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熟悉的黑暗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残余的好心情吞噬殆尽。
无边的寂静如有实体一般,沉沉地压下来,只剩压抑。
打开客厅的灯,郁清言瞬间从沙发上坐起,带着欣喜的往动静处看去。结果在看到是林郁年后,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回来了,”她喃喃道,声音里的失望毫不掩饰,重新躺回了沙发。
林郁年习以为常的拿起旁边的毯子给她盖好,垂下眼:“别等了,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郁清言心里,她把毯子扔远,声音尖锐,“他凭什么不回来?”开始砸着触手可及一切东西。
林郁年只是站着在一地狼藉中冷静地看着她。
砸着砸着,又带上了点哭腔抱住林郁年:“宝宝,我是不是又失控了...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一样离开我?别丢下我好不好?”
林郁年静默了片刻,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母亲,才很轻的开口:“我不会离开的,上楼睡觉吧,快开学了,他会回来吃饭的。”
“宝宝,以后不要活的和妈妈一样,”郁清言的声音轻的像一句呓语。说完这句,才缓缓松开林郁年,转身扶着楼梯回到房间。
这样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终于等到高二开学,林郁年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绷了。
趴在课桌上休息,紧绷的神经好像找到了放松点,慢慢睡着了。一直到老师走进来开班会都还没有睡醒。
似曾相识的薄荷味包裹住了他,迷迷糊糊的醒来,竟然看到时昼坐在声旁的空位上。
大脑还在宕机中,就听见时昼笑着说:“新同桌,你好呀,我是时昼,上次没有自我介绍。”
林郁年懵懵的点了点头:“哦,我是林郁年,”见时昼笑容不减,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时昼思考了一下:“开心呀。”
林郁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学很开心?”
“不是。”
林郁年还在等着时昼接下来的回答,谁知时昼转头看向讲台没有再开口。
日子这么一天一天的飞快流逝,自从做同桌后,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升温,可一到考试周又自动切换成对手模式——
“这次第一是我的,你好好拿个第二就好。”时昼下战书。
“话别说太满,”林郁年眼都没抬,“谁输了谁请吃饭。”
赌约成立,两人默契地同时塞上耳机,背题速度瞬间翻倍。
一旁的叶锦、路文和洛茜怡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为他们俩“开盘”下注。
考试成绩下来,林郁年若是考了第一,排名下来几乎是立马回家。
若是第二,他则会沉默地将文具一件件慢慢收好,书包拉链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直到教室空无一人,离开的也很慢,好像想一直待着。
直到有次时昼没忍住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每次考第二都很不想回家?”
林郁年愣了下,“没有啊”然后又补充道:“还不允许人考第二不开心啊?你别想着下次放水!”
时昼没说什么,但后面去问了叶锦和洛茜怡还有路文,结果他们都说不知道。
那次过后不管成绩怎么样,林郁年都刻意保持着一种雷打不动的平静。让时昼真的以为,之前只是因为考了第二不开心。
时昼经常能看见林郁年画画,有时他们几个去打球,拉着林郁年一起过去,然后林郁年就在球场凳子那着速写本开始画风景。
有时是上课,听着已经会了的内容,然后随手找了组静文开始在空白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时昼以为这是林郁年的一个爱好而已,直到那天语文课,老师课上布置‘我的梦想’的作文,时昼转头问他:“同桌,你的梦想是什么?”
林郁年想了想:“应该是珠宝设计师吧。”然后很轻的一声,“我妈妈以前就是珠宝设计师。”
林郁年以为这声时昼没听道到,因为那个时候课堂上很吵,但是时昼听的很清楚。
也记了很久,因为这是林郁年对他高中唯一一次提起家里人。
然后林郁年问时昼:“你的梦想呢?”
这回轮到时昼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转着手中的笔,有点迷茫的说:“我不知道,之前有一个...但我家里人不希望我进那个行业。”
林郁年看着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了一会,才轻声问:“你想和我说吗?”
时昼的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在回忆里,很缓慢的道:“说出来不怕你笑,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去片场...我就想当演员。”
他顿了顿,“后来我和我爸妈说了,但他们觉得这个行业很容易让人失去自我,不过他们之后和我说,如果我高中毕业之后还想当演员,就去演。”
林郁年沉默片刻,然后很认真的问他:“你觉得你是一个很容易迷失自我的人吗?”
时昼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应该能守住本心吧。”
“嗯,”林郁年点点头,接着说:“想做就去做,就活这么一次。生命那么长,有那么多试错的机会,记住今天你说的这句话,就够了。”
那天傍晚的光打在林郁年身上,烙进了时昼的记忆里。
后来时昼更经常缠着林郁年,有次林郁年写生,时昼突然凑到林郁年眼前,“你画过人物吗?”
林郁年想起了那张锁在抽屉的那张打篮球的身影和三分线,下意识摇摇头:“没有,我不画人。”
时昼笑了起来,立刻拽了拽他的衣角:“你画我吧,未来的大设计怎么能不画人物?我来给你当模特好不好?求求啦!”
林郁年无法拒绝时昼的笑,只好点点头。
从这天开始,他们的集体活动加了个只有他们两个的人物写生,画室成为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是有时昼陪伴的第一年,也是林郁年没把成绩排在首位的第一年。
而如今,他坐在时昼的房车里,中间隔着五年光阴垒起的墙。
片场已经结束了最后一镜的拍摄,原来都已经晚上了。
方才回忆里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问助理要了瓶冰水,刚打开,准备灌下去清醒一下。
腕骨侧那粒红痣闯入视线,随后那只手捏住了瓶身,力道大得瓶子里的水溢出来,溅湿了两人的手背。
冰冷的水顺着手背神经刺激着全身,像细小的电流瞬间击穿五年的麻木。
时昼本来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剩一句公事公办的转述:“李导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人不多,就我们几个主演团队的人。”
林郁年没应声,还在盯着时昼腕骨上那粒红痣,像他们初见那天落日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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