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片场的停车场，林郁年打算先回家休息一下。
他坐在车里，通过蓝牙链接，播放着手机里的音乐，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昨晚的情绪奔溃，导致今天整个人都还蔫着。还被时昼看见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很矫情。
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这个工作要不然不接了吧。明明只是想远远看着就好，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音乐播放到母亲离世前最爱的《千千阙歌》，林郁年只觉得心脏被猛然击中，翻腾的思绪瞬间被抽空，精疲力竭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反向盘上。闭上眼，对自己轻声下令：“别再想了，必须保持距离。”
车启动，往家的方向开去。
躺回自己的床上，林郁年才找回些安全感。
程礼发来短信，询问他考虑好了吗？
林郁年看完把手机熄屏，不知道怎么回复，等想明白、想清楚了再说吧。
吃完药，睡了一觉起来，情绪回笼。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程礼的对话框上悬停，那句请求删删改改了好几遍，最终才发了出去：“我能只在家画图改图吗？后续我不参与。可以吗？”
等了会，收到了回复，“刚刚问了李导，李导说理解，可以。您看合同是先签电子版，然后等您方便的时候再过来签纸质版，还是今天过来一起签了？”
“电子版先签吧，纸质不签也可以。”让他去片场，现在有点做不到。还是没有办法没波澜的面对时昼，不如就躲在家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窝在家里改图画图，一版一版提交，林郁年回到最舒适的状态。
图快定版之前，李源把他拉近主演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群里已经开始了线上会议，交接最后的细节。
即使过来大半个月，但林郁年还是没办法当面面对时昼，只要不见面，一切都好说。
交接完，沉沉的松了口气，林郁年点开时昼的头像。看了半天，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提交了好友申请。
申请通过的下一秒，林郁年立刻发了条消息。
[年年]：我们能聊聊吗？当年的事不是你那天说的那样。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很久后才收到时昼的回复。
[时昼]：那天是我喝醉了，不要用在意，忘了就好。
[时昼]：至于朋友...我并不觉得我们能做朋友。
“......”林郁年看着回答，短短两句话，像钝刀慢慢磨。林郁年忽然觉得好笑，笑自己天真：确实，真心相爱过的人，怎么还能退回去当朋友呢？
那句“做朋友”本来就是自欺欺人的台阶，如今被时昼一脚踹开，连最后的可能都不留。
他深吸一口气，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最终只发出去一个苍白而体面的“好”，然后关掉了手机。
是他异想天开了。已经错过一次，怎么能再错一次。时昼是对的，他们就应该这样当个陌生人。
再次把药翻出来，顺着水，咽了下去。回来还没一个月，情绪已经失控好几次了，这还谈什么戒药，不重新去看医生就算好的了。
林郁年把空水杯倒扣在台面，盯着残留的水珠往下滑，“是不是根本不该回来？”这个问题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药劲压成钝钝的闷痛。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既然是因为想离他近点，所有才选择回来，那至少，下次遇见要能抬起头，平静地走过去，别再让他看见这副狼狈的模样，也别再逃避。
如果时间真的能回到在一起前就就好了。
再来一次，他会把所有的悸动默默放在心里，只做朋友，就算从未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能看着他幸福，就够了。
药劲上来，四肢变得沉重，呼吸逐渐深长。意识沉下去之前，林郁年仿佛回到了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画室的傍晚。
夕阳给静物架镀上一层暖金。林郁年正专注勾勒着眼前人的轮廓，而时昼就安静地坐在逆光里，空气中只有炭笔花果纸张的沙沙声。
这是他们两个不知道第几次单独来画室了。
每次等他画完，时昼都会凑过来，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扬起嘴角：“大画家把我画得真帅！”
林郁年在心里反驳：才不是，明明是你本来就长得帅。但他没说出来，怕时昼得寸进尺。
这样的傍晚一次次重复，直到美术集训的日期临近。
那是这个暑假他们最后一次去画室，橙红色的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那天林郁年画得很慢，慢到几乎舍不得结束。
停下笔。时昼照旧评价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开。他依旧维持着凑近的姿势，静静地看着林郁年。
林郁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微微一闪，转向了别处。
许久，才听见时昼低声开口：“你以后能不能，只画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郁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画室里放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炭笔。
时昼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林郁年垂下眼，避开那道视线，听见自己有点艰难地说：“我不知道。”
短暂的停顿后，他像是怕时昼误解，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时昼补充道：“如果老师没有安排，我不会去画其他人。”
时昼这才移开目光，带着笑：“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给你当模特。”
林郁年只觉得耳根发热，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耳膜敲了许久，他才清了清发紧的嗓子，轻声将话题引开：“那你呢？继续走纯文化路线吗？”
“不是。”时昼答得很快，似乎觉得这样回答太冷淡了，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道：“上次你和我说完，我仔细想了很久。我发现，我可能还是喜欢演戏。”
“这几天和我爸妈认真谈过才知道，那时候他们是觉得我年纪小，想让我多认真体验一下生活，才不赞成我过早暴露在聚光灯下，是我当初理解错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郑重：“今天刚找了几个老师。本来想第一时间发消息告诉你的，但我更想亲口和你说。”
林郁年眼睛弯了弯，打趣道：“那很好啊，就是老师可能会难过了，前二都不走文化线。”
时昼也笑了：“是啊，我记得我转过来的时候，班主任还挺高兴的。”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黯了黯，抿了下唇声音低了些：“不过...我们都去集训的话，是不是就很难见面了。”
林郁年停下收拾画具的手，抬头看向他。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时昼低垂的睫毛上，他看着，语气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轻：“不是还有手机吗？而且就半年。”
从那天起，两个人的联系便再没断过。起初是打着语音，耳机线在画板边缠绕一夜，后来慢慢变成视频，屏幕那端映出时昼对着灯研读剧本的侧影，这头则响着林郁年笔尖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
在彼此的陪伴下，熬过一个个枯燥的长夜。
周末若是有空，总会有人穿过半座城市。短暂的相聚，成了集训时最期待的时光。
随着校考逐渐来临，空气也日渐紧绷。就在他们像往常一样打着视频的晚上，通话即将挂断时。林郁年忽然叫住时昼。屏幕两端都沉默了几秒，他认真地说道：“祝我们，都能梦想成真。”
本来想今晚爆更1万字，结果坐在电脑前三个小时，打了两千多字^_^哈哈，疯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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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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