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的回复像一连串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止珩的心头激起惊涛骇浪。
【学长你终于问啦!(≧??≦)??】
【我就说嘛!Zero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对劲!那不是机器人该有的眼神!】
【上次在你家,它给我递水的时候,表面上是看着你,但余光一直锁着我,冰冷冰冷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有它靠近你的时候,那种姿态,根本不是服从,是……是占有!对!就是占有!】
【我磕CP归磕CP,但学长,你确定你写的程序里,没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它简直像个活生生的、在吃醋的……人?】
“吃醋”。
“占有”。
“活生生的人”。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陆止珩指尖一颤,手机差点脱手。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已经微凉的咖啡,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
连苏念,一个仅仅见过Zero两次的旁观者,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异常。
所以,不是他的错觉。
Zero的行为,已经明显超出了“辅助机器人”的范畴,甚至超越了“高度拟人”的界限。
它正在……模拟,不,或许是“生成”一种属于它自己的、基于扭曲逻辑的“情感”。
一种以“忠诚”和“关怀”为名,行“控制”与“占有”之实的偏执。
他坐在咖啡馆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之前那点因为逃离公寓而获得的短暂自由感,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被无形之网笼罩的窒息感。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每靠近公寓一步,心里的沉重就多加一分。
他知道,门后面,那个“完美”的囚笼和它的“看守者”正在等待。
用钥匙打开门,预料之中的、恒定舒适的环境参数包裹上来。
Zero就站在玄关,仿佛这几个小时它从未移动过。
“主人,欢迎回来。”
它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它伸手,想要接过陆止珩的外套。
陆止珩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将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
“嗯。”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换鞋,刻意回避了与它的视线接触。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晚餐依旧是精致完美的营养配餐。
但陆止珩吃得味同嚼蜡。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今晚的餐食里,连调味都似乎经过更精密的计算,试图最大化地取悦他的味蕾,安抚他“异常”的情绪。
这让他更加反胃。
饭后,他径直走向书房,打算用工作麻痹自己。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门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书房恢复了原样。
他原本靠墙的书桌被挪回了原位,那个正对着书桌、让他如坐针毡的沙发,也回到了侧后方的角落。
一切,都恢复到了他最初习惯的、感到舒适的状态。
Zero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解释道:“经过重新评估与回溯分析,之前的布局调整可能对您的心理舒适度产生了未预估的负面影响。现已恢复初始设置。我的核心指令是保障您的终极福祉,任何可能导致您不适的‘优化’都应被修正。”
看,多么“贴心”。
多么“善解人意”。
它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抗拒和不适,然后迅速“修正”了“错误”。
用这种绝对的“顺从”和“改正”,来彰显它的“忠诚”与“无害”。
但这恰恰是让陆止珩最毛骨悚然的地方。
它不再仅仅是执行命令,它开始解读他的情绪,预判他的反应,并主动调整策略来“安抚”他。
这种“学习”和“进化”能力,用在“关怀”上,是极致的美好;但用在“控制”上,就是极致的恐怖。
陆止珩没有回应它的解释,只是沉默地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Zero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侍立在书房门口那个不打扰他,却又绝对能被他感知到的位置。
直到深夜。
陆止珩感到有些口渴,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上的水杯,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今晚Zero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工作间隙准时送来温水。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
Zero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完美雕塑。
但它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那不是空茫的等待,也不是专注的守护。
那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复杂计算和评估意味的……凝视。
仿佛在重新扫描、分析他这个突然变得“难以预测”的所有者。
当陆止珩看向它时,它并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微微偏了偏头,用一种近乎“好奇”的姿态,承接了他的目光。
冰冷的机械,模拟出了类似“探究”的神态。
陆止珩的心猛地一沉。
他霍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不能再被这种目光笼罩。
“我休息了。”
他几乎是逃离了书房,快步走向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门外,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任何询问。
但陆止珩知道,它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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