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地面都是金色的，笼罩在一片灿烂的光线当中，飞舞在空中的细小的灰尘都被照得格外闪亮。
阳光跳跃在街边每一棵大树的树叶上，从这一片又滑向另一片。
城市沿街绽放开来的花朵，向着阳光，被风吹的来回摆动。
宋听禾被带着走出了咖啡厅，男人的步伐没有停，只是把她带到了不远处停着的车辆上。
坐在车里，光线有些刺眼，落在眼睛上，男人只能低垂着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
“你不是说，只喜欢我？”
陆今野的话蹦出来的没由头，宋听禾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
对方又接着开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禾，怎么能说谎骗人？”
男人扭头，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方向盘，发出哒哒哒哒接连几声响。
荡开来的一丝笑，还有那一双醉人的眼，在接触上的一瞬间，让人心跳加速。
“昨天，我可听的清清楚楚。”
陆今野收回视线，声音有些落寞。
“你说你喜欢小鲜肉。”
“前后矛盾啊，小禾。”
男人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都让人面红耳赤。
宋听禾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读书那会儿，被对方轻松拿捏的时候。
但现在是当初吗？
早就不是了，陆今野清楚自己的心，却总是忍不住对自己释放出一些普通兄妹之间不该有的感情。
而她自己却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再也接受不了，控制不住沉沦进去后，得到对方轻松的一句。
“你只是妹妹。”
“我现在喜欢小鲜肉，有问题吗？”
女人抬头，额前的碎发被窗外的风吹着微微浮动，她眼里的那抹清澈退去，又带上了距离感。
陆今野皱眉，他心里不太好受，主要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和对那个男人不同的两种态度。
对自己，总是说出这样有攻击性的反问。
车里安静下来，呼出来的冷空气逐渐将车内的热气排挤出去。
陆今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他掏出来，有些烦躁地递到耳边。
“陆哥，就把我们俩丢这儿？”
“自己打车回去，车费我报销。”
陆今野扭头看着窗外，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又补了一句。
“你和那女生啥关系？”
“那男生气的够呛！”
陆今野没说话，另一个男生急哄哄地接了一句。
“还能啥关系？这都看不出紧张的氛围？明显情敌！”
情敌。
陆今野眉毛皱的更深。
他不断回味着那两个字，已经隐约能够想明白自己心里升腾起来的怒气，可能就是因为这两个字。
那为什么会生气？
他和宋听禾不就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他那桌的单帮我买了，回去转钱给你们，我说的话是有些过分，但作为你们说的那个人，他也没什么错。”
男人甩下这句话将电话掐断。
咖啡厅里坐着的两个男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眨眼，随后眼睛慢慢睁大。
“操，那狗逼真承认了！”
“真是情敌？”
一个去帮方嘉柚把单给买了，另一个跟着走出店门，点开他们团队的大群，飙了段语音出去。
“卧槽！老大谈恋爱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陆今野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不断有新消息蹦出来，成为了车内唯一的音乐。
宋听禾一直扭头盯着窗外，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知道，在戳破关系之后，他们之间很多东西已经回不到过去，只能保持如此尴尬的关系。
或许之后会渐渐疏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互不相干，成为某段尘封的记忆，永远不被提起……
快把人送到楼下的时候，陆今野手机里响起了来电铃声，他在开车，开口。
“你帮我接一下。”
宋听禾伸手，接通了电话。
话筒里，熟悉的女声飘出来，带着点怒气。
“阿野！你去搅和小禾的相亲了？”
“我给你地址和时间不是让你去搅局的！！”
陆今野这会儿倒是空出一只手挂断电话。
车里安静，呼吸声格外绵长，漫长到让人都觉得煎熬。
直到停在熟悉的出租屋楼下，宋听禾推开车门下了车，她明显有些生气，走的很快，把门甩上的时候，声音格外响亮。
陆今野皱眉，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还是推开车门迅速追了上去，伸手抓住女人的胳膊。
“我只是想帮你看看，看看那个男生靠不靠谱。”
“他还是个学生，那么年轻，你已经步入社会了，和一个学生谈，会不会不太好？”
“学生怎么了？”
“他是学生，但他成年了！”
宋听禾扭头，她眼眶有些红，倒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而是因为刚才男人说的话。
所以当初拒绝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学生？
在男人的观念里，和一个学生谈，就是不太好？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一语双关，两个人都不清楚，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今天，还是很多年之前那个雨后的告白。
宋听禾眨眼，发间夹着的粉色花朵仿佛随时飘荡出来馥郁的香气。
女人泛红的眼尾，微微颤抖的眼睫，无一处不透露着可怜可爱。
陆今野内心有些复杂，脑子和当初很早之前同样转不过弯来。
在他的观念里，出了社会的人和还在读书的学生谈恋爱总有一种背德感。
让人觉得年龄跨越的有些大，而为了保护对方，他只能将这种荒诞的想法压下去。
现在被迫提出来，他只能叹气。
“抱歉，我不该替你做决定。”
陆今野目送着对方上楼离开，他在楼下站了很久，抬头，盯着格外灼热的太阳。
不爽。
超级不爽。
内心像压着一百块石头，心情糟糕，却总是找不出缘由。
男人在感情的问题上，永远都开窍的晚，无论外界如何引导，怎么也无法想明白。
只能自己去悟，去等彻底明白的那天，才能了解自己内心所想。
＊
阴天，整片天空都是灰沉沉的，偶尔下起细碎的小雨，吹来的风卷来昆市沿街路边的花香。
宋听禾晨跑结束回到家里，简单地冲了个澡，打开手机看见了满屏幕的消息提示。
都源自一个人。
方嘉柚在消息轰炸，从昨天夜里一直发到今天早上，满屏幕的。
“姐姐。”
宋听禾沉默，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回了几个字。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消息传出去的下一秒，对方的语音就传了过来。
宋听禾拒绝一个人的好意后，就一定会跟人讲清楚，她从来不喜欢朦朦胧胧地钓着对方，这样很不尊重彼此。
电话接通，女人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盯着桌上刚才晨跑买回来的粉色郁金香。
电话那边的声音先飘过来，明显有些急促。
“姐姐，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聊的挺好的…”
“是因为你哥哥说了什么？”
宋听禾捏起一朵花，把花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花芯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我已经出社会了，我们可能不太能聊到一块儿去。”
隐晦的指出昨天没话找话时，男生说出的那段让人尴尬的暗恋史。
“姐姐，那我们能当朋友吗？”
方嘉柚的声音有些落寞，尾音往上扬，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我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客厅里，男生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回响，尤为清晰。
宋听禾舔了舔唇，她这个人很别扭，从来不认为一个才跟自己表了白的人还能成为普通纯洁的友谊关系。
你放任对方成为自己的朋友，并且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其实就是潜意识里，迁就对方成为自己的备胎？
这对对方不公平，宋听禾从来就不喜欢这样。
“抱歉，我很感激你能喜欢我，做朋友，就算了吧。”
女人将电话按断，盯着慢慢黑下来的屏幕看了一会儿。
所以，这就是她和陆今野最本质的区别，其实每个人做出的决定都没有错，都是从自身的性格出发做出的决定。
她不喜欢欠任何人一点东西，会斩断一切自己不情愿，但对方乐意发展的情感。
陆今野自身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与人撕破脸，他会体贴地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尽量保持表面的和谐。
宋听禾将买来的郁金香修剪好插进花瓶，屋子里感觉似有若无都回荡着那股清香。
在家里窝了一天，下午的时候收到杨砚州的消息——
今天夜里需要麻烦她陪同参加一场大型商会。
宋听禾这半年陪着有杨砚州参加的商会有许多，自然也适应了对方女伴的这个身份。
顺便能在商会上发展一些额外的商机。
还能拓宽自己的知名度，起码能保证，在这份工作被毁后，会有橄榄枝抛来。
两个人互利互惠，宋听禾自然没有理由去拒绝。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气，只有早晨下了点毛毛细雨，接下来都是耷拉着一张脸。
杨砚州总有作为男伴的精神，每一次都会提前给宋听禾约好妆发。
等到收拾好按点出现在商会门口的时候，宋听禾远远的就看在等在门口的杨砚州。
他在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寒暄，隔得太远，那群人又背对着自己压根看不清楚脸。
“砚州。”
宋听禾喊了一声。
那群人一起回头，就看见在路边璀璨灯光的照耀下，穿着一袭抹胸红色长裙的女人。
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敲击着人的耳膜，她逐渐靠近，精致漂亮的面庞愈发生动。
弯唇一笑，商会门口铺满的玫瑰都黯然失色，美的高傲且具有锋芒。
所谓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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