着她断断续续说工作的难,说周楠笙总在会上念错她的数据,说夜里总梦见解剖台上的眼睛在看她。他不能说自己被按在雪里差点窒息,不能说被灌了半瓶烈酒烧得胃疼,只能一遍遍说:“别怕,你做得很好。”
直到通话结束,听见她最后说:“江烬,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烬结束训练那天,穿便装走出基地,阳光刺得他眯眼。在法医中心楼下等了半小时,才看见楚岁抱着文件出来,头发扎成一束丸子头,白大褂袖口磨出毛边。她看到他时,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单子散了一地。
“你回来了。”楚岁蹲下去捡,指尖发抖。
“嗯,任务结束了,暂时可以回来一天了。”
“那你怎么不提前说?”楚岁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张尸检报告。
“想给你个惊喜。”江烬把捡好的文件摞齐,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工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弹壳磨的小太阳,边缘被打磨得光滑:“靶场捡的废弹壳,磨了三个晚上。”
楚岁接过来时,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眼眶突然红了。
“办公室……没换?”江烬的目光越过她,望向二楼的窗户。有一间办公室窗帘半拉着,隐约能看见两张挨得很近的办公桌。
楚岁点头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楠笙抱着厚厚的文件从楼道里出来,看见他们时脚步顿了顿,眼神在江烬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回楚岁手里的弹壳上。
“楚法医,王主任找你签报告。”她的声音很冷,说完便径直走过,白大褂下摆扫过楚岁的裤脚。
江烬的眉峰瞬间蹙起。
楚岁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没事,她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快换单设办公室了,如果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楚岁带江烬走进法医中心的走廊,她指着墙上的公示栏:“你看,上周的连环案破了,多亏周楠笙最后补的毒检数据。”照片里的周楠笙站在仪器前,侧脸绷得很紧,比在办公室里多了几分专注。
江烬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了两秒。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里面传来打印机工作的声响。楚岁推开门时,周楠笙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手里捏着张化验单,见楚岁和江烬进来时,她猛地收回手,转身时撞进江烬的目光里,脸色瞬间白了。
“我来拿文件。”她拿起文件,快步走出办公室,经过江烬身边时,文件角撞在他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烬懒得和周楠笙计较,只是走到楚岁的办公桌前,指尖拂过桌面上的划痕,楚岁说这是上周周楠笙用手术刀划的,楚岁当时没吭声,下班后用砂纸磨了很久。
“晚上一起吃饭?”江烬忽然说:“好久没一起吃了。”
“好啊。”她把弹壳放进白大褂口袋,指尖触到里面的钢笔。
江烬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歪掉的碎发别到耳后:“走吧。”
走在走廊,楚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宋芷和虞简……你还记得吗?”
江烬正看着墙上的案件公示栏,闻言回头:“当然,话说他们没有来这里?”
“嗯。”楚岁笑了笑,眼角弯起的弧度:“她们俩确实没报省中心。宋芷家里给她安排了外省的司法鉴定中心,虞简考了法医物证学的研究生,说想先把技术练扎实,以后直接进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
“她们俩……”江烬想说什么,楚岁却摇摇头打断。
“她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啊。”楚岁的声音很轻:“就像我必须自己独自面对周楠笙一样。”
他伸手,揽住楚岁的肩,安静的听着她讲述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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