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牢,无窗,唯天井一缝,伸出一枝白梅,花开五瓣,瓣瓣带霜。
林微月被铁枷锁在墙心,脚下铺稻草,草下埋骨——
历任钦犯,砍头前夜,用指甲在砖缝刻最后一句遗言。
她抬手,左臂毒伤未愈,指尖却仍灵活,沿砖缝划下一行:
“乌羽玉、寒山渡、柳青舟。”
写完,把砖抠下,将血玉残片与布防图碎片塞进去,再合拢——
留一粒角在外,像给后来者埋的路标。
她不知道谁会来,只知道:
“希望”必须实体化,才能让人看见。
午时,狱卒送饭——
一碗馊粥,一片白梅瓣漂其上,像奠。
林微月没动,只抬眼:“我要见沈鹤。”
狱卒笑,露黄牙:“死囚,无权喊客。”
她抬手,把粥碗打翻——
瓷片四溅,她捡起最锋利一块,抵住自己颈动脉:
“告诉高延,我若现在死,他拿不到‘寒山渡私仓’钥匙。”
狱卒色变,转身狂奔。
一炷香后,高延果然来,仍哑,只用手比:
“钥匙在哪?”
林微月抬手,指自己心口:“在这里,挖出来,就给。”
高延眼底闪过杀意,却不敢动手——
皇帝要她“明正典刑”,今夜自尽,等于让皇帝背“逼死证人之名”。
他转身去请御医。
门再次阖上,林微月指尖沾毒血,在梅瓣上写一字:
“亥”
——亥时,是她最后机会。
酉时,御医到,却是萧煜。
男人换太医袍,负药箱,箱里无药,只有刀。
狱卒想拦,被他亮出龙牌:“皇上口谕,死囚须活过明日,验明正身。”
门阖,只剩两人。
萧煜蹲身,打开药箱,底层抽出一卷细如牛毛的钢丝——
“天牢锁喉结,一拉即开。”
又拿出一粒朱红丸:“假死,三个时辰。”
林微月没接,只问:“外面如何?”
“太子奉旨监斩,柳青舟暂释,复掌兵部。”
“证据?”
“三十八具浮尸,被柳衡连夜火化,只剩一盒骨灰。”
“沈鹤?”
“被太子请去‘修起居注’,已三日未归。”
林微月闭眼,再睁,眸色冷到极点:
“那就让皇帝自己开口。”
她抬手,把朱红丸推回去:“我不假死,我要真活。”
“如何活?”
“让皇帝相信——杀我,等于杀他自己。”
亥时,天牢换岗。
高延亲至,带两名内侍,抬一桶热水——
“奉旨,给林氏净身,明晨赴市曹。”
净身是假,搜身是真。
林微月任他们脱去外衫,只剩中衣。
高延目光落在她左臂伤口——
伤口发黑,毒线沿血管蔓延,已至肩窝。
他伸手欲按,指尖刚触,林微月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血带苦杏仁味,溅高延满手。
高延疾退,脸色大变。
林微月笑,齿间全是黑:“乌羽玉,三个时辰发作,我死定了——可你们搜身,也染了。”
高延低头,只见自己指甲,已泛青黑。
他尖叫,转身狂奔,去请御医。
林微月弯腰,把刚才藏在舌底的毒血包吐出——
少量乌羽玉,混了朱砂,足够吓人,却不足致命。
她抬手,把钢丝藏进自己发髻。
——锁,可以不开;喉,必须留到明日。
子时,白梅牢外,脚步杂沓。
皇帝竟亲至!
黄袍掠过铁栏,天子声音冷得像井:“林微月,你欲以毒吓朕?”
林微月抬眼,不跪,只问:“陛下可愿听一句遗言?”
皇帝挥手,屏退左右。
牢门阖,只剩二人。
林微月抬手,把左臂伤口撕开,血沿指缝滴落——
她抬指,在黄袍下摆,写下一行:
“寒山渡私仓,储乌羽玉三千斤,兵部私印,柳青舟。”
皇帝眸色骤缩。
林微月再抬手,从发髻拔出钢丝,递给他——
“明日,斩我,柳即反;
放我,柳必乱;
第三条路——
用我,钓柳。”
皇帝盯钢丝,良久,开口:“条件?”
“我要御笔,亲书‘暂赦’,加盖国玺;
再要沈鹤,重修起居注;
最后,我要柳青舟,亲自监斩我——
他若真反,你亲眼见。”
皇帝沉默,牢内只剩血滴声。
半晌,天子转身,只留一句:
“准。”
寅时,天牢传旨——
“林氏女微月,明晨押赴市曹,由兵部尚书柳青舟,亲自监斩。”
同日,另一道密旨,送入萧煜手中:
“若柳异动,先斩后奏。”
白梅牢内,林微月抬头,看天井那枝白梅——
一夜霜色,花竟未落。
她抬手,将最后一瓣摘下,含入口中。
花汁清苦,像提前品尝明日刀锋。
她轻声道:
“柳青舟,你监斩我,
却不知——
刀口,朝谁。”
辰时,市曹。
刑台新搭,柳青舟披红斗篷,手执“令”字牌,笑得温雅。
林微月被押上台,跪,颈按木墩。
刀起——
台下忽传尖喊:
“慢——”
沈鹤,踉跄而至,高举起居注原本:
“柳青舟,昨夜私调京畿水师,已围皇城!”
柳青舟大笑,把令牌一抛:
“斩!”
刀落——
“当!”
一箭破空,刀被射断。
箭尾,刻“萧”。
人群裂开,萧煜银甲染血,策马而来,马蹄踏起尘土,像一条怒龙。
柳青舟反手,从袖中拔出一卷黄绫——
竟是皇帝“暂赦”手谕!
“林微月,皇上有旨——”
他眸色癫狂,
“赦你死罪,改判——
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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