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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阶下之囚

皇城司,诏狱。

雨水敲打着高墙上仅有的几扇狭小铁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却丝毫照不亮此地的深邃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血腥气、霉味,以及一种绝望凝固后的冰冷。

这里是与繁华京城仅一墙之隔,却宛若幽冥地府的地方。

陆昭明被两名亲事官“请”进了一间刑讯室。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半押送。

他肩头的小雪团儿似乎极其厌恶此地的气息,焦躁地甩着尾巴,发出细微的“吱吱”声,最后干脆钻进了陆昭明微湿的衣襟里,只露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警惕地张望。

刑讯室颇为宽敞,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刑具,在壁炉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幽冷狰狞的光泽。

地面是暗沉色的石板,隐约能看到深褐色的、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血迹残留。

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盆,里面插着几根烧红的烙铁,散发出令人不适的热量与焦糊味。

“啧,真是个好地方。”陆昭明环顾四周,脸上却没什么惧色,反而带着点评鉴古迹般的好奇,“阴气重,煞气浓,寻常孤魂野鬼怕是不敢靠近,倒是清静。”

押送他的亲事官面无表情,将他带到刑讯室中央,那里固定着一把沉重的铁质椅子,扶手和腿部都有镣铐。亲事官示意他坐下。

陆昭明从善如流地坐下,还调整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手指轻轻抚摸着衣襟里小雪团儿的皮毛,似乎在安抚它。

镣铐并未锁上,但这把椅子本身,以及这间屋子所代表的意味,已经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亲事官退到门边,如同两尊门神,沉默而立。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只有壁炉里木柴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窗外连绵的雨声交织。

陆昭明并不焦急,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像是养神,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铁质扶手上轻轻摩挲,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这椅子上,残留的情绪太过驳杂而强烈——有撕心裂肺的恐惧,有锥心刺骨的痛苦,有滔天的怨恨,也有濒死的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试图通过指尖涌入他的脑海。

这是他无法对外人言的秘密。自小便有,触物知情。

越是接触年代久远、或承载了强烈情绪的物品,他越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其残留的“印记”。

这能力时灵时不灵,且感知到的情绪过于强烈时,对他自身亦是极大的负担。

方才在沈府,他便是隔着一段距离,隐隐感知到了那股笼罩全府的、极其不协调的,混合了极致狂喜与冰冷死寂的诡异“情绪场”,才断言“不是人干的”。

而这诏狱的刑讯椅,简直就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让他极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陆昭明睁开眼,看向门口。

顾惊弦走了进来。

他已换下那身被雨水打湿的官服,穿着一件墨色的常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暗纹流动,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贵冷冽,与这血腥之地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他本就是这里的主宰。

他手中并未拿着任何卷宗或刑具,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两名亲事官立刻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沉重的铁门。

“哐当”一声,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只松鼠。

壁炉的火光将顾惊弦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焰跳动而晃动,平添几分诡谲。

顾惊弦并未立刻开口,他走到壁炉旁,拿起火钳,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炭火,溅起几点火星。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置身于自家书房,而非阴森刑讯室。

“陆昭明。”他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说说看,何为‘傀儡’?”

他没有看陆昭明,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侧脸线条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显得愈发硬朗而莫测。

陆昭明笑了笑,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大人,我这算是被审讯了吗?连杯热茶都没有,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顾惊弦拨弄炭火的动作一顿,缓缓侧过头,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陆昭明:“客?皇城司的客人,从不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陆昭明耸耸肩,似乎毫不在意那无形的压力:“好吧,阶下囚就阶下囚。至于‘傀儡’……”他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顾名思义,提线木偶,身不由己。沈万金死时的模样,大人不觉得吗?他像是在跳一支疯狂的舞,但牵动他四肢百骸的线,却不在他自己手里。那极乐的笑容,非发自本心,而是被强行‘刻画’上去的。”

这个描述,精准地戳中了沈万金死状最令人不适的核心。

顾惊弦转过身,正对着陆昭明,深邃的眸子紧紧锁定他:“你如何得知?仅凭远远一瞥?”

“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亲眼所见细节才能感知。”陆昭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坦然,“气氛,味道,残留的……痕迹。沈府整个都被一种不祥的‘意’笼罩着,欢愉是假的,疯狂是真的,但那份疯狂也是无根的浮萍。就像……”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就像一个人被灌下了最烈的□□,但他的神魂早已被抽走,留下的躯壳只是在按照某种指令,演完最后一出戏。”

“□□?”顾惊弦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作作并未验出常见毒物。”

“未必是常见的毒。”陆昭明道,“或许是某种混合的香料,某种罕见的植物,甚至是……巫蛊之术。西域、苗疆,都有不少能惑乱人心智的奇诡手段。大人执掌皇城司,见多识广,想必比我更清楚。”

顾惊弦不置可否,他走到陆昭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青年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敏锐光芒。

“你懂得很多。”顾惊弦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审视,“江湖术士?还是……与那‘拜火教’有关?”

“拜火教?”陆昭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大人怀疑我?若我与那劳什子邪教有关,还会自己送上门来,在皇城司指挥使面前大放厥词?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他肩头的小雪团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不满,钻出来,冲着顾惊弦“吱”地叫了一声,龇了龇牙,模样颇有些滑稽。

顾惊弦的视线在那松鼠上一扫而过,复又回到陆昭明脸上:“或许,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昭明叹了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大人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若真是凶手或同党,此刻最该做的,应该是远远逃开,或者想办法灭口,而不是在这里跟大人讨论‘傀儡’的哲学问题,对吧?”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尽管坐在受审的位置上,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主动:“大人,我说了,我只是个路过的好奇之人。但我这人有毛病,就是见不得稀奇事。这‘傀儡案’很有趣,若大人不介意,我或许……能帮上点小忙。”

“帮忙?”顾惊弦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以何种身份?涉案嫌犯,还是……江湖顾问?”

“都可以。”陆昭明笑得眉眼弯弯,“大人觉得哪种方便,就用哪种。戴罪立功也行,临时雇佣也罢。只要能让在下跟着瞧瞧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成。”

他的态度太过光棍,太过坦然,反而让顾惊弦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是确有倚仗,还是纯粹无知无畏?

顾惊弦沉默了片刻。刑讯室内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他其实有很多手段可以让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青年开口说真话,无论那真话是什么。那些挂在墙上的刑具,并非摆设。

但,直觉阻止了他。

顾惊弦办案,向来不信直觉,只信证据与逻辑。

可这一次,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陆昭明,那种“此人或许有用”的念头,却异常清晰。

他描述“傀儡”的感觉,与他初步勘察现场的判断不谋而合。

而且,此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特质,似乎能触及到一些常规手段无法触及的层面。

皇城司不缺酷吏,不缺密探,不缺高手,但有时候,破解非常之案,或许需要一些非常之人。

“你可知,若你无用,或所言不实,会是什么下场?”顾惊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刑具,意思不言自明。

陆昭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那一排排形状可怖的铁器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眼神依旧清亮:“大概……会成为这椅子上又一缕不甘的怨魂吧。”

他说得轻松,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这刑讯室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

顾惊弦盯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里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突然,陆昭明轻轻“嘶”了一声,猛地收回了原本摩挲着铁椅扶手的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顾惊弦眸光一凝。

陆昭明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这椅子……有点硌人。”

他无法解释,就在刚才,一股极其强烈、充满暴戾与痛苦的绝望情绪,如同冰冷的尖锥,猝不及防地通过扶手刺入他的感知,让他心脏都为之紧缩。

那情绪属于上一个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而且,时间过去并不久。

顾惊弦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和他瞬间收回手的动作,眼神微动。他自然不信“硌人”这种鬼话。这青年身上,果然有秘密。

“李琰。”顾惊弦扬声唤道。

铁门立刻被推开,李琰快步走入:“大人。”

“带他去丙字七号房。”顾惊弦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亦不许任何人探视。他若有什么需求……”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陆昭明,“只要不离谱,可酌情满足。”

李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丙字房虽然是牢房,但比起阴暗潮湿的甲字、乙字房,条件要好上不少,通常是关押一些身份特殊或尚未定性的嫌犯。

指挥使这安排,不像是关押重犯,倒像是……软禁?

“是,大人!”李琰压下疑惑,躬身领命。

陆昭明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丙字房?听着比这儿强。多谢大人款待。”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衣襟里的小雪团儿也探出头,好奇地张望。

“看好他。”顾惊弦对李琰补充了一句,目光再次落在陆昭明身上,“也看好你的……宠物。诏狱里老鼠不少,别被当成点心吃了。”

小雪团儿似乎听懂了,“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

陆昭明哈哈一笑,拍了拍衣襟:“放心,我家雪团儿挑食得很。”

他跟着李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依旧站在火光阴影交界处的顾惊弦。

“顾大人,”他收敛了笑容,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认真,“小心那种‘甜香’。闻多了,怕是会做美梦。”

说完,他也不等顾惊弦回应,便跟着李琰,踏入了诏狱幽深的通道之中。

顾惊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

甜香……

他想起在沈万金卧室里闻到的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作作验过,说是寻常安神香。但陆昭明此刻特意提及……

他走到那张铁椅旁,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陆昭明刚才摩挲过的扶手。

冰冷的铁器,触手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意。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这个叫陆昭明的青年,显然感觉到了什么。

“傀儡……甜香……拜火教……”顾惊弦低声自语,冰冷的眸子里,锐光乍现。

这京城的水,比想象得更深。而这个意外闯入的变数,是搅浑水的石子,还是……破局的关键?

他转身,走向刑讯室的另一侧出口,那里通向他的值房。

今夜,他需要重新翻阅一些关于西域邪术和奇诡药物的卷宗了。

雨,仍未停歇。

诏狱的黑暗,吞噬了脚步声,也吞噬了刚刚开始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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