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泾古镇大院包厢，空调嗡嗡作响。
洛茜怡把筷子当支架，撑着下巴，指尖不停的刷着论坛里的热帖——【附中时昼，将转入我校。】
证件照被顶到首页——蓝底、白衫、少年眸色偏浅，像掺了一把碎金。
“年年！”她猛地转头，“你听说了吗？那个和你争了三年市排名的时昼，要转来我们学校！”
林郁年垂眼挑着葱，筷子尖把葱花拨成一条笔直的线，语气淡得听不出起伏：“哦。”
“你怎么那么兴奋啊，哦~我懂了，”叶锦咬着鸡翅，含糊吐槽，“你是不是想看谁先卷死对方？”
洛茜怡飞过去一记眼刀：“闭嘴吧，好好吃饭，不过你们这三年一直比来比去的，但怎么都没有见过？”说完看向另一侧，“路文，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时昼特别帅，真的假的？”
路文咽下汽水，点头。
接着又听见洛茜怡说，“那你觉得是我们郁草帅，还是时昼帅？”
在心里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两个都帅，郁草是雪顶月亮，时昼是——。”他斟酌了几秒，“像高温下的铜箔，连影子都发烫。”
“哇，那转来不是争完市排名，再争校草头衔吗？”洛茜怡眼睛有点发亮。
林郁年拿起纸巾按了按唇角，起身，声音带着点冷淡：“没什么好争的，校草他要就给他，市1只能是我的。”
门被推开，初夏的风灌进来，卷走他背后所有杂音。
洛茜怡望着那截背影，小声宣判：“果然，每次听到‘时昼’，我们郁草就有点不耐烦。”
枫泾古镇，蝉声交织。直到最后一班画船离岸。
林郁年收起速写板，樱花笔间还残留着余温。
叶锦和路文被蚊子抬走半管血，瘫在长椅上奄奄一息。
“我宣布，下辈子做蚊子，专咬艺术家。”叶锦拍腿。
林郁年刚想接话，视线却被一辆黑色轿车勾走——车窗降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沿，腕骨侧一粒红痣，像雪里落了一粒朱砂。
等在想看清人时，车已经开远了，像是有人把信号掐断。
林郁年在原地站了会，这才转身坐上回程的车。
车上，叶锦开始表决心：“我再也不陪着来喂蚊子了！”想了想决定拉上刚刚一起抱怨的战友，“下次等你们两个写完生，再叫我们出来！”
“别带我，我可以来喂蚊子。”没想到路文转头就背叛了叶锦。
还听见洛茜怡补刀：“看看路文，再看看你，怎么回事。”
林郁年也紧跟着接了句：“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昨天晚上又非说要陪我两写生的是谁？”
“行吧，没人替我撑腰，说不过你们。”林锦做作的叹了口气。
一车哄笑，话题被风抛到身后。
林郁年刚迈进体育馆的脚步猛然顿住。
最后一排看台挤满了举着手机的女生，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闪光灯在黄昏中织成一张银色的网。
他下意识后退，后背冷不防撞上一片温热，薄荷味劈头盖脸，激得他后颈绒毛瞬间起立。
“小心。”
低沉的嗓音擦过耳廓，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林郁年转过身，先看见对方右耳骨上黑曜石耳钉，在光线下折射出幽兰光斑。
比他高出半个拳头的距离，这个角度让他想起排名榜单上永远相邻的两个名字——‘1.时昼 2.林郁年’，有时又会调换位置。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被校园论坛热议的脸——
傍晚最后的余晖从穹顶泻下，落在少年的眉骨上，琥珀色瞳孔里映出他的身影。
耳膜鼓点嘈乱，刚准备开口道歉，就听见一声。
“抱歉。”
让林郁年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
紧接着时昼像确认什么似的，看了一下他，然后继续开口，音量恰好够穿过嘈杂，“林郁年？”
三个字，像火星滚进油锅。整个场馆的视线聚焦过来。
林郁年想直接转身就走，心跳在耳膜里打鼓，面上仍保持着冷静：“有事？”
时昼笑了一下，左颊陷出很浅的窝，指尖在左肩轻点，示意方才相撞的位置，“没事，只是确认一下——撞到我的人，竟然是你。”
说完，他侧身进场，11号白色球衣被风吹的微微鼓起。
林郁年站在原地，心脏不受控的疯狂跳动。指节无意识收紧，画具帆布带被捏成一道褶皱。
没过多久，叶锦和路文换完球衣过来。
叶锦拉着他往里面走去。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不用想都知道，是洛茜怡在和路文说刚刚发生的事。
刚到位置上坐下没多久，就听见裁判哨声拖长主队替补席乱成一锅。
叶锦再次拉起林郁年，然后把他按进空位，“记录台缺人，你字好看，顶一下。”
对面，裁判朝时昼招招手：“11号，过来签字确认。”
两个人同时走向记录台。肩距没超过十五厘米，灯光“啪”地打亮，呼吸被锁在同一束白炽里。
林郁年刚拿起记录笔，笔杆却滑落，不听话的滚落在地，正好掉在时昼球鞋边。
时昼弯腰捡起，签完字，递了回去。
林郁年握着笔杆，觉得还残留着刚刚的温度。
哨响，球发。
首个进攻回合，时昼拿到球，在三分线外急停起跳。球进框的瞬间，回头望向了记录台。
灯亮，网翻，3:0。
观众席爆炸，尖叫叠成人浪。
球离手，弧线削开灯幕。
林郁年捏着记录纸，指尖无声的划出一道凹折，把那条弧线焊进纸背。
半场结束，客队遥遥领先，时昼被队友拍肩庆祝，顺手把篮球递给队友，侧头看向记录台。
两人之间隔着嘈杂的人潮，视线却再次撞在一起。
记录台的人终于回来了，林郁年起身交接。
林郁年做回座位上，从画具包里翻出速写本，第一次翻到了“人物”那一栏。
终场哨落。
时昼边走边摘下护腕。腕骨侧那粒红痣在灯光下一闪，像把暗号打到林郁年眼里。
林郁年垂下眼，把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纸面空白，只压出了一道凹痕，弧度与刚才的三分线重合。
洛茜怡凑近，小声调侃：“郁草，你耳朵红了。”
“缺氧。”他合上本，指尖蹭过那道凹痕，余热未散。
回家路上，手机震了一下。“上中小分队”群里，叶锦突然发了张论坛截图，标题那几个字格外扎眼——【两位校草学神世纪同框】。
配的图竟然是他撞到时昼的照片。
他指尖一顿，熄灭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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