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闲空山便将楼惊春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出来。
“修行之人,当汲取朝阳初升时那一缕紫气,是为每日功课。”闲空山的声音清醒得毫无睡意,他自己早已衣衫整齐,站在窗边,眺望着天际那抹将现未现的鱼肚白。
楼惊春揉着惺忪睡眼,跟着闲空山来到客栈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此处有座小小的假山,旁边植着几株老梅,虽未到花期,但环境还算清幽。
“盘膝,坐下。”闲空山指示道,“五心朝天,眼观鼻,鼻观心,尝试放空思绪,感受周身气息流动。”
楼惊春依言照做,但他心绪纷乱,一会儿想着早市的包子,一会儿又想到那块温凉的玄鸟印,根本无法静心。
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觉得腿脚酸麻,浑身不自在。
闲空山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负手而立,偶尔出言点拨几句。
“呼吸绵长,意念下沉……不是让你憋气。”
“杂念如云,来则来,去则去,勿要强留,亦勿要强驱。”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楼惊春尝试着按照他的指引,慢慢调整呼吸,虽然依旧难以完全静心,但总算不像开始时那般焦躁了。
半个时辰后,朝阳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洒落。闲空山并指如剑,轻轻点在楼惊春的眉心。
“凝神,仔细感受。”
一股温和的暖流自眉心注入,缓缓引导着楼惊春的意识沉入体内。
起初是一片混沌黑暗,但随着那暖流的引导,他渐渐“看”到了些许不同——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光点,色彩斑斓,但大多黯淡稀薄。
而在他丹田深处,似乎有一小团微弱的气旋在缓缓旋转,汲取着周围那些稀薄的光点。
“此乃天地灵气。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暗,各有属性色泽。你如今灵根未显,体质未明,只能感应到最基础的无属性灵气。”闲空山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尝试用意念引导这些灵气光点,沿任督二脉缓缓运行,此为小周天。”
楼惊春努力集中精神,试图驱使那些调皮的光点。
但这过程远比想象中困难,那些灵气光点仿佛有自己的想法,极难驾驭。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引导着几粒微光,如同蜗牛爬行般,在经脉中艰难地挪动了一小段距离,便已觉得精神疲惫,额头见汗。
闲空山收回手指,楼惊春顿时从那种内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只觉得浑身乏力,像是刚干完重活。
“资质……尚可。”闲空山点评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心思驳杂,意念不纯,是为修行大忌。不过初次尝试,能引动灵气入体,已算难得。”
他丢给楼惊春一本薄薄的、明显是新誊写的小册子,上面只有一些最简单的人体经脉图和呼吸吐纳的法门,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闲空山式的随意。
“照着这个练,每日不得少于两个时辰。何时能自如运转小周天,何时进行下一步。”
楼惊春接过册子,如获至宝,连忙郑重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楼惊春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
天不亮便被闲空山抓起来打坐,上午研读那本基础册子,下午继续练习引气,晚上则被闲空山逼着认字读书——主要是些杂闻野史、山川地理志,美其名曰“开阔眼界,免得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闲空山教导的方式也极其……特别。
楼惊春打坐时,他会突然弹出一缕指风,打在他某个穴位上,冷声道:“姿势歪了,气脉滞涩。”
楼惊春研读册子稍有不解,去询问时,他往往不会直接解答,而是反问:“你觉得为何气要过膻中,而非走中庭?自己想。”
最让楼惊春头皮发麻的是,闲空山偶尔会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或矿石让他辨认,说错了便要扣除当天的点心份额,或者被派去客栈后院挑水劈柴,美其名曰“淬炼体魄”。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又充实的修行中悄然流逝。
楼惊春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气息变得悠长,精力愈发充沛,对周围灵气的感知也敏锐了一丝。
但他始终无法像册子上描述的那样,顺畅地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这日傍晚,闲空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桶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暗红色液体。
“脱衣服,进去泡着。”闲空山指了指那桶液体,语气不容置疑。
“师尊,这是……”楼惊春闻到那味道,心里有些发怵。
“低阶妖兽血,掺了几味温和的淬体药草。”闲空山淡淡道,“你体质偏弱,经脉纤细,需以外药辅助,拓宽温养。放心,死不了,顶多有点疼。”
楼惊春咬咬牙,褪去衣物,踏进木桶。
刚接触药液,便觉得皮肤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扎入。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按照闲空山的指示,运转起那并不熟练的引气法门。
随着灵气运转,痛感骤然加剧!
那药力仿佛化作了灼热的岩浆,顺着毛孔钻入经脉,强行冲刷、拓展着那些狭窄滞涩的地方。
楼惊春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晕厥过去。
闲空山站在桶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指尖却悄然凝聚着一缕柔和的青光,随时准备出手护住楼惊春的心脉。
他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楼惊春的体质比他预想的还要……特殊一些,需要更强的刺激才能初步激发。
就在楼惊春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丹田深处那团一直缓慢旋转的微弱气旋,仿佛被这狂暴的药力彻底点燃,猛地加速旋转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磅礴、且带着盎然生机的暖流,如同解冻的春江,轰然冲破了那层一直阻碍他的薄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他经脉中奔腾流转。
小周天,瞬间贯通!
不仅如此,他周身毛孔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漩涡,疯狂地汲取着桶中药力以及天地间的灵气。
尤其是那些代表着“木”属性的青色灵气和“水”属性的蓝色灵气,如同受到召唤般,争先恐后地涌入他体内。
他身下的药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而他的皮肤表面,则隐隐透出一层温润的青色光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草木初生、万物复苏般的清新气息。
后院那几株老梅树,枝头原本紧闭的芽苞,竟在这股气息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绽开了点点新绿!
闲空山眼中精光一闪,低语道:“果然……春木灵体。不愧是句芒血脉,即便未曾觉醒,对生机之力的亲和也远超常人。”他指尖的青光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徒儿这体质,是福也是祸,一旦被某些存在察觉,必将引来无穷麻烦。
那枚敛息玄鸟印,必须时刻佩戴了。
楼惊春对此浑然不觉,他正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中。
痛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经脉比之前宽阔坚韧了数倍,丹田处的气旋凝实了不少,缓缓自动运转,不断汲取着外界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楼惊春才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
桶中药液已变得清澈见底,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耳聪目明,连窗外极细微的虫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如何?”闲空山的声音传来。
楼惊春跳出木桶,激动地看向闲空山:“师尊!我……我好像成功了!小周天,还有,我感觉浑身都是劲!”
闲空山点了点头,丢给他一套干净衣服:“勉强入门罢了,值得如此雀跃?去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语气依旧平淡,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极淡的满意。
楼惊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脸一红,连忙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今日表现尚可,”闲空山转过身,望向窗外那几株意外焕发生机的老梅,语气随意地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明日启程,离开源福镇。”
楼惊春一愣:“离开?我们去哪儿?”
闲空山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弧度:
“找个地方,赚点真正的‘灵石’。顺便,也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修真界是什么样子了。总待在凡俗城镇,如何能让你这‘春木灵体’快速成长?”
楼惊春心中一震,不仅因为“春木灵体”这个陌生的词,更因为师尊话语中透露出的、即将踏入的全新世界。
他的修行之路,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开始了。而前方的风雨,似乎已可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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