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LPL春季转会期的最后一个周五,暴雨把“烈火”战队基地的玻璃幕墙浇得模糊一片,像蒙了层擦不干净的雾。陆星延坐在会议室的皮质沙发上,指尖捏着那份刚打印出来的解约合同,纸张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边。
对面的战队经理张诚推过来一支钢笔,指尖在合同末尾的“乙方签字”处敲了敲:“星延,不是战队逼你,这三个赛季你的KDA从3.8掉到1.2,老板那边压了好几次,再留你……”
陆星延没听他把话说完,目光落在合同里“因选手竞技状态未达战队预期,经双方协商一致解除劳动合同”那行字上。墨迹是新的,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却像块冰,顺着他的指尖往骨头里钻。
他想起三年前刚转会到烈火时的场景——那时他是从雷霆战队走出来的“天才中单”,一手妖姬能在职业赛场上秀得对手头皮发麻,粉丝举着“星延法王”的灯牌挤满场馆。可现在,灯牌落满了灰,他的名字在战队名单里,也成了随时能被划掉的存在。
“我签。”陆星延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才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比三年前潦草了些,像是没了力气。
张诚看着他签字,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去:“这是违约金和补偿金,按合同来的。还有你放在训练室的东西,我让助理打包好了,在楼下。”
陆星延捏着纸袋,指尖能摸到里面钞票的厚度,却没一点实感。他站起身,会议室的空调风有点冷,吹得他后颈发僵。走到门口时,张诚突然叫住他:“星延,你要是还想打,就别总盯着过去的事。当年雷霆那事儿……”
“别说了。”陆星延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推开门的瞬间,暴雨扑面而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没撑伞,任由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一起砸在衣领上。楼下的台阶旁,放着一个印着烈火战队标的黑色行李箱,里面装着他用了两年的键盘、鼠标,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队服——那是他第一次代表烈火上场时穿的。
他弯腰提起行李箱,轮子在积水的地面上滚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
陆星延接起电话,雨水打在听筒上,声音有点模糊:“喂?”
“请问是陆星延选手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男声,带着点紧张的雀跃,“我是星途战队的经理,叫我小周就行!我们战队刚成立,正在招主力中单,想邀请你加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陆星延愣了一下。星途战队,他上周在转会期新闻里看到过——没有大资本背书,老板是个做电竞周边的个体户,队员大多是青训淘汰的新人,连训练基地都在郊区的旧写字楼里,说是“平民战队”,其实更像个凑数的“草台班子”。
“主力中单?”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雨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你们不怕我状态差,把战队带垮?”
小周在电话那头急了,语速都快了些:“我们看过你所有比赛录像!你去年夏季赛打银河战队那把瑞兹,绕后开团秒双C,操作根本没下滑!就是烈火的战术不适合你……星途虽然没什么钱,但能保证你首发,训练资源也会优先给你,我们真的很想让你过来!”
陆星延靠在行李箱上,听着电话里小周急切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三年前在雷霆战队的训练室,沈亦臻也是这样,拿着战术板跟他说“星延,你的操作没问题,我们再磨合磨合”;想起第一次捧起常规赛亚军奖杯时,聚光灯下沈亦臻拍着他的肩膀,说“下次我们拿冠军”。
那些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却还带着温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在键盘上敲出无数次极限操作,也曾在替补席上攥得发白。如果就这么放弃,他会不会后悔?
“地址发我。”陆星延深吸一口气,雨水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些,“我明天过去。”
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很快弹出一条短信,附带一个定位。他看着定位里“星途电竞俱乐部”那行字,把手机揣回口袋,提起行李箱,一步步走进雨里。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天空放晴,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青草味。陆星延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按照定位找到了星途战队的训练基地。
那是一栋六层的旧写字楼,外墙的瓷砖掉了几块,门口挂着的“星途电竞”招牌还很新,阳光照在上面,有点晃眼。他推开玻璃门,里面的景象和烈火战队的豪华基地截然不同——没有明亮的大厅,没有专门的休闲区,只有一个狭窄的前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看到他进来,立刻站起来:“请问是陆星延选手吗?小周经理在里面等你!”
陆星延点点头,跟着小姑娘穿过一条走廊,耳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年轻人的讨论声。转过拐角,他看到一个开阔的房间,摆着六台电脑,几个穿着统一黑色队服的少年围在最里面的电脑前,对着屏幕争论着什么。
“星延哥!”小周从人群里跑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路上顺利吗?快进来坐,我给你介绍下队员。”
陆星延接过矿泉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让他稍微放松了些。他跟着小周走到队员们面前,几个少年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崇拜,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我们的打野,小凯,刚从青训营出来的,很有冲劲。”小周指着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这是辅助阿哲,以前打路人局的,视野做得特别好。还有射手乐乐,上单石头……”
“星延哥,我叫林小凯!”寸头少年挠了挠头,脸有点红,“我去年还看你打比赛,你玩妖姬的时候,我都录下来反复看!”
“我也是!”辅助阿哲推了推眼镜,“你那把佐伊,隔墙睡五个,太帅了!”
队员们的热情让陆星延有点不适应,他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还要靠大家一起努力。”
“对了,教练在里面的办公室,我们先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小周拍了拍手,“训练赛下午开始,正好让教练跟你说说战术思路。”
陆星延跟着小周穿过训练区,队员们的目光还追在他身上,让他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期待。他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口,小周敲了敲门:“教练,陆星延来了。”
“进。”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来,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陆星延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教练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指尖夹着一支笔,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陆星延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星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沈亦臻。
三年没见,沈亦臻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的头发剪得更短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毛,却挡不住那双深邃的眼睛。以前作为选手时,这双眼睛里带着少年人的锐利,现在多了几分沉稳,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
“陆星延。”沈亦臻开口,声音和当年在赛场上指挥时一模一样,没有惊讶,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坐。”
陆星延僵在原地,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攥得变了形。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像被捅破的堤坝,瞬间涌了上来——
三年前的季后赛半决赛,雷霆对阵银河战队,赛点局,他的妖姬已经拿到了巨大优势,只要按原计划打团,就能赢下比赛。可沈亦臻突然在语音里说“战术调整,我去反野”,然后孤身入侵对方野区,被对方打野和中单包围击杀,丢掉了大龙,最终雷霆输掉了比赛。
赛后采访,沈亦臻面对镜头,只淡淡一句“战术调整是我的决定,与其他队员无关”,然后宣布退役。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粉丝的质疑,面对战队的冷遇,面对“被队友坑了”的标签。
后来他转会到烈火,拼尽全力想证明自己,却总找不到当年的状态。他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沈亦臻没有改战术,他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冠军?如果沈亦臻没有退役,他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并肩作战?
可现在,沈亦臻就坐在他面前,成了星途战队的教练——这个他走投无路时才选择的“草台班子”的教练。
“怎么是你?”陆星延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星途的教练,是你?”
沈亦臻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不然呢?”
“我不会在这里待的。”陆星延转身就要走,脚步却被沈亦臻的话定住了。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沈亦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他的软肋,“被烈火解约,没有任何豪门战队联系你,除了星途,你还能去哪里?回公寓里待着,看着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结束?”
陆星延的背影僵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亦臻说的是事实,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再和这个毁了他职业生涯的人扯上关系,不甘心在这个“草台班子”里,听这个“叛徒”的指挥。
“我就算退役,也不会跟着你。”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倔强,眼眶却有点发热。
“退役?”沈亦臻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比陆星延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陆星延,你当年的锐气呢?输了一场比赛,就不敢再站在赛场上了?还是说,你怕了?怕再和我一起,重蹈覆辙?”
“我怕?”陆星延猛地抬头,眼睛红了,雨水带来的凉意和此刻的愤怒混在一起,让他声音发颤,“当年是谁擅自改战术,是谁毁了比赛,是谁让雷霆止步四强?沈亦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怕?”
“当年的事,没必要再提。”沈亦臻的眼神冷了下来,像结了冰,“如果你想继续打职业,就留下,遵守我的规矩。不想打,现在就走,没人拦你。”
陆星延看着沈亦臻冰冷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恨沈亦臻的冷漠,恨他的不负责任,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明明那么恨他,却还是放不下对赛场的执念。
他想起昨天小周说的“主力中单”,想起队员们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上电竞——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奖杯,而是为了站在赛场上,听到裁判喊出“Victory”时的热血,是为了和队友一起并肩作战的快乐。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我留下。”陆星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告诉你,沈亦臻,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会证明给你看,当年的事,不是我的问题。”
沈亦臻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他转过身,回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战队的训练计划和规章制度,你先看看。下午两点开始训练赛,迟到一分钟,罚跑五公里。”
陆星延接过文件,指尖碰到沈亦臻的手指,一丝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刚走到训练区,小周就凑了过来,一脸担忧:“怎么样?教练没为难你吧?他那人就是这样,平时话少,对训练要求严,但人挺好的,昨天还特意让我给你准备最好的电脑配置……”
陆星延摇了摇头,把文件放在空桌上:“没事。我先看看训练计划。”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翻开文件——上面详细写着每天的训练时间、内容,还有针对每个位置的专项训练,甚至连饮食和作息都有要求,比烈火战队的计划还要细致。
他的目光落在“中单训练计划”那一页,里面标注着“每日100次补刀练习、50次极限逃生训练、分析3场对手录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根据陆星延选手英雄池,优先练习瑞兹、妖姬、佐伊”。
陆星延的指尖顿在那行小字上,心里有点发闷。沈亦臻怎么会知道他现在还能熟练使用这三个英雄?
“星延哥,你的位置在这儿!”小凯跑过来,指着最里面的一台电脑,“教练特意让我们给你留的,配置都是最新的,键盘鼠标也是你以前常用的牌子,你试试?”
陆星延走到电脑前,坐下,指尖落在键盘上——键盘的手感很熟悉,和他在雷霆战队时用的那台一模一样。他打开游戏客户端,登录自己的账号,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灰色的ID“YZ”(沈亦臻以前的游戏ID),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下午两点,训练赛准时开始。陆星延选了妖姬,对面的中单是小凯临时客串的,操作很生涩,很快就被他压了刀。
十分钟不到,他就抓住对方的一个失误,一套技能带走了对方的中单,拿到一血。
“漂亮!”小凯在旁边兴奋地喊了一声,“星延哥,你这操作也太帅了!”
陆星延没说话,目光盯着屏幕,准备继续压线。就在这时,沈亦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压线太深,注意对方打野的位置。你的任务是稳住中路,配合打野联动,不是个人秀。”
陆星延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没理会沈亦臻的提醒,继续往前压线,想要证明自己的操作没有问题。
可就在他越塔想要击杀对方中单时,对方打野突然从河道绕后,配合中单对他发起进攻。陆星延反应很快,交出了闪现,却还是被对方的技能命中,最终被击杀在塔下。
“说了注意打野,你没听到?”沈亦臻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怒意,“陆星延,这里不是你耍脾气的地方,不想打就滚。”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陆星延积压已久的愤怒。他猛地摘下耳机,站起身,看着沈亦臻:“耍脾气?沈亦臻,你当年就是这么对我的,现在还想控制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不想听可以走。”沈亦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决绝,“星途战队不需要不听话的选手。”
“走就走!”陆星延拿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要走,却被小周和队员们拦住了。
“星延哥,别冲动啊!”小周急得满头大汗,拉住他的胳膊,“训练赛而已,有什么问题赛后再说,别因为这点事就放弃啊!”
“是啊,星延哥,教练也是为了团队好!”阿哲也劝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请来,你别走啊!”
陆星延看着小周和队员们焦急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不能因为沈亦臻,放弃自己最后的机会。
“好,我留下。”他重新坐下,戴上耳机,声音却带着一丝冰冷,“但这把我按我的打法来。”
接下来的训练赛,陆星延彻底没了配合的心思。他只顾着自己发育、杀人,虽然个人数据很漂亮,却让团队陷入了被动——对方抓住他们缺乏联动的漏洞,连续拿下小龙和大龙,最终以大比分赢了比赛。
训练赛结束后,沈亦臻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今天的训练赛,打得像什么样子?”沈亦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星延身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陆星延,你觉得你打得很好?”
陆星延低着头,没说话,手指却紧紧攥着鼠标。
“作为一名职业选手,最基本的就是团队配合。”沈亦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能靠个人操作carry全场的天才?现在的你,连最基本的团队意识都没有!如果你不能配合团队,就别留在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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