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记录 023｜缓变：形状不变，参数慢慢改。人能承受的，大多是这样的小幅迁移。
饭后出了门，风把沿河的灯拉成一串柔的线。
两人走在最外侧，孩子在前头骑滑板车，一深一浅地压过灯斑。
顾柚的笑声在前面飘过来，像一串小铃铛。
顾舟跟在姐姐后面，不时回头看看爸爸妈妈，确认他们还在。
安岚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的场景，以后会越来越少。
不是没有了，而是少了。
"你那边的项目，压力还大吗？"安岚问。
"还大，不过可控。"顾行想了想，"可控是我对生活唯一的要求。"
"我以前以为'可控'就等于'安全'。"她把手缩回袖口，"后来发现'可控'有时候只是把不快乐延迟到账。"
他们都笑了一下，笑里有疲惫也有解脱。
安岚想起他们在上海的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出门，八点到公司。
晚上七点下班，八点到家，九点孩子睡觉。
周末带孩子去公园，去博物馆，去游乐场。
一切都很规律，一切都很可控。
可是，一切都很累。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那种会为了一件小事争执，会为了一个笑话大笑，会为了对方的眼神心跳加速的生活。
可是，她和顾行之间，没有这些。
他们有的，只是可控。
可控的作息，可控的开支，可控的情绪。
可是，可控不等于快乐。
走到拐弯处，白芷站在更远一点的树影里。
她没有靠近，只抬手在空气里做了个很小的"我在"。
安岚回了一个更小的点头。
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了。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确认。
她知道，白芷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会一直在那里。
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
只是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她知道：我在。
顾行没有回头。
他在低声讲"星星日历"的想法：每周二和周六为"观星日"，孩子们记录三件当天的好事和一件小困难，下次见面先从好事说起。
"这个主意不错。"安岚说。
"我想让孩子知道，"顾行说，"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一起了，可是我们都爱他们。"
"他们会知道的。"安岚说。
她想起白芷说的话："我会在所有需要我出现的地方出现，不需要我出现的地方不前移。"
现在，白芷就站在"不需要她出现的地方"。
她没有靠近，没有打扰，只是让安岚知道：我在。
这就是白芷的方式。
克制、温柔、不施加压力。
夜色厚了一层。
河面对面有人在放一颗有点旧的孔明灯，爬得慢，亮得稳。
安岚看着那颗孔明灯，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是快速上升，不是耀眼夺目，而是慢慢爬升，稳稳发亮。
像那颗孔明灯一样。
爬得慢，亮得稳。
顾柚跑回来："妈妈，你看，孔明灯！"
"看到了。"安岚说。
"我们也放一个好不好？"顾柚问。
"下次吧。"安岚说，"下次我们一起放。"
"好！"顾柚跑回去继续骑滑板车。
顾行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声说："她还是那么喜欢你。"
"我也喜欢她。"安岚说。
"我知道。"顾行说，"所以我相信，你会做出对她最好的选择。"
安岚点头。
她知道，顾行说的是真心话。
他不是在指责她，也不是在威胁她。
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他相信她会做出对孩子最好的选择。
而她，也会。
她会让孩子在一个真实的环境里长大。
一个父母不是勉强在一起，而是各自过得好的环境。
一个父母不是假装相爱，而是坦诚相待的环境。
一个父母不是为了孩子牺牲自己，而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的环境。
他们继续往前走。
风把河面的灯影吹得晃动，像一串会呼吸的光。
安岚回头看了一眼。
白芷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盏安静的灯。
不刺眼，可是稳。
安岚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这个夜晚，会慢慢过去。
明天早上，她会和白芷一起走一圈。
不谈事，只把节拍走稳。
然后，她会回来，和顾行继续谈细节。
把协议签好，把未来规划清楚。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像那颗孔明灯一样。
爬得慢，亮得稳。
【侧记】
河对面放孔明灯的是一对老夫妻。
老太太说："这灯是三十年前买的，一直没舍得放。"
老先生笑："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放了吧。"
孔明灯慢慢升起，在夜空中稳稳地亮着。
本话钩子：
孔明灯爬得慢，亮得稳。
安岚看着它，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缓变：形状不变，参数慢慢改。人能承受的，大多是这样的小幅迁移。
白芷站在树影里，做了个很小的"我在"。
安岚回了一个更小的点头。
这就是她们的方式。
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
只是让彼此知道：我在。
孔明灯爬得慢，亮得稳。
这就是她们想要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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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4话｜夜路与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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