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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声涟漪

那低语声并非持续不断地轰鸣,而是更像某种蛰伏在寂静骨髓最深处的活物,拥有自己冰冷而规律的呼吸与脉搏。

它如同极地之海于永夜中悄然漫涨的寒潮,在风声与水声交织的罅隙间无声渗透,一寸寸浸润着意识的堤岸。它缥缈得如同幽灵的吐息,断续间却携带着某种古老到令人齿冷的、扭曲变调的韵律,细细密密地钻入耳廓,缠绕不去,仿佛有无数不可见的、源自深渊的冰冷丝线,正沿着听觉神经向上攀爬,企图将聆听者的神智也一同拖入那无光的所在。而当你凝神,试图捕捉它的轨迹与语义时,它又倏然退却,狡猾地消融于夜的背景噪音之下,仿佛仅仅是听觉在极致压迫的死寂中自行滋生的幻听。

但颜辞镜知道不是。

他的意识清明如被玄冰淬炼过的湖面,剔透而锐利,清晰地映照出所有偏离常轨的细微颤动。这声音真实不虚,并且,源头明确指向那片吞噬一切光线与声响的墨色水域——镜湖。

他自床上悄无声息地坐起,动作轻缓得如同暗影自身的一次舒展,未扰动一丝气流,连最细微的尘埃都未曾惊动。浓稠的黑暗里,他的身形只是一个更为凝练的、几乎要融入背景的剪影。门外的走廊浸没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虚假的沉寂中,村长及其家中那被隐匿的另一个人,似乎都已沉入睡眠——或者,仅仅是维持着一种彼此默契的、表面的静止。

他行至窗边。这扇窗极小,木质窗棂粗糙而厚重,糊着一层因年岁久远而泛黄脆弱的窗纸,严密地隔绝了内与外的视线,只勉强渗入些许稀薄得近乎虚无的、被稀释过的天光。他指尖微一用力,在那层脆弱的屏障上,无声地抵开一个细小如针孔的缝隙。

霎时间,一股裹挟着浓郁水汽与那股熟悉甜腥气的夜风立刻倒灌而入,冰冷刺骨,带着湖底深处的、拒绝被同化的寒意,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微小通道。

他将眼睛贴近那道缝隙。外界,夜色已沉凝如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墨玉,村庄彻底沉睡,不见一盏灯火,仿佛所有生命迹象皆被无形之物吞噬,连月光都吝于施舍一丝银辉。他凭借远超常人的夜视能力,勉强描摹出院落荒芜的轮廓,以及更远处,那片巨大水域模糊而深不见底的黑暗边界。那黑暗如此浓重,仿佛拥有实体,正在缓慢地流动、呼吸。

镜湖在夜间彻底褪去了白日里死寂的伪装,呈现出某种更为深邃、更为……令人不安的活跃形态。

湖面不再平滑如镜。细微的、绝非自然风力所能解释的涟漪,正持续不断地从湖心深处某一点荡漾开来,一圈圈扩散,直至岸边,整个过程诡异地全然无声,却带着一种执拗的、令人心悸的规律性。仿佛有某种庞大而难以名状的存在,正在那墨黑的湖水之下,缓慢而固执地搅动着、呼吸着,它的每一次吐纳,都化作了水面这些无声而执着的波纹。

而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声,便似缠绕着这涟漪的节奏,隐隐约约地共振传来,如同附骨之疽。

看不准确切的源头,听不清任何具体的词句。只有一种模糊的、集体性的嗡鸣感,如同无数破碎的声音被强行糅合、挤压在一起,其间偶尔夹杂着个别骤然拔高的、扭曲撕裂的音节,那绝非人类喉舌所能发出的声响,更接近于某种拙劣而令人悚然的……模仿。

模仿着人类的祈祷、哭泣或是濒死的呓语,却因彻底缺失了灵魂的内核而显得空洞、诡异,浸透着非人的寒意与恶意。

颜辞镜的目光如锁定猎物的夜枭,冰冷地聚焦于那片躁动不安的湖面,大脑飞速运转,进行着绝对理性的风险评估。直接贸然接近,未知变量过多,潜在威胁无法量化,绝非最优选择。但信息本身的价值同样至关重要,不容错过。

他果断离开窗边,身形如一道没有重量的轻烟,无声地拉开房门。走廊沉浸在吞噬一切的漆黑之中,尽头村长卧室的门扉紧闭如墓,内里未泄出一丝声息,仿佛那是一口被钉死的棺椁。他如同早已适应了绝对黑暗的夜行生物,脚步轻捷得落在地面上没有丝毫声息,再次精准地滑行至那扇白日里曾传出过异响的房门外。

俯身,将右眼贴近昨日发现的那道细微裂隙。

内部的呓语声比白天似乎更清晰了几分,依旧是破碎含混的音节堆叠,但其内包裹的情绪却明显更为激动,翻涌着一种焦灼的、仿佛正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痛苦与绝望。那双枯瘦异常的脚依旧无力地垂落在床沿,在进行着无意识的、持续不断的摩擦,脚踝上那抹金属的冷光在绝对黑暗中虽不可见,但那种被强行束缚的、濒临崩溃的挣扎感,却浓烈地透过狭窄的缝隙弥漫出来,几乎触手可及,带着令人不适的温度。

那股甜腥腐朽的气息在这里愈发浓重黏腻,几乎凝成实质,缠绕鼻端,沉甸甸地坠入肺叶,令人胃袋隐隐翻涌。

忽然,里面持续不断的呓语声猛地一滞!

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利刃骤然切断。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仿佛濒死之人最后挣扎般的倒抽冷气声,随即迅速转化为极度恐惧的、被强行压抑住的呜咽与哽咽,仿佛窥见了某种远超认知极限的、令人理智彻底崩毁的可怖景象。

“不……不要过来……别在……镜子里……”破碎的词语终于挣脱了含混,得以勉强分辨,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骇人的绝望与哀求,像是从碎裂的喉管中挤压而出,“……湖醒了……祂在看……在看我们……每一个……”

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撕裂浓稠的黑暗,却又在下一個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只余下断断续续、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在死寂的房间里剧烈地颤抖,最终归于一种令人不安的、彻底的静默。

颜辞镜眼神骤然冰封,锐利如骤然出鞘的、淬炼于极寒深处的寒刃。

镜子。湖醒了。祂在看。

这些破碎却关键无比的词语,与他脑海中已有的信息碎片瞬间碰撞、勾连,形成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迷雾深处的某条幽邃路径。

就在这信息交汇、心念电转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在极致寂静中清晰可辨的、门闩被从外部轻轻拨动的细响,从他身后走廊的另一端,精准地传来。

来源正是村长卧室的方向。

颜辞镜的身体反应快于思维。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凭借某种深入骨髓的避险本能,他以一种远超常人极限的速度与绝对的安静,瞬间自门边退离,身形如一道贴地掠过的阴影,无声滑入自己的房间,反手轻轻合上门扉,落下门闩。整个过程中发出的细微声响被完美控制在风声呜咽的掩护之下,几近于无。

他回到床边,躺下,闭上双眼,呼吸在瞬间调整至平稳深沉的睡眠状态,所有肌肉放松下来,完美地扮演出一个被窗外风声惊扰后无意识翻身、继而继续沉眠的旅人。从极致的警觉到无懈可击的伪装,全过程不过弹指之间,流畅精准得如同经过千百次严苛的演练。

几乎就在他呼吸平稳下来的下一秒,一阵极其轻微、刻意放轻到极致的脚步声,便停驻在了他的门外。

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仿佛有千斤重物压于胸口。

门外的人没有敲门,没有发出任何询问,只是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一种无声的、饱含审视与探究意味的巨大压力透过单薄的门板渗透进来,混合着门外那可能存在的身影缓慢而极力克制的呼吸声,几乎要凝结空气,将时间都冻结。

颜辞镜维持着毫无破绽的沉睡姿态,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内心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计算着时间流逝的每一秒,分析着每一种潜在的可能性与应对策略。是村长?他在确认什么?是否察觉了方才自己门外的动静?抑或这只是每晚例行公事的、充满戒备的窥探?

那充满压迫感的停顿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漫长得如同跨越了一个黑暗的世纪。

终于,脚步声再次极其缓慢地响起,带着一种迟疑的、未能得到满意答案的审慎,向着厅堂的方向逐渐移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感知的尽头。

颜辞镜并未立刻起身。他又等待了足够长的时间,直至确认外界再无任何异动,仿佛凝固的黑暗真正重归死寂,才重新睁开双眼。

眸中一片冰封般的清明,毫无睡意,只有冷彻的锐光一闪而逝。

窗外,湖面那诡异的涟漪似乎已悄然平息,那非人的低语声也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夜,重归它最初的、沉重的死寂,唯有风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呜咽徘徊,唱着无人听懂的歌谣。

但方才从那间禁闭室内传出的、饱含极致恐惧的破碎警告,却已如同灼热的烙印,清晰地刻印在他的听觉记忆与思维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镜子……”

“湖醒了……”

“祂在看……”

村长夜半无声而充满压迫感的窥探。

被囚禁者恐惧至极的崩溃呓语。

湖中异常的低语与违背常理的涟漪。

所有散落的线索,此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冰冷的丝线悄然串起,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令人极度不安的轮廓。而这条线的核心,毋庸置疑地指向那片深不可测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湖水,以及……一切与“镜”相关的事物。

他想起厅堂墙壁上,那面蒙着厚尘、边缘已被岁月蚀刻得模糊不清的旧铜镜。它沉默地悬挂着,像一只休眠的眼睛。

一个清晰而冷静的计划迅速在颜辞镜的思维中成型。直接夜探镜湖风险系数过高,且信息获取的效率未必理想。村长的家中,显然埋藏着更多亟待挖掘的秘密。而那面铜镜,以及这栋房子里可能存在的其他“镜子”,或许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是连接湖中异象与屋内隐秘的桥梁。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村长无法监视他的、绝对安全的时间窗口,来彻底检查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解开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答案。

天快亮时,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腥气息似乎稍稍淡去了一些,如同潮水暂时退却,却留下浸透骨髓的寒意与挥之不去的粘腻感。村庄依旧死寂,但那种紧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未随着黑夜的褪去而消散,反而是沉淀了下来,更深地融入了白日稀薄的空气与光线里,像一层看不见的灰霾,笼罩一切。

清晨,村长再次出现时,脸上依旧是那副勉强拼凑出的、浸透着疲惫与某种僵硬的笑容,仿佛昨夜那无声的窥探与对峙从未发生。他准备了更为简单的早饭:清澈见底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米粥与一小碟干瘪发黑的腌菜。两人沉默地对坐进食,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村长的眼神始终躲避着颜辞镜,偶尔不受控制地瞥向窗外镜湖的方向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彻底掩饰的深刻恐惧与焦灼,那恐惧如此之深,仿佛已刻入他的骨髓。

“昨晚……睡得还好吗?没被那鬼风声吓到吧?”他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里却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目光滑过颜辞镜的脸,如同蛛丝般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很安静。”颜辞镜的回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最平常不过的事实,“一觉到天亮。”他的表情管理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破绽。

村长浑浊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松懈,却又迅速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干瘪地笑了两声,那笑声像是枯枝被折断:“那就好,那就好……这山坳里晚上风是邪性了点,习惯就好了。”

习惯?

颜辞镜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完美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锐光。

这处被诡异笼罩的村落,需要外来者“习惯”的,恐怕远不止是永无止境的风声。那些深藏在湖底、镜中与人心深处的黑暗,才是真正需要“习惯”的、令人悚然的存在。

他需要一个离开村长视线、得以自由行动的合理借口。迅速用完面前寡淡无味的食物,他放下碗筷,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眼神坦然得像是最无害的旅人。

“村长,我想在村子附近随意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他提出要求,语气自然得无可挑剔,仿佛只是一个对陌生地域产生些许合理好奇的普通过客,“不会走远,仅限于附近区域。”

村长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干瘦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他显然极不愿意颜辞镜脱离掌控四处走动,尤其是任何可能靠近镜湖的方向。但他似乎一时找不到足够合理的理由来拒绝一个仅是“在附近走走”的请求,嘴唇嗫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比以往更加僵硬扭曲的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张不合时宜的面具。

“啊……好,好。不过,”他急忙补充,手指紧张地在桌下绞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千万、千万别往湖那边去,那边岸滑苔厚,危险得很。也……也别钻进林子里太深,容易迷了方向,这老林子……邪门着呢。”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颜辞镜站起身,微一颔首,便转身向屋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姿态干脆利落。

村长僵立在原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浓郁的担忧与某种更深层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焦灼相互交织撕扯,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直到颜辞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土路的拐角之后,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快步冲向屋内,仿佛急于去确认或隐藏某种至关重要的、濒临暴露的东西。

而已然走出村长家一段距离的颜辞镜,并未真正远离。他借助几处低矮破败的屋舍残垣作为遮挡,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迂回绕返,如同最富有耐心的顶级掠食者,精准地潜伏回村长家院外一处视觉绝佳的死角,冷静地蛰伏下来,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那扇紧闭的大门,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他的首要目标并非此刻探索村庄,而是等待。

等待村长因故离开,或者……等待下一个足以让他安全潜入其中、进行深入探查的绝佳时机。那面铜镜,那间囚室,以及这栋房子本身,都隐藏着通往核心真相的钥匙。

晨光熹微,勉强穿透云层,照亮镜村死气沉沉的轮廓,也将远处那片墨黑色的、重归平静的湖水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虚假的光泽,仿佛昨夜的所有诡谲躁动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颜辞镜深知,有些沉眠于深渊之下的东西,一旦被惊扰苏醒,便再难重回永眠。它们的苏醒是不可逆的进程,只会沿着既定的轨迹,滑向更深的未知。

他必须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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