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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梨花糕

夜色凄清,形影幢幢。

伏越宫比往日更加寂静。

一行人默然侍立在屋内,不敢发出声响。

须发花白的老太医仔细感受布绢下的脉搏,额头渗出冷汗来。他手指轻微颤抖,进而,身子也忍不住发颤。

一旁的张尚宫急切询问:“如何?”

“情况不妙,怕是撑不到太子殿下回都。”老太医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只有先换灵髓来延续时日。”

张尚宫咬牙:“如今宫内连一个三引也没有,有个四引的女奴,命格却凄怆至此,怎么配给公主换髓?再给我些时日,我另寻个命数好……”

“哪来的时间?我们谁也承不起再拖一日的后果!”

老太医看着张尚宫:“唯有先保住性命。”

一帘之隔,久卧病床的姝东宇闭着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醒了多久。

张尚宫七分心思随时都在留意着姝东宇,听见这一声细微的叹气,立马就知道她醒了。于是当下掀开帘子,伏到床边:“殿下,您醒了。”

见姝东宇睁眼,张尚宫一边扶她坐起,一边往她身后垫枕头。

“殿下,可曾饿了,要用些莲子粥吗?”

姝东宇昂首:“本宫倒是想吃莲池里那两只鹅,怕姑姑不应。”又说,“你们方才所言换髓一事,莫要再议。”

张尚宫急道:“若是一日两日寻不到灵髓,便是那低贱之人的灵髓,用用也无妨。裴太医说的在理,只要能延续时日,等到太子殿下回都,到时再寻命格好的灵髓换。不愁没有出路。”

老太医在帘外骤然听到提及自己,忍不住插话:“灵髓怎么能一日换一个?最不济,十年一换,否则有损灵识。”

张尚宫闻言惊道:“怎能用此等低劣灵髓十年之久!平白折损自身气运……”

姝东宇按下张尚宫的手:“莫要再议。”

“无关贵贱。若本宫合该短命,又何必再去祸害他人。再者说,”姝东宇笑一下,“命数再好,被你们盯上来与我换髓,又能好到哪去?”

“皇兄去寻仙草为我重塑灵髓,就这几日的功夫就回来了,我不信我等不到。”

张尚宫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姝东宇握住她的手,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殿下以后莫要说这些晦气话。”

姝东宇乖巧点头:“那便不说。”

送走裴太医后,张尚宫站在殿外。近来多云,晚上也难瞧见月亮。晚风清寒。

张尚宫莫名想起十七年前殿下降生的那个夜晚,月明如水。

屋内侍奉的宫女出来寻她,语气急促,道:“尚宫,殿下去了澄阁。”

张尚宫斥道:“殿下昏睡一日才醒,正是虚弱无力的时候,怎么能去那阴冷潮湿的地方?你们为何不拦着!”

宫女诺诺不敢说话,张尚宫想也知道是不敢拦。再者,拦也无用。

当下不再多言,张尚宫快步往澄阁走。

澄阁在伏越宫的角落,因其地势低矮,常年潮湿,久而久之便废弃不用。直到四年前,有人向殿下敬献了一个四引女奴,张尚宫将其安置在澄阁。

长都豪贵人人皆知,宁安公主姝东宇身体孱弱,说不定哪天就挺不过去了。

过往十六年,天底下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曾在伏越宫进出过。只是先天不足,药石无用。

文夏国皇室以一脉相传的修行天赋驾驭天下。当世十九位凝月期修者便有四位出自文夏皇室。

姝东宇的先天不足,便是灵髓出了岔子。不仅无法修炼,更要日日夜夜承受其对自身血肉的侵蚀。

除了重塑灵髓,几乎唯一的办法便是换髓。

就算是重塑灵髓,哪怕代价再大,也绝不是皇室不能承担的。若是换髓,则更加容易。

照理说,不该拖沓十七年还是如此状况。

只是,皇室不甘心。

早在宁安公主出世之前,便有人预言她身负文夏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佳天赋。姝东宇降世后,虽然因其蛮横的灵髓饱受折磨,却从另一方面验证了这一预言。

重塑灵髓。若是重塑之后资质不在呢?

替换灵髓,哪怕是传说中的五引灵髓,替换过后,只落到四引便是极其难得。

更何况,五引何其难得?引仙梯被斩断的这三百年,几乎是闻所未闻。

再者,世人皆知,各人的灵髓不同,命数亦不同。而换灵髓,几乎就等于换了两个人的命数。此前平安,此后凶险。此前富贵,此后贫困。

种种因素叠加,纵使宁安公主日日不堪折磨、痛不欲生,皇室始终沉默。他们希望的是,有朝一日姝东宇自己挺过难关,资质仍然,命数依旧。

直到五年前,姝东宇的胞兄姝西策即位太子,这才有人四处寻找,终于献上了这四引女奴。

只是这女奴虽然资质奇佳,观其未来却极为坎坷,几乎是在“险”字里刻了百八十个绝路的命数。四面向死,难得一生。如此凶恶的命数摆在眼前,让人怀疑哪怕换了髓,也撑不了什么时日。

眼看着宁安公主日益消瘦下去,换髓一事才重被提起。

澄阁虽然在伏越宫角落,走不了多久也就到了。

姝东宇身子孱弱,却不好坐轿,或者说她难得下床,便总是愿意多走走。

她走得慢,走了几步还得停下来喘气休息一下,因此一行人走得极缓。张尚宫从大殿门前赶过来,没多久就追上了。

张尚宫走到姝东宇身侧,见她穿得单薄,忍不住责怪左右宫女没有上心服侍,一面取过宫女手上的狐裘披风,仔细披到姝东宇肩上。

姝东宇停住步子,等张尚宫系好披风的带子了,才说:“本宫向来不爱这些厚重的东西。”

虽然是这样说,却并没有想要解下披风的想法。姝东宇缓步朝前走。

张尚宫跟在她身侧,道:“殿下-体寒,夜里风凉。”又说,“怎么非要此刻去澄阁?白日里都冷,更何况晚上。”

姝东宇道:“只怕本宫若是一觉睡不醒,免不了被你们换了髓。你们什么时候肯听本宫的话?本宫与澄阁里那小姑娘有眼缘,私心里拿她当妹妹。只是你们看不见这个人。”

张尚宫不想否认前面的话,便说:“每日的饭菜都一顿不缺地供着,怎么就看不见这个人了?”

姝东宇道:“哪里是看见人了,分明是看见人家的灵髓了。”

说着,姝东宇脚步一顿,若有所想:“普通人家的孩子,背负四引资质,该是如何生存?只怕她从小受的委屈痛苦,不比我少。”

“一介女奴怎么能和殿下比较,命数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姝东宇听了笑笑,懒得反驳。

很快就到了澄阁。

孤零零的一座阁楼立在此处,与远处雍容华贵的宫殿相比,倒是显得有些瘦削。只是棱棱角角,好似格外尖锐。

和它里面关着的人一样。

姝东宇偏头看向身后提着食盒的宫女。宫女上前,恭敬将食盒呈给她。

张尚宫见姝东宇亲自提食盒,皱眉:“殿下,让奴婢陪您一同进去吧。”

姝东宇摇摇头:“谷冬不乐意看见你们。姑姑还是和往常一样,守在楼外吧。”

说完,姝东宇推开门,迈进澄阁。偏头看见张尚宫担忧的眼神,姝东宇笑一下,伸手把门关住,隔绝她的视线。

因姝东宇清醒时好来澄阁,澄阁内日夜都点着灯。

只是灯火再是明亮,屋内空荡,照样寂寥。

四下空旷,唯有一个黑色的方形铁牢放置在中央。囚牢内,一个人坐在地上,偏头听着姝东宇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姝东宇右拎食盒,不一会儿手指就被勒红。她很是熟练地把食盒换到左手。

走到铁牢跟前,姝东宇把食盒放到地上,也学着那人一样盘腿坐到地上,笑着说:“我来看你了,谷冬。”

牢里的人没有抬头。

她身材瘦小,头发散乱,遮住眼睛,一张小巧的脸上完完整整露出来的,只有嘴。沉默不语的时候,那张嘴就紧紧抿着,显得严肃。

姝东宇打量着她,感觉她似乎长大一些了。便道:“谷冬,你站起来我看看。”

牢里的人依言站起来,张开手,慢腾腾转了一个圈。确认姝东宇看完了,再重新坐下。

姝东宇点点头,心道如果再养出些肉就更好了。她把食盒推到铁牢前,说:“我让他们做了些梨花糕,你尝尝怎么样。”

谷冬抬头,从发隙去看姝东宇的脸。

看了一会儿,她说:“我不喜欢。”又说,“你是快要死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来取我的灵髓?”

姝东宇摇头,往前蹭几下,伸手打开食盒,把装着梨花糕的盘子拿出来。

盘子有点大,塞不进牢里。姝东宇把它挨着铁牢,并排摆在食盒边上,问:“怎么会这样想?”

谷冬低头去看盘子里的梨花糕,咽了一口口水,没回答,自己主动从牢中央走到姝东宇对面,隔着一面牢门去抓盘子里雪白的糕点,一把塞到嘴里,抡圆了眼睛,使劲去咽。

姝东宇笑眯眯看着。

谷冬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糕点,总觉得自己要被噎死了,再看盘子里的东西,心里莫名有些害怕。只是恐惧不到片刻,梨花糕的香甜充斥在舌间。

谷冬思考一下,确认自己还想吃,又小心伸出手去抓。只是这次心有警惕,只抓了一个,塞到嘴里,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只一口,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骤然睁大,看向姝东宇。

姝东宇伸手进笼子去摸谷冬的脑袋。往日里是万万摸不着的,只是此刻谷冬高兴,还主动把脑袋往前蹭蹭。

姝东宇笑着说:“真不知道你是谁家的胃投的胎,眼里净看见吃的了。”

谷冬看着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只是摇头。

姝东宇又问:“谷冬,你为什么会觉得会有人来取你的灵髓呢?”

谷冬闻言,如往常一样盯着姝东宇看,慢慢嚼着嘴里的梨花糕。

等咽下之后,谷冬没有取下一块糕点,而是说:“今天早上他们拿着刀和碗来取我的血,说要重新测命数。如果没有之前那么坏的话,就能准备换髓了。”

谷冬习惯盯着姝东宇的眼睛:“姝东宇,你要死了吗,只有我的灵髓能救你吗?”

姝东宇笑,想说皇兄没多久就回来了,用不着换髓。也想告诉谷冬,自己刚才已经告诫过他们,不能换髓。

但是她笑不出来。

姝西策能带来重塑灵髓的仙草,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她是告诫张尚宫他们不能换髓,可是真的到了生死一瞬的时刻,她真的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姝东宇不敢保证。

她避开谷冬的眼睛,捻起一块梨花糕,咬了一小口。

都说岳记梨花糕清甜不腻,她多年卧病,习惯于清淡之物,再尝这梨花糕,只觉过分甜腻。

听说近来长都盛行梨花糕,她便派人出宫买了一份,只是还没等到,又昏睡过去了。

醒来后,看见这梨花糕,想想,竟然只有一个不知何时要被她伤害的人能与之分享。

谷冬脸贴着牢门,凑近姝东宇,道:“姝东宇,你别哭。是我对不住你。”

姝东宇拭去眼泪,抬头去看谷冬,见她神情严肃,忍不住又笑了:“你哪里又对不住我了?”

谷冬道:“他们都说,如果不是我命数太过凶险,你早就能换髓了。我吃了你四年饭,却还是让你日日都难受,是我的错。我下辈子定要长个好点的灵髓,再配个好的命数,给你换。”

姝东宇忍着眼泪,问:“天天说换灵髓换灵髓,你只知道我好了,却不想想换了灵髓你会怎么样吗?”

“我知道的。”谷冬点头肯定自己的话,“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我让你活了,我自然就死了。可是你是从小生在长都的公主,你本来就该活。他们叫我女奴,我可能本来就不该活。”

谷冬眼睛看了一眼盘子里还剩的两块梨花糕,说:“你死了会错过很多大事,我死了可能就错过一块梨花糕,或者两块。”

“但是姝东宇,梨花糕也是你给我的,我本来没有。”

姝东宇沉默不语。她手指颤抖,抽开食盒底下的木板,拿出暗盒里面的一个小布包。

掀开布包,一个木牌上面静静放着一把钥匙。

谷冬认识那枚钥匙,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姝东宇抬眸看向谷冬,目光坚定:“谷冬,还记得离开长都的路吗?”

“我……记得。”

“我在床上躺了十六年,纵使每天都痛不欲生,但还是想继续活下去。你才在这牢里待了四年,想必,也还没有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吧?”

“……是。”

姝东宇灿然一笑:“我说过要给你过十二岁生辰的吧,”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布包,“提前把生辰礼物给你,也不算是食言。”

谷冬沉默。

姝东宇把木牌递给谷冬:“这个木牌能隐去你的身形和气息,时效一个时辰。你只要握住它,心念所想,它便会生效。铁牢锁上有禁制,一打开便会引来浮光期修士前来探查。你若小心谨慎,该是能成功躲过的。”

“明日城门不查出城,如果你足够幸运活着出了宫,就再也不要回来。”

“不会有人继续追捕你。除非,”姝东宇垂眸,浅笑一声,“除非我实在撑不住了,自己也终于愿意舍弃你的性命,抓你回来换髓。”

“你身体里的禁制会约束你离开的距离,但极限能到哪里,只看你自己愿意承受多少。”

谷冬接过木牌,垂眸,忽然问:“为什么?”

姝东宇道:“谷冬,你知道我没出过皇宫吧?”

谷冬点头。她当然知道。

“我出生在皇宫,大概率也要死在皇宫,甚至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走出这里。我灵髓蛮横,致使我无法修行,也让我短寿。”

“他们都说你命数不好,就算是四引的天才也难逃凄惨一生,修炼有道也无用,不如与我换了髓。可是我贵为文夏公主,落得这副模样,命数又能好到哪里去?”

“谷冬,你和我完全不一样。从出生到性格,我们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个共同点。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我是个可能的四引,你是可能会因我而死的四引。”

“你坚韧又果敢,率真又豁达,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一身无牵无挂,还有天下绝佳的天赋。”

“这样的你,怎么能只作为宁安公主的‘药’而死去。”

“我不愿,更不服。”

姝东宇站起身,谷冬也默默跟着她站起来。两人隔着牢门对望。

姝东宇捏着钥匙,缓慢插入铁锁中。

谷冬握紧木牌,身形刹那隐去。

“咔嚓”一声。姝东宇喝道:“谷冬,跑!”

牢门瞬间被冲开。

一道白光自铁牢中央竖起,直冲云霄,铃声大作。

澄阁外响起一片惊呼,大门猛然被撞开,张尚宫率众冲进屋内。

不等众人赶到姝东宇跟前,一道金光飞遁至铁牢前,现出一道身影。

张尚宫认出是宫内值守的修士,登时收声。

金色的威压自修士脚下蔓延开来,顷刻之间遍布整个伏越宫。

“人……”

“消失了。”

女主-谷冬

修仙等级(从低到高):引气、破茧、动影、浮光、跃云、凝月、沉穹、移世

三阶:每个等级的修炼层次,从低到高一二三,例-动影三阶

修仙资质(从低到高):一引、二引、三引、四引、五引

八道:八个修为层次

九锻:或九段,修行至移世要经历的九层磨难考验

简称,三阶五引,八道九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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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梨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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