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好福气呀……”
有人叹了一口气，满眼艳羡，看着红裙摇曳而来的女人，忍不住地赞赏。
“…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头顶昏黄的光线尽数落在女人明亮的眸子，跳跃在宝石耳坠上。
光彩动人。
宋听禾很自然地伸手挽着杨砚州的手臂，同男人面前站着的几个陌生面孔点头示意，两个人一起进入内场。
男人沙哑的声音里暗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很美，今天。”
“红色很适合你。”
“谢谢。”宋听禾脸上保持着假笑。
内场的氛围明显要好许多，四周回荡着悠扬的钢琴音乐，轻缓地流向四周，让人的心情逐渐放松。
杨砚州需要去找一些重要人物寒暄，宋听禾很识趣地坐在内场角落的沙发上。
她是坐着独立的单人沙发的，大部分笼罩在角落的暗淡无光里，反而不那么惹人注意。
几个男人从远处靠过来，坐在了旁边的长沙发上，恰巧角落旁边柱子上垂落下来的装饰窗帘遮挡住了宋听禾的半个身影。
几个人的声音悠悠飘来。
“那姓陆的真装……”
“海归就了不起，会两句洋文就要拽到天上去了……”
“听说他公司最近才筹备好，能不能上市，还不一定呢…”
“国外的公司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回国了就要按国内的规矩来办事！”
“眼高于顶，又当又立。”
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被奉承的人表情懒散，吊儿郎当地扯开了束缚住领口的领带。
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
“你去倒酒……”
“要不是我爸非逼着我和他聊一下，我用得着见他那张臭脸？”
“恶心，装货一个。”
他们这一群中被簇拥的那位如此生气，其他人来了点恶意奉承的兴致，不管不顾地往那个没打过交道的陆总身上泼脏水。
“陆今野都快30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说不定……”
挤眉弄眼。
“他不行！别人都嫌弃他这样的货……”
“男人，就不能下半身不行……”
“那他不是个废人吗？哈哈哈哈哈，废人也这么狂？”
“那方面不行就只能在工作上狂了一点，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声音断断续续地隔着窗帘落进来，宋听禾端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没有断掉的意思，甚至越说越过分。
在胡乱笑成一团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轻响，随后角落部分的窗帘被拉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女人很漂亮，从灰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整张明艳动人的脸都发着光。
上挑的眼尾往下，眼神冷冷地睨着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在那几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将高脚杯里的酒尽数泼在了几个人的脸上。
杯子摔在地上，宋听禾声音缓缓落下来。
“在别人背后诽谤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是个什么东西。”
“长着这副猪脸，恶心又下贱的只能躲在角落里蛐蛐，只有废物才会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是毫不留情地把酒从人头顶上淋下来，酒水刺进眼里，让人的怒气蹭蹭往上涨。
“你他妈疯女人是吧？”
“发什么疯？老子说你了吗？”
宋听禾抱着手臂，轻轻歪了一下脑，挑眉，指尖往上抬，指着这群人中被簇拥的那个男人的脸。
“澜动科技，李轩，你网赌这件事，你爸知道吗？”
“现在急忙想着和陆今野混脸熟，想拉着他给你做冤大头，填这个亏空？”
“我这个人，确实有点疯，谁惹我不开心，我真的就不介意把这点小秘密分享给你那个被你蒙在鼓里骗的团团转的老子！”
眯眼，女人笑的很漂亮，像曼陀罗，危险又迷人。
女人一直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她身上的气场很强，每一个字强势又有力。
她转身离开前，声音漫不经心地落在了原地。
“你们应该感谢我，帮你们及时止损，但凡坐在这里的是陆总，可没这么好过。”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女人融进了会场内那一片的应酬之中，泰然自若地和每一位大企业的老总喝酒闲聊。
那群被泼了一身酒的纨绔，敢怒不敢言，关于网赌的事情，明明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了解到？
而且看到女人的架势明显和各位大企业的大老板都说得上话，但凡透点风声出去，他们近期的合作都得黄。
对方手上拿着把柄，这亏不得不往肚子里咽，还得叮嘱在座的其他。
“你们要是敢找她麻烦，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那我们就吃这个亏？”
旁边一个不服气的吼。
“现在觉得吃亏了？当初你们骗老子去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
吵成一片。
宋听禾靠在内场餐食的长桌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远处角落内讧成一团的几人。
轻轻挑了一下红唇。
“辛苦小禾替我说话了。”
旁边，低哑的男声凑来，酒杯往这边倾斜，轻轻碰在了女人手中捏着的酒杯表面。
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宋听禾抬眸，和旁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对视上。
对方挑着眼尾，脸上带着一丝不羁地笑。
凑过来，靠在女人的耳边。
“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身上熟悉的香味笼罩下来，宋听禾微微睁大了眼睛。
心跳加速，耳垂泛红，她往后退了一步，扭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只是他们嘴巴脏，扰了我的清净。”
“小禾，你嘴可真硬。”
陆今野伸手捏起了一小盘精致的草莓蛋糕，递给宋听禾。
“先吃东西垫一下肚子，酒不能空腹喝。”
“不用你管。”
宋听禾转身离开，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男人的目光静静的盯着对方略显慌乱的背影，弯唇，露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
刚才，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一批又一批扑过来套近乎的人，打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靠近角落的沙发的时候，他站的位置恰巧被一根长柱挡住，自然将那边发生的一切都听进耳朵里。
女人毫不客气地威胁，声音又冷又飒。
转身离开的步伐不拖泥带水。
陆今野觉得这样的体验有些新奇，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保护了，还是一个曾经只会哭啼啼地需要自己护着的那个小妹妹。
内心触动，掀起惊涛骇浪，随之动荡不安。
刚才，弯腰凑到女人耳边的时候，陆今野心跳的如此之快，他闻见了女人耳边的香味。
迷人又危险，却让人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洗手间里没什么人，宋听禾靠在洗手台前，水流不断的冲刷过手背，顺着指尖往下落的水珠，溅起一点点轻盈的水花。
镜子里照出女人的脸，已经和曾经的青涩截然不同，明艳的，瞩目的。
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宋听禾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身出了洗手间。
杨砚州靠在洗手间边的长廊抽烟，指尖夹着的一点猩红，给男人周身儒雅的气质带来了一丝野性。
他眯着眼睛，吐出一圈烟雾。
墨色的瞳孔定在了宋听禾身上。
“我有件事情，和你谈谈。”
男人将烟掐灭，瞳孔里的光意味不明，他走在前面，听见背后紧跟着的脚步声，有刻意控制步伐，不会让自己走的太快。
他们一起穿过酒店外院子的长廊，后院有一座假山，假山下环绕着一圈小池。
水流声潺潺，偶尔能听见水池里，锦鲤摆尾掀起水花的声音。
宋听禾能闻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她往后退开一步，在没人的时候保持了一点距离。
头顶的月光散落在池水之中，映出了一颗又圆又明亮的月亮。
“小禾……”
杨砚州转头，他的目光很深沉，像是一眼要把人望到底。
宋听禾一直很敏锐，她隐约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感觉到那一丝奇怪的情绪。
“杨总，你喝醉了。”
宋听禾表情渐渐冷静下来，那点笑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消失不见。
“小禾，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杨砚州声音很淡，被窸窣树叶的风吹来，悠悠然地飘进耳朵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宋听禾，低头，捕捉到女人眼里闪躲的视线。
杨砚州其实一直都知道，宋听禾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却只是一直避而不见，选择逃避罢了。
宋听禾不想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杨砚州这段时间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观，所以只能借着醉酒的名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落下来。
宋听禾轻轻皱眉，她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惨白的月光依旧洒落些许光线，落在两个人的身上，顺着人的肩膀抖落在交叠着的人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就连她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也没有放过。
“杨总…我……”
宋听禾低垂下脑袋，舌尖舔了一下红唇，一鼓作气抬头。
“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女人回绝得很干脆，杨砚州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他点头，内心里密密麻麻犯上来的沉闷让他苦涩地牵了一下嘴唇。
“那我先走了，里面还有应酬。”
男人离开，皮鞋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在悠长的走廊里不断的回转。
宋听禾盯着池里的锦鲤看了一会儿，慢慢转身，却突然看见背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手中夹着支烟，表情有些尴尬的男人。
——陆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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