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言站在“星光天地”的入口，右裤兜里的五张红色纸币被他的手汗浸得软糯，他觉得自己能分辨出这五张纸币上的每一道纹路。
五百块，对过去的他而言，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零钱，掉在地上他都未必稀的去捡起来。
此时此刻，这五百块钱却有千钧之重，关系着他能不能活过接下来的24小时。
“签约一名艺人......”季思言喃喃自语，三天前他还在谈判桌上和对手唇枪舌剑地辩论，现在他居然站在平时根本不会驻足的商业街，试图用五百块买下一个人的梦想。
星光天地是本市最热闹的商业街，街道两边的霓虹灯牌野蛮生长，剑拔弩张。
小贩的叫卖声、油炸食品的香味久久不散，和季思言原本所在的金融中心相比，这里的烟火气让人有种“我不想努力了”的松弛感。
季思言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歌手？舞者？演员？谁也没告诉他成为明星的标准是什么啊？！
季思言重重的挠了挠头，轻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的目光被街角一栋大厦的广告屏所吸引。
那是一张巨大的电子海报，覆盖了整栋目测有10层楼那么高的大厦。海报上的男人，右手轻轻托着下巴，展示着手腕上的奢华腕表。
旁边一行广告语：见证历史，把握未来。——某某品牌全球代言人，林江城。
尽管那男人的眉眼精致得过分，脸上的恰到好处的营业微笑也让人好感倍增，但最吸引季思言的，是那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亲切但疏离的眼神。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季思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他莫名觉得这个眼神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也许是在哪个不经意的场合，比如某本财经杂志的边角，或是某个线上视频会议的背景里，偶然掠过的一抹影子。
这种抓不住来源的熟悉感，让季思言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重重的甩了甩脑袋，没空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欲，系统免费赠送新手技能‘洞察之眼（体验版）’】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贯的戏谑。
【洞察之眼：可视化扫描目标对象的艺人潜质面板】
【使用限制：每日限用三次，冷却时间一小时。】
【看走眼的后果自负哦！】系统补刀。
话音刚落，季思言的双眼掠过一丝微热，视野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他没有犹豫，立刻目光锁定街边一个正抱着吉他弹唱的少年。
【洞察之眼启动！（1/3）】
【目标：卖唱少年】
【艺人潜质：灰色（未达标）】
【面板详情：音准C，感染力D，颜值D，星象：无】
【系统评语：建议转行胸口碎大石，也许能吸引更多打赏。】
季思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系统说话还是这么缺德。说来也是自己太着急了，没注意到少年身边根本没有驻足的听众，面前的琴盒里也没有任何收入。这成绩放在任何行业，都只能算是无人问津的扑街了。
季思言并没有灰心，既然有技能加成，找到合适的人选只是时间问题。
他在商业街的街头走到街尾，确保自己没有看漏任何一个有潜力的对象。
终于，在商业街中心的喷泉旁，他发现了一个架着手机正在直播的姑娘。
姑娘穿着粉色的蓬蓬裙，画着夸张的卧蚕和腮红，在镜头前扭动着：“感谢粉丝宝宝的关注，爱你们哦！”声音也是十分可爱。
就她了。
【洞察之眼启动（2/3)】
【目标：网络主播】
【艺人潜质：灰色（未达标）】
【面板详情：舞蹈D-，表现力C，观众缘D，可持续性：无】
【系统评语：互联网浪潮里的小泡沫，翻不起浪花还随时会破灭。】
行行行，感谢您的犀利点评。
季思言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两次都是灰色，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难道他季某人辉煌一生，竟要以这种荒诞的失败为结局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两边的霓虹灯争先恐后的亮起，商业街迎来了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刻。
但人群的热闹跟他无关，离任务失败还剩4小时，经历了前两次的失败，季思言有些畏首畏尾。
“也许，当个流浪汉，也没那么糟糕......”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在季思言脑海里，伴随着系统曾经给他播放过的，在垃圾桶边和野狗争抢食物的画面。
他迅速打了个寒颤，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他季思言久经沙场，什么困难没遇到过，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认输，即使只剩下三分钟，也不能放弃。
季思言强打起精神，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了连接街道两边的人行天桥。
碰碰运气吧。
桥下车流如织，尾灯拉成长长的光带，像一颗颗红色的流星。
天桥上没有任何亮眼的行人，又是一无所获。
就在季思言失望之际，一阵歌声乘着微凉的夜风，从上桥阶梯底下的角落传来。
那声音像是无意吸引别人，没有卖弄技巧，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有一种天热的、清泉般的质感，似乎还带有一丝悲伤与决绝。
季思言停下脚步，扶着冰冷的栏杆向下望去。
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坐在台阶下的阴影里，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她唱的很投入，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她手中的吉他。
最后一次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
季思言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发动了【洞察之眼】。
【洞察之眼启动！（3/3）】
【警告！发现高潜力目标】
与刚刚的灰□□面不同，这次的界面闪着微微的蓝光，显示的内容也和刚才的两位不同。
目标姓名：云半夏
年龄：22岁
【艺人潜质：蓝色（被埋没的瑰宝）】
【面板详情：歌唱天赋A，乐感B ，感染力A，颜值B ，自信值F（深度自卑）】
【当前状态：深度绝望】
【目标心理活动：......最后一首了，再见了，这个糟糕的世界。】
“最后一首？”季思言有种可怕的预感，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天桥的台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云半夏刚好唱完最后一个尾音，她慢慢放下吉他，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接着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空洞地望着天桥下车流汹涌的街道，抬脚准备跨出安全护栏——
“等等！”季思言气喘吁吁地喊道，声音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嘶哑不已。
云半夏身体猛地一颤，惊吓回头。
路灯下，女孩苍白而清秀的脸，双眼含泪，充满了惊恐和戒备。
“你......你要干什么？”云半夏声音发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离安全护栏更近了，一不小心就会倒进汹涌的车流里。
季思言屏住呼吸，这种时候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迅速回忆，找到自己在谈判桌上掌控全局的状态。
“别怕。”他用最平和、最坚定的语气安抚眼前的女孩，慢慢地向她靠近，在安全距离前停下，在不吓到对方的前提下，确保一旦有突发情况，自己能立刻拉住女孩。
“我叫季思言，是银河传媒的负责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名片上一道折痕格外刺眼，“我刚才在上面，听到了你的歌声。”
云半夏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但迅速被自嘲淹没：“又是来嘲笑我的对吗？”
她低下头苦笑，自己从小喜欢唱歌，可家人从来都不支持。
高考选专业时放弃了艺术，选了母亲安排的外语专业，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只催着她赶紧工作嫁人，好收了嫁妆给弟弟买房付首付。
“你们都一样！都只想让我做听话的傀儡！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云半夏突然激动起来，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安全护栏。
“不要！”季思言反应迅速，一把把人捞回来，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平时也在有健身，拉回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季思言按住云半夏的肩膀，将人固定在原地，目光灼灼：“你冷静一点，我是想告诉你，你是我今天，不，是我近几年来，听到的最有价值的声音！”
云半夏愣住了，家人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屑和打击，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声音，”季思言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应该被埋没，它属于更大的舞台。”
“舞台？”云半夏低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谁会在意，没人会听，也没人需要我的声音......”
“有人在意！”季思言斩钉截铁，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张被他攥得微热的百元大钞——他的全部家当。
他郑重其事地，近乎虔诚地走到云半夏放吉他的角落，弯下腰，将五张纸币平整地放进那个空荡荡的琴盒里。
“这不是施舍，”季思言直起身，回头看愣在原地的云半夏，“这是银河传媒预付给你的签约定金，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
云半夏消化了半天季思言的话，这个男人太奇怪了，虽然穿着看上去很贵的西装，却满脸胡渣显得特别狼狈。
可他的眼神却又那么认真，没有怜悯，也没有戏弄，只有发现了宝藏的笃定和灼热。
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宝藏一样。
“为...为什么...？”云半夏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吓。
“我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季思言见云半夏的态度松动，拿出了他在谈判桌上的气场，坚定地向她伸出右手邀请道：“你很有天赋，签约银河传媒，公司可以为你提供住处和专业的培训，还有最重要的，向所有人证明你价值的机会。”
证明...价值...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云半夏紧缩的心门。
她无比渴望向她的家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迟疑着将自己冰凉的手指，轻轻放在季思言的掌心。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签约歌唱新星云半夏！】
【奖励发放：启动资金10，000元已到账，解锁技能‘初级通告预知’】
【系统点评：干得漂亮！虽然是靠着忽悠，结果还算差强人意。希望下次......滋啦滋啦......能看到更稳定的......生命......体征】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最后几个字似乎带着奇怪的杂音和停顿。
“生命体征？”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季思言打开短信提示：银河传媒有限公司，到账人民币10，000元整。
季思言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第一关，险险过关。
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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