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红豆在经过了几次实验之后很快就见了底,急需一批新的补上。
“铃兰,麻烦你去东边的菜园找罗勒婆婆取两袋子红豆来,报我的名字就行。”玛德莲在切菜的间隙嘱咐铃兰道。
一到周五的饭点黄金屋就格外繁忙,不算小的店面不一会儿就坐满了客人,可露丽在厨房帮衬着玛德莲,豆姨和麦冬则在不同的桌子间奔走。本来铃兰也是要帮忙出菜的,但玛德莲突然想起今天还约好了要去取红豆,就让这个打杂的试吃员去担任这个职务了。
铃兰擦了擦手,将围裙解下,顺带抹平了衣摆上的褶皱,从后门出发向着菜园的方向走去。
正如玛德莲所说,黄金屋占据着金盏岛上最佳的地理位置,不仅离码头很近,从后门出发无论是去菜园、花店、图书馆还是服装店都有捷径可走。所以,哪怕铃兰是第一次去菜园,简单询问了一下路她也很快就到了。
远远地她就瞧见一个瘦小佝偻的背影在菜田间忙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显而易见,这位就是玛德莲口中的罗勒婆婆。铃兰对罗勒婆婆的了解不多,只听麦冬说这是一位非常勤劳的老人家,大概八十岁的年纪依旧在起早贪黑地照顾着菜园里的蔬菜。不过多亏了她,黄金屋总能有最新鲜的食材,玛德莲经常带去一些新的菜品给罗勒品尝,所以罗勒也很乐意把最新鲜的蔬菜留给黄金屋。
不过,铃兰是黄金屋的新人,她对于如何与这位银白卷发的老婆婆打交道是毫无经验的。
女孩儿走到了菜园门口,先是把头探进去,试探性地张望,不过婆婆依旧低着头在忙碌,没有注意到她。铃兰大着胆子踏进了铁门,往菜田挪了几步,这才看清婆婆原来正在挖地里的马铃薯。她的脚边有一个看上去比她人还大的菜筐子,里面已经堆了半筐的新鲜马铃薯。不过这种马铃薯很特别,它的外皮相比于最常见的黄皮薯来说要深很多,微微透着紫红色,个头比铃兰的拳头还大。她好像曾经在外婆的地里看过类似的,那时候外婆告诉自己这种马铃薯叫做……
“是七彩薯!”铃兰拍了一下手。想起来了,外婆说这种外皮透着紫红色的马铃薯叫做七彩薯,切开之后的内里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有紫色、黄色或者白色。
就像是过生日收到的巧克力礼盒,不咬开的话也不会知道这一颗是酒心的还是牛奶夹心的。铃兰很喜欢这种未知的惊喜感,所以那时她连续吃了一周的七彩薯,就为了能够吃出所有的颜色。
铃兰望着那一筐马铃薯嘀嘀咕咕,罗勒则被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站起来转过了身。
“你认识这种马铃薯?”罗勒搓了搓手上的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女孩儿,问道。
铃兰惊喜地望向罗勒,点了点头:“认识,小时候我还很喜欢吃。不过长大之后不在外婆家住,就没再吃过了。”她似乎失落地垂了垂眸,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注视着罗勒。“啊!罗勒婆婆你好!我叫铃兰,是黄金屋的新人,玛德莲姨妈让我来取红豆。”
差点陷入自己的回忆忘记最重要的事情,真是糟糕。铃兰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自责,拘谨地咬了咬下嘴唇。
女孩儿仿佛如梦初醒般扭捏了起来,罗勒连忙摆了摆手,冲她露出牙来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很意外,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能认出七彩薯。”她又随即自嘲般地笑出了声,“毕竟珊瑚那个孩子从小泡在菜园里,她也一直管这个叫红薯。”
“那我这个菜园里,还有别的你叫得出名字的家伙吗?”罗勒好奇地问道。
铃兰见婆婆露出笑容,心里的忐忑已经消减了大半,婆婆似乎是个和蔼的老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算大的菜园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估摸着有几十种不同的蔬菜,不过好在童年的记忆还没有从脑海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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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好漂亮的白花,它叫什么名字?”年幼的女孩儿小心地抚摸着盛开的白色花朵,好奇地询问老人。
“那是秋葵的花噢孩子。”老人笑着抚上小女孩的头顶,“你最讨厌吃的东西。”
这么难吃的蔬菜为什么会开这么好看的花。小女孩不满地撅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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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朵记忆里的白花就矗立在铃兰的脚边,她低头抚上它,微笑起来。“这是秋葵呀。”
还没等罗勒做出回应,铃兰又向前走了两步,指着一丛丛粉紫色的花笑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茄子。”
“丝瓜!”“西红柿!”“玉米!”“长角豆!”“你是韭菜还是蒜苗?这个季节,你一定是韭菜吧!”……
就像是小时候玩扮演老师的游戏,她会把一堆玩具摆成整齐的队伍,然后为他们每一个取上名字,再一个一个用独一无二的代号唤醒他们。此刻的铃兰就像是在和菜园里的蔬菜玩起了游戏,每唤一个名字,它们随风摇曳的叶子就像是在回应她。
罗勒等她将全部认识的蔬菜名都报了个遍,才慢慢地拍起了手,然后走到女孩儿的面前,牵起了她的手。“你叫铃兰?是那种花的名字吧?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罗勒,很巧,是一种药材的名字。”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个难得的孩子。”罗勒又笑了起来,与上次不同,她笑得眼角弯弯,连皱纹都有好看的弧度。
没等铃兰反应过来这直白的赞美,罗勒就转身从屋里取出两个布袋和一个小巧的菜篮子。她把装有红豆的布袋交到铃兰手上,又往篮子里装了一些七彩薯,也交给了铃兰。
“看你喜欢,婆婆这些就送给你,回去让玛德莲做给你吃。”罗勒继续道,“不过七彩薯个头太大,你一个人我怕你拿不动,要喜欢吃就常来拿,婆婆给你留着。”
铃兰受宠若惊,赶忙向罗勒鞠躬道谢,她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谢谢婆婆,我下次带红豆羹给您喝,是黄金屋的新品!”铃兰红着脸对罗勒承诺。
罗勒见她这个样子,越发喜欢,想要抱一抱这个可爱的姑娘,但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土,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拥抱这个孩子。
铃兰拿着两袋红豆和一篮子七彩薯走在回黄金屋的路上时,阳光正明媚地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思绪还停留在罗勒婆婆的菜园子里,脑海里还是婆婆那张眉眼弯弯的脸。罗勒婆婆嘱咐自己,如果不是取特别重的食材,就不要让麦冬去了,她想多见见自己。其实,即使婆婆不这么说,铃兰也会找机会去菜园的,她实在太喜欢园子里的蔬菜了,也太喜欢这个和蔼的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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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原谅秋葵了!”小女孩仰起脸对老人宣布。
“哦?为什么呀?”老人笑眯眯地问。
女孩同样也绽开了笑容:“因为它的花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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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也原谅你了。铃兰仰起头,向着黄金屋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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