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乞巧妙女
十一鬼面的身影若隐若现,月色照映晨阳的曙光,玄黑之中的污气浊化深入土地之中,各方攀枝藏卧的妖灵和魔气被破散开,蛰伏在各地的幽冥蝎躲藏至院内的各个角落、瓦缝、后石墙身后。
扑地的腐尸随着日光的破晓转而破风,皮面灼烧之感铺满整个身子,脚踝脱落扭伤,一眼望去,皆是活人匍匐的影子。借着微光的化显,弥砚山抬眼望去,坐客堂后院的“尸身”焦化,黑黢黢泛滥。本该是祭祀焚烧牲畜的焦化,现在落到活人的身上,他转过头,借用内灵之力唤醒沉睡的竹琼剑。
灰蒙蒙的清气和浊气柔和,仙家残留打斗的气息残留漂浮在空中,苏醒的微草花木或是未能修炼成型的妖灵贪婪吸食这肆夺的仙灵,好借助得到升道。灵阶最为低层的菌妖,更是卖力吸食。
“弥公子,公子。”阿斗奋力睁眼唤他,吃痛感的疼痛被他咽下,灰蒙的层气遮挡住了他的瞳眼,阿斗却认为此道最为妥善。
“何事?”弥砚山脚下的树灵在他的周身打转,应是嗅闻到了仙灵的气息。
“这白三所言,你可有何所论?十二妙女之身竟只有十一鬼面人,花檀古家的血灵遗脉竟如此单薄,且这几人也都为外门子弟的后代。代代相传而论,传袭至此辈身上的骨血怕不为纯灵。茱萸却不同,他的父母本就是纯血的古家后辈,又同为古家弟子,若要重启遗留的阵法,单靠几个外门弟子怕不是阵灵也不能破开。”阿斗将心中所熟知的法子皆数脱出。
他原本作为坐客堂的弟子,又从不渗入江湖和世家之事,却对古家的事情有持道。
“花升苦苦找寻的古家后代皆数现身,界主却不唤醒法阵。悬夜至明空,还未寻到姜菀青,活人或是尸身还未有踪迹。武夷姜家是外门之辈,但若此姜菀青难寻,六界之间会有口舌之战。姜家弟子姜正则已堕入妖魔之身,日后若是在坐客堂寻得姜菀青的尸身,怕是整个坐客堂连带着白榆镇都要连坐。我所在乎的,是坊间百姓之命和江湖安危。”弥砚山盯着只能看清飘影的人,语气淡然深长。
阿斗搓动手指减缓面部的疼痛,他所思量的并未有弥公子所周全,阿斗所想是为——若花升凭借古家遗阵将阵法重启,这十一妙女和茱萸必会迎来杀身之祸,或而言他内心所思量只是茱萸的性命。
在此刻,他心底那张利己和自私的心皮再一次被他亲手剖心,裸露在这人身前。
“弥公子。”
“阿斗,用你的意念将竹琼剑唤出。花升的阵法有意催耗我的仙灵,镜像之门更是无法立幻。你的还魂技位于季子谷之上,阵法对你的扰性较薄。我将灵力引夺在你的身上,合力破开这蛊术。竹琼它通灵和认主,此前我将灵鞭缠绕在你的身上,我的气息自也会在你的身上召显。”
“灵器最是认主,灵鞭的微灵真的会召应在我的身上吗?”
“灵鞭既已认你作主,竹琼也定会追寻于你。”
“何以召唤竹琼,借靠我的内灵之力?”
“不可。”
“竹琼和经年是一石炼制而成,灵力玄铁的换生不易。从我身中抽取灵鞭互通之意,召唤出竹琼。玄夜的微光消散而去,在晨阳照映之时,将地上祸害的腐尸斩杀殆尽,那十一妙女的肉身不死不灭,放心去斩杀。”
“众人吗?”阿斗不可置信望去那人,地上爬行的腐尸有坐客堂内的弟子,师兄更是被那蛊术之人占去了肉身。
“坐客堂内众弟子是活人之身,但他们身内已植入了巫蛊的魔种,若是将这几人放生,整个镇子不久便会沦为蛊术的种植地,遭殃的是众家百姓家。”
“可有法子引出他们身内的蛊虫?符咒可能救他们的性命,刻印符咒或有法子可保住他们一命?我的这些师兄弟多数也是贫苦孩子出身,还魂技不及我。竹琼剑若是斩杀,他们就没命了。刻印符咒能刻印出同样的瞳眼,那……刻印出他们的身躯又有何为?”
“凡人之身若是用刻印符咒便会夺减性命,你此前刻印的符咒是六界禁符,逸洄界主早就下令禁行这种符咒传至各世家。”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解救黎民百姓之命,他们又何尝不为?”
花升夺过白三手中的古铃,晃摇三次,而后将古铃搁置在他的头上,待而吸食鲜血之后,将古铃攥紧在手中晃动,若影不定的十一人得到了召唤,呆板木偶的样子举起手臂,脑袋微微晃动嘎嘎作响。若细看便会发觉十一人手腕和脚踝处皆数被红线捆绑,丝线的勒痕磨留下经久的伤痕。
“十一鬼面听令,搜刮出整个院子中的妖灵和精灵的母体。”花升只是对其揣度,若要将这逆天之势握在手中,只可听命于他的命令。
首当其冲的便是十一子中的第一鬼面,干枯的手臂在得到鲜血的滋养过后魔长,干枯的臂膀深长进了后院一门,只听见房内咚咚作响几声,一只干枯的手臂活生生举在白三眼前,那是一株花妖的精灵草,还未成型却被连根地拔起。根部被毁,若姜家的符咒和丹药相救,也不能再渡幻化为人形,从而化生飞仙。
“拿远些,丢掉,快丢掉。”
植株的根部还沾有残留的赤血,茎身蜷缩卷起形成自护的样子,在最上面的花蕊瓣片蔫了吧唧,瓣瓣凋落。下垂茎的自护力最足,根部不发力便难以生长。花升也被这株精灵草恐吓,奇怪之处在于长于花瓣中央的心蕊却被装饰在花瓣外,每片花瓣之上都有腐蚀的白蚁,居于的白蚁吐出的死皮竟然是似为活人的人皮。心蕊微动取代的是一颗颗转动的瞳眼,植株的花蕊是瞳眼的寄居地。
“大人,您要的花妖草灵。”首鬼面做出弯腰的姿势,将手中的活物呈交递出。
第一鬼面捧起的活物在她的手中不停地跳动,花蕊波动成形的瞳眼扭动,时不时凸出黑色眼珠盯着周围望来的目光。
花瓣垂落的姿势和活人被沉尸的模样相似,死人被倒挂在墙上,双手双脚挂在墙上,花瓣蔫了便是如此。
“花妖的精灵草可以助长人的寿命,还请大人尽情享受,若想破得更高的魂技,便可食用。”第一鬼面与花升面面相觑,二人之间不过小道的距离,却不相让。
“此等好物还是留于你家白爷。”花升的步子向后撤出,这人皮参杂白蚁的活物又何能入唇,浮想出也是让人后怕。
未能留心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破开花界主的控蛊之术,这一大功归在祀关楚楚长陆成江的身上。
阿斗未曾料到归返扶海堰的楚长从小路折返,陆成江痛惜失去的灵草,便将残留的草药藏身埋在祀关楚的后院之中,后一路暗中跟随保护茱萸的安危。
队伍本该入了绪青界的界门,却不想他怜惜那些草药又折返回了白榆镇。果真如所料,家中后院被人翻土,内宅也有翻动和打乱的痕迹。
他将灵草挖出藏在衣袖之中,便在镇子上四处打听阿斗的足迹。
天蒙蒙亮,乌云铺层,镇子上的打更夫敲响了锣鼓。各家名门的家仆陆续推开府邸的正门,府里的丫鬟撑着昏睡的身子扫洒。陆成江倒在街边的铺子,店家忙于筹备饭食,顾不及这人,撑着桌凳眯了约莫半个时辰。
“东口那边昨晚出现了人头颅,听说被翻出来时头上裹满了惠虫,那些虫子涌动爬着啃食那人的头颅。”一位夜间巡视的巡逻兵说道。
“还有类似于蠕虫的活物杀死一个巡逻兵。”另一个紧跟着相说。
桌上的巡逻兵听见话语早已没了吃饭食的**,恐惧布满面庞,胆小的几个甚至走到空旷的地方呕吐不止,那个胆大的巡逻兵又说“刘屠户的夫人貌似也被惠虫啃咬,那几个当差的哥们说刘屠户抱着妻子到坐客堂求药,却被拒之门外。”
“此前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的是,说的是。”身边的人一个劲附和迎着。
“前一阵子听闻端木家的丑事已在江湖上宣扬,这坐客堂也是怪事频出,莫不是被人惦记上了。”
店家端上来一碟隔夜的剩肉和茶水,脖颈间挂着的手巾不停擦着额头,额头上也没有汗水。
“各位客官,您的菜。”店家仔细看着这几人将桌上的菜食递进口中,这才卸下担子和众人小聊“客官,你说的坐客堂可是白榆镇主街的那家铺子。”说完又忙着擦拭本就没有的汗珠。
“正是,也不知道这坐客堂搞何种名堂,有病人叩门求医却被拒之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也闹鬼。”
又是一阵笑语,没人顾及昨晚被杀害的巡逻兵和毁于惠虫爪下的女子。
“店家,两笼包子。”其中一个很有胃口,刮过桌上的吃食也未能填饱肚子。
“好嘞,您的包子来勒,慢用。”说罢,甩着肩上的手巾进了后厨。
陆成江是被这几人的吵闹声聒噪而醒,那几人谈论坐客堂时,他心中浮现出阿斗的影子。转念发想,弥公子和阿斗或许是回了坐客堂。
因为那个地方,是阿斗永远漂泊贪恋的家。
阿斗抖动浑身的尽数损坏磨伤捆仙链,伤痕的疤印愈加重叠,链子也不能发出响动,所受的伤痕咽下口“弥公子。”
阿斗顿了顿,用打卷的衣袖擦拭疼痛的双手“稚子无辜,何况这几条人命也是医者救人的圣手,不应葬送在此地。堂主惜命,平日里甚至不舍责罚众人,只会将过错揽在大师兄的身上。为此,他为了我们师兄弟几个遭受了不少的罪过。”阿斗自顾自说着,全然未能发觉身后的链子被人破开。
“何人?”一张沧桑,棕黑色的眼圈挂在眼垂下的脸望着他,发冠斜带着,流落几根散发。瞳眼泛白,提不起精神气的“鬼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你且说说。”
“陆楚长。”阿斗只发觉浑身松懈,背上的重担卸下“茱萸也随你同行吗?”他捏了捏疼痛的腰间和肩背,空洞的瞳眼又被他替换成刻印符咒的假眼。
陆成江拖着身子走到另一边,活脱破了捆仙链“你的内力何时这般虚弱?”陆成江抬手试探弥砚山的还魂,却不想这人的内灵力消散殆尽,聚成的灵力难以施展。
弥砚山抬手按住的肩膀,呼应这人所行之事“无妨。”
“他等着急了,告知他茱萸如何?”
陆成江恨不过,瞟了一眼于他,低声相说“各世家公子的海川擢选在即,你呀。”
“无事。”
陆成江塞给他肉包,转过身去“茱萸由寒宵等人护送,应是入了绪青界的地界。花升的爪牙落不下其他五界的地界。”陆成江漫不经心解释。
“姜家的众弟子被姜舒带回了武夷山治伤,至于那姜正则听闻姜莞青失踪,便带人去了肆月和扶桑二界寻人。至于残留的尸魂我找不到踪迹,我偷摸回了祀关楚,挖掘出灵草,便寻找你二人。”陆成江自报家门不尽。
“多谢。”弥砚山道谢,脱下链子依靠在树上。
“自家兄弟,谈何谢意。”说罢从纸盒子中拿出肉包子“先垫垫,等破了这阵法,我带你们去芙蕖客栈潇洒。”
阿斗发觉,身前的人功力自在弥公子之上,六界长老所设的阵法他可随意入阵或是出阵,且体内的还魂技和内灵力不受丝毫损伤“陆楚长,你可有法子破阵?”
“简单,用砚山的竹琼剑劈开这虚有的迷幻阵。”陆成江扔起一个肉包张开嘴吞下,唇声不是很清楚“我还有一法子,阿斗兄,借你的身子一用。”
下瞬,阿斗还未入口的肉包掉落在地。他只发觉有人将他拽出身去,阵法的消耗灵如逆风袭来,吹打在他的脸上。还未站定,身后的内力便将他推身入阵“破!”
阵盘顺风转动,嘎吱旧响的刺啦声惹得阵中的腐尸抓挠,身子各处肉皮绽开,无一好肉之身。阵眼愈加膨大,地上的“腐尸”便躁动不止“陆楚长,别伤害他们。”
“这些腐尸是此阵法的阵眼,若要强行破阵,这几人便要活活疼痛难耐,最后发痒而致死。”
“留他们一命。”
“放心,弥公子留在祀关楚的弃魂草可保住性命。”
“多谢。”
“这魂草是绪青界的灵药,这几人的性命是弥公子所救,答谢之人不是我。”
阿斗沉默埋头不语,肩上的重力让他回头相望,那人只是微微捏动他的腰身和肩膀“回家要给你好生补养,需在养胖些,脸上的肉要养回来,腰上的肉也没了。哼!”
弥砚山苍白无血的脸庞落下笑意,沧桑的精力磨伤了他的身子,骨骼明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要将眼前之人捧养,舒适的捏动让人放松身子“我亲自来养,可不会惯着你。”
落入阿斗的耳中,满是傲娇的语气。
阿斗发觉,这人不是做作,是喜欢撒娇。
我来了!
今日是撒娇的弥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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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乞巧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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