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接连下了几天,气温就这样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
顾堇堇穿着件浅蓝的针织衫,坐在工位上,看着外面的雨后湿绿发了会儿呆。
这些天她总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失忆时觉得无所谓的细节,如今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块块漂亮的琉璃碎片。
舍不得丢弃,拾取又会被划伤。
她正在经历着真正的失恋,把初恋从自己的生活剥离,并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但她有着这样的决念,还是毅然地推着自己去做,让自己继续前行。
她换了头像,换了发型,给自己和爸妈买了新衣服,还和庄晴雪出去吃了顿大餐。
一点点新的探索,都是她的自我调节。
然而前行要面对的,却不仅仅是感情问题。
她花费很多心思制作的节目方案,竟然从前就已经做过一版差不多的,只不过没有现在做得细致完善,她也是汇报到一半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这才明白为什么同事和领导看他的眼神有点微妙。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想找个地缝钻,不确定地问着霍誉舟要不要继续汇报,不想霍誉舟这次倒显得蛮宽待,让她按照自己思路完完整整地进行了说明。
其实当时霍誉舟否决她的方案,主要是因为资金紧张,如今工作室能接到商务赞助,适当地进行一些投入是没问题的,可顾堇堇做的策划如果真的推行,公司现金流的七成以上都要投进去,霍誉舟不得不慎重。
“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怎么节约成本,我这边试着进行相关商务洽谈。”
这就是霍誉舟和他父亲不同的地方了,老霍总大概是因为年岁见长,投资都比较保守,一旦超出自己风险预期,就会直接不考虑,但霍誉舟只要觉得内容足够好,还是乐意试试看的。
顾堇堇倒是很感激领导能给自己发挥的机会,但有些已经形成固定的想法,是比较难以自我突破的。她只是失去记忆,思维模式还是她自己的,所以才会做出比较类似的策划,从哪里入手进行修改,她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头绪。
她觉得如今说到底是信息爆炸的娱乐时代,他们现在做的几种测评专业度虽够,娱乐性就很一般。
何勉说自己拍腻了的时候,顾堇堇就想,观众总也会有看腻的时候,赛道测评相对还是好一些的,毕竟速度快,视觉冲击感会更强一些,其他的长距离实测、静态测评,单独拎出来就很缺乏看点,不如稍加整合。
在她的改版之下,栏目会更偏向于一档汽车测评类的小型网综,制作难度和之前他们做过的栏目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不光是对她本人,对整个工作室都是一个挑战。
李文哲身为内容总编,倒比较赞成她的想法,如今车评工作室那么多,不自己出质量只是靠着车厂推广混日子,迟早会因为口碑下降而被淘汰。
他到底经验老道,见顾堇堇开完会自己陷入纠结,就上前敲了敲她的桌子:“商务对接方面你之前接触地太少,得知道钱能从哪里来,用到哪里最合理,才能针对性地做内容调整,光盯着纸上那些东西是玩不转的,去跟商务部聊聊吧。”
得到提点的顾堇堇眼睛一亮,梨涡浅笑地点点头,这就起身去找商务部的刘哥解惑。
而早已可以在商业方面独当一面的霍誉舟,稍加思索就想到了他要亲自洽谈的第一个对象,汽车用品行业的商业巨头,何商禄。
霍家和何家都是申城的商界名门,说来也有些交情,谈话的地点于是约得比较近宜,就在何家。
霍誉舟备了些礼品,西装革履地登门拜访,刚一进门就受到了尚霓的热情招待。
“誉舟真是越来越可靠了。”尚霓笑着请他随便坐,“你何叔还要稍微过一会儿才能到家,路上有点堵,你来时堵车没?”
“的确是堵了会儿。”霍誉舟熟稔地寒暄着,“何勉呢?”
“他啊……”尚霓无奈地叹了口气,“反复发烧好几天,可把我急坏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霍誉舟正想说过去看看,这时何商禄一脚迈进了门,他也就作罢,上前和何商禄握了手。
两人去书房谈正事,尚霓亲自给两人备了茶,才去叫何勉起来,准备着等会儿留人一起吃晚饭。
尚霓在门外敲了下门,门没关严,她敲了一下就开了来,往里一瞧,没瞧见人,药碗还跟之前一样一点没动,便轻叹着往阁楼去了。
这几天何勉因为发烧,也没怎么出门,如果不在房间,就一定是在阁楼。那些原本被他收进纸箱的东西,被他基本上翻了个底朝天,零零碎碎的物品铺了满地。保姆要帮他收,也被他轰了出去,他就那么把自己关着,如同暴躁的困兽。
尚霓大概能知道是为什么,她进阁楼的时候,就看见何勉像小时候摆赛车一样地,把不同款式的平安符摆了一排,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福袋,慢悠悠地戳一下看着它晃,等它不晃了,就再戳一下。
这些手工做的东西,都是出自顾堇堇。刚开始知道何勉在学校里谈了女朋友,尚霓其实是不赞成的,她还是觉得门当户对的女生更好些。
不过接触过些时日,她倒是真挺喜欢顾堇堇的了,人长地讨喜,善解人意,心灵手巧的,某些时候她看着比自己儿子都还顺眼些。
男孩不像女孩,哪怕小的时候还能和父母表达,到大了也就不太爱说,何勉更是这样,闷声不吭地犯轴。
这回分手不打招呼地把东西搬回家,之后三天两头地出去玩得很晚才回,上次在外面喝了点酒,回来又自己把自己灌醉,现在发着烧也不肯吃药,就这样坐在阁楼自己戳福袋,看得她又心疼又生气。
真要想那个做福袋的人,就去跟前找啊,坐在这儿睹物思人,人家又不知道……
尚霓实在忍不住,上前戳了戳何勉的脑门:“不吃药坐这里发呆,脑子烧坏了我可不伺候你。”
“暂且烧不坏。”何勉说。
他面颊通红,呼吸都烫得厉害,神智还倒比较清醒。但就是因为清醒,才感觉特别地难受。
他上阁楼前保姆才刚让他量过体温,三十八度半。这样都已经感觉头昏脑涨的,顾堇堇受着伤,烧到意识昏沉的时候,又有多疼?
……她最怕疼了。
何勉也没有真的就坐在这里发呆,毕竟发呆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付出行动做些什么,只是还没有想好从哪里着手。
眼见何勉握着福袋似在沉吟思索,尚霓无奈道:“你多少吃点药,收拾一下,誉舟说到底和你是平辈的朋友,人家到家里谈生意,你真要是卧床不起就算了,穿着睡衣躲在这里实在不像话。”
何勉原本混乱浑浊的思绪里隐隐闪过什么线索:“你说谁来家里的?”
尚霓重复了一遍:“霍誉舟。”
何勉点了下头,眯着眼睛思索片刻,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头晕,步伐踉跄地几乎是跑回房间去快速洗漱换了衣服,看得尚霓一头雾水。
霍誉舟和何商禄谈得还比较愉快,从书房出来时两个人都还显得蛮轻松。何商禄尤其对这个年轻人不吝赞赏:“何勉要有你这样的商业头脑,我倒也想当几天甩手掌柜,可惜是当不得。”
霍誉舟忙道:“何勉的赛车天赋才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也是您未雨绸缪,才有今天的局面。”
他本来只是进行惯常的商业互吹,但等转过拐角,在楼下看到正打眼尾觑着他的何勉,瞳孔悄然闪了几下……非常地想把刚才那句话给撤回。
霍誉舟从小生活优渥,可以说是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唯一能让他称为人生憾事的,就是自己因为遗传色弱而无法获得职业赛车资格证。
他夸何勉的话的确是实话,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哪怕他再怎么不想承认,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有些羡慕,或者说嫉妒何勉可以追梦前行。就连他之前对顾堇堇的态度,也是受了点何勉的连坐影响。
赛车带来的速度和激情,是很难让男人放弃的浪漫。曾经的他一度谈车色变,说到底,就是不甘心罢了。
随着时间渐长,年少的梦也在身后渐远,他现在更希望自己是个成功的商人。
霍誉舟于是挂上一丝淡笑,上前和何勉打了声招呼,何勉低着嗓子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霍誉舟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吃过饭,何勉不顾自己烧还没退,过分主动地接过了送客的活。
霍誉舟还道他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出了门正想细问,就听何勉说:“你今天找我爸谈赞助的?”
“嗯。”霍誉舟说,“一直对生意不怎么感兴趣,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有点闲钱没想好怎么用。”何勉说,“你要是有合适的项目,我也能私下投一笔,省得他老吐槽我。”
霍誉舟闻言勾了勾唇角:“项目倒是有,还是你前女友提的。她策划个栏目是真会烧钱,不然我也不至于特地跑这一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她策划的么……”何勉眸光一闪,顿了顿说,“我得掌握清楚具体情况再说。”
“下周何叔会派商务代表到工作室,你也来一趟好了。”霍誉舟说。
何勉不动声色地点头,一直把霍誉舟送到车跟前,才默默转身,做了个以拳击掌的手势。
之后几天何勉有在按时吃药,烧也慢慢地退了下来。这么一翻折腾,他罕见地在家连续待了一个星期,尚霓还怕他就这样把自己闷出霉来,看到他出门才略放心了些。
何勉是被江月影约出去的,上次见面过后,他们也有在微信上联系两句,无非是她问他身体好点没,他说已经不打紧,如此这般寻常寒暄的话。
至于没有说的,都是默契的不可说而已。
江月影约了何勉到户外野餐,下了很多天雨了,难得放晴,错过了实在可惜。
江月影准备的东西很丰盛,几样点心蛋糕和手作咖啡,都包装地很精致。
何勉这些天总是没什么胃口,大概尝了两口就没再吃了。
江月影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这里,感叹着说:“以前我们在国外的时候,你开车载着我一起到郊外兜风,我画画的时候,你就在一旁补觉,自从你回国以后,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漂亮的眼睛望着如画风景,回忆着说:“回想起来,那时候虽然会有吃不惯的东西,会遇到不太好相处的人,但那段时间我真正感觉到了自由。”
何家和江家两家住的近,经常打交道,何勉和江月影因此自小就在一起玩,很多事也都是一起做。何勉在初中时期就被何家送去英国念书、接受专业赛车培训,江月影到底是女孩子,到了高中父亲才许她出国。
两个人分开了三年,高中三年又在一起渡过。江月影还以为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但是何勉因为华人身份总在车队受到歧视和差别对待,他那么骄傲当然无法接受,就先一步回了国,大学学业,就只有她在国外完成了。
江月影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是不想回来,可家在这里,你在这里,我也只好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转头望向何勉,何勉却并不看她,只是望着天上的几朵闲云,从头到脚都透着兴趣缺缺。
何勉的话倒不像他的神态那样懒散,甚至多了点郑重:“我倒不该被列为回来的理由。”
江月影慢慢喝了口咖啡,只觉得苦得好像没放糖:“明知道你不会把我的表白放在心上,可还是不想死心呢……”
何勉闻言微微坐正了,正想说什么,却见她哽咽起来:“我爸最近一直在和阿姨讨论我的婚事……”
江月影说的阿姨是指江总后娶的太太,她的亲生母亲在她上六年级的时候得癌症去世了。继母又给江总生了两个儿子,于是在江总的眼里,这位女儿最大的价值就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嫁了,一方面给他撑脸面,一方面也有助于他的生意往来。
何勉很快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思索着问:“他中意的是谁?”
“霍誉舟。”江月影说,“上次他送我回家的时候,爸爸看到了,他觉得我们很合适。”
“那你?”何勉问。
“我不知道。”江月影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自妈妈走后,她就一直按照爸爸的喜好,扮演着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儿,总觉得这样他就能多偏爱自己一点。但他有着自己的计较,势必要她在最好的年纪,和最“合适”的对象结婚。
至于合适的标准,当然是他说的为准。她喜欢与否并不是首要,更别说,她一直以为会和自己共度一生的青梅竹马,根本就没喜欢过她。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遭遇,何勉一直对她比较优待,在顾堇堇出现前,可以说是比对其他任何女生都好。他对她的特别照顾,让她觉得得到了宠爱,时间一久,对他的依赖就刻进了心里。
可何勉却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他对感情有着自己的坚持,不可能去打破自己设置的边界,是妹妹就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清楚这种感情是难得的纯粹,也明白自己就算有再多不甘心,也难换来一个成全。
然而,清楚和接受是两码事,她真的不想接受这一切,可是现在,命运似乎已经在逼迫她了。
何勉看到江月影仍在啜泣,只得起身从野餐垫的一角把纸巾拽过来,抽了一张递到她跟前:“其实理智来看,霍誉舟还算是个可靠的对象。”
江月影接过纸巾轻轻地擦着眼泪,并不接他的话。
何勉则是怔了起来。
以前顾堇堇会比较容易吃江月影的醋,他自认心里坦荡,一直觉得她这飞醋来得没道理,一次两次尚且觉得有趣,第三次就开始生她的气,觉得她这是对自己的极度不信任。
如今想来,好像她也没说错。
分手前最后一次闹起别扭,他哪怕给她递张纸,她大概也不会自己哭着走。
几天没有联络,他对她的现状一无所知,只能翻着她留的旧物、曾经的聊天记录以及她的个人账号来把心续排遣。
然而,破损的合照在控诉着他对她的锋芒,有来少往的回复在指责他对她刻意的冷淡,一个个视频却承载着她对他满满的爱意……
叫他情何以堪。
这些天他唯一能掌握到的变化,是她换了头像。
以前她也有在网上找过情侣头像,想和他一起换,但是他不乐意,觉得那些网图没一点个人色彩,后来有了那只狗,他换上了那张用到现在的照片,她则找画师定制了一张有着相同元素的头像,说这是他们之间隐秘而不可分的关联。
甚至那关联在才刚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都还在,现在却断了彻底。
明明已经定好了去驰测工作室吃参与说明会的时间,到那时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见面,何勉却突然就不想再这么坐等下去。
何勉皱眉沉吟片刻:“要不要跟我去趟驰测工作室?”
“你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顾堇堇?还是说,你要把我送到霍誉舟面前?”江月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样做的话,我可能会变坏的。”
何勉只是认真看着她:“你有限度地发个狠没什么,别真做傻事。”
一直以来,江月影在严苛中不负众望地成为一个“名门千金”,但她在这个过程中,也失去了一部分自我。那些无法实现的念头,被她掩盖地太久太深,以至于也会有阴暗的一面。
但江月影从小就被灌输了极高的道德感,她不会允许自己作出违背道德感的事,无法排遣的念头,干脆塞进画里,成为了她的一幅幅作品,也被约束进了她自己的条条框框。
江月影于是说:“我想回画室了。”
何勉简单地说了一个字:“走。”
一路穿过风与阳光,江月影回到画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起了笔,笔下画出的,却是一抹如同阴霾的灰蓝。
何勉看她开始作画,自己没再多待,回到车上给霍誉舟发了条微信。
何勉:[想脱单么?]
霍誉舟是在江月影归国以后才认识她,他很欣赏这样知性温柔的女生,也有心在表露自己的欣赏,即使江月影明显更在意她的青梅竹马,霍誉舟之前也还没有特别大的危机感,毕竟何勉有女朋友,而他对自己看中的人,有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耐心。
何勉恢复单身以后,霍誉舟可以说是无形里多了位头号情敌。被何勉几乎是贴脸输出,霍誉舟毫不留情地嘲讽了回去。
霍誉舟:[你个单身狗这么问我是几个意思?]
何勉回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包,随后发了定位给他。
何勉:[机会给你了,中不中用看你自己。]
霍誉舟看到何勉发的定位是江月影的画室,无语望天。
头号情敌突然变僚机助攻。按理来说是好事,但这助攻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正要去机场,甚至人还在高架上,不能半路调头,只能顺着当前的方向继续走。
话说到这份上,他肯定是不能不中用,霍誉舟告诉司机在最近的匝道开下去:“临时变个目的地,压着限速,尽快过去。”
司机载着老板的时候,一向以平稳为主,得了指令后,立刻释放自我似的,给了一脚地板油。
如此一番快速赶路,原本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司机硬是在半个小时内把车停在了画室门口。
霍誉舟理了理西装,稍稍平稳了一下呼吸,推门进去,于是便见江月影在光影缭乱的角落,拿着油画笔在巨幅画布上信手涂抹,一改平日的温婉模样,发丝微乱,眼神灼热,有着一种不可被掌控的野性。
霍誉舟怔了一下,推门的动作力道有些大,伴随着“卡啦”一声,江月影停止了动作,向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在看清他之后,几乎是瞬间从那个状态抽离出来。
她转而露出了害怕被别人窥视另一种自我的,略带惶恐的表情。
江月影的语气都僵硬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
霍誉舟只是直直地看着江月影,并不隐藏自己的征服欲,和他的叹息:“突然发觉,原来自己也会在赛车以外的地方,对自己的眼睛感到可惜。”
她是个把自己的野性都隐藏在画里的超现实主义画家,但他只是个对色彩感知存在偏差的色弱者……的确是,很可惜。
江月影没想到霍誉舟会这么说,别过头去又在画布上添了一笔:“在你的眼睛里,我的画会不会比别人看来更奇怪?”
霍誉舟想了想说:“每个人对奇怪的定义不一样,不好比较。”
“但也还是会觉得奇怪的吧?”江月影手里的笔不自觉地落下地有些重。
发觉她难得地钻了牛角尖,在商业上游刃有余的霍誉舟,颇有无奈地扶了扶眼镜:“你觉得我一个色弱,在进门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里,能品鉴出来画到底奇不奇怪、有多奇怪吗?”
他没有一丝附庸风雅的意思,直白地说:“我根本就没怎么看画,只是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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