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租的房子环境自然很糟糕，但这么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晏晞已经很满足了。
房子是戚隐帮他找的，晏晞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提出去戚隐家里住。上次赵为民一家来闹，大晚上的自己无处可去，戚隐也只是把他送到网咖。这次也是如此，戚隐似乎并不愿意真正收留他。
晏晞不想深入剖析戚隐的想法，生怕想得太清楚，那份难堪就会追上自己。
房子太小，转个身就是墙壁，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加盖的床铺。即便如此，戚隐还想着留下来陪他。
晏晞有点看不懂戚隐，但叫他一个人呆着，他怕！
“怎么睡？”晏晞问。
“你睡你的。”戚隐站在门口，头上的黑色头盔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
晏晞没法拒绝。今天就让他做个不体面的人吧，明天，还有一堆糟糕事等着他。
晏晞太累了。被杜泽囚禁的那几天，他哪里敢真正睡着，就怕对方忽然兴起，对自己这样那样。
细微的呼气声从床上响起。坐在一旁的戚隐靠近了晏晞。他伸手摸摸晏晞的脸，又摸摸他的手，动作丝滑，毫不迟疑。
见晏晞没被吵醒，他改摸为捏。
“太瘦了。”一点手感都没有。
戚隐又摸又捏了一会儿，才环顾四周。不知道这地方晏晞会住多久。很快，他皱起了眉头，即使隔着头盔也能感受到那份不满。
“真麻烦。”他嘀咕一声，良久又自言自语，“但也很有挑战，好玩。”
说着“好玩”的男人，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乖巧安静，眼底却藏着一抹散不去的兴奋。
戚隐附身平视着晏晞，距离太近，几乎要亲上晏晞的脸。
“呵呵。”戚隐坐直身体，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甚至翘起二郎腿玩起手机。那手机十分崭新，正是晏晞刚买的低价智能手机。屏幕发出的昏暗光芒，照亮一张全神贯注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晏晞醒过来时，一只手臂正压在他身上。他边睁眼边推开手臂——是戚隐。他正埋头趴在自己旁边睡觉，微卷的头发服帖地盖住了他的脸。
晏晞小心地站起来去上厕所。
厕所离住处有一段距离。晏晞回来时，看见戚隐骑着摩托车来到自己身边。
“上来，吃早饭去。”戚隐身体前倾，示意晏晞上车。
晏晞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先去买个口罩，这样杜泽的人找我也不方便。”
戚隐的笑声从头盔里闷闷地传出来：“放心，你藏得很好，兔子都没你那么能藏。”
“说得好像你找过我似的。”晏晞跟着开玩笑，翻身上了戚隐的车。
吃过早饭，晏晞拿出手机。他眼下糊口的工作是盛凛介绍的，至少车子的事得跟盛凛说一声。
咦？盛凛早上给他发信息了。晏晞点开一看，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盛凛：好，我后面不管你了。
上一条还是盛凛昨天发的：不给学生开车了？
所以，因为他不回信息，盛凛就这样彻底不理他了？
“怎么了？”戚隐伸过手想摸晏晞的脸，晏晞侧身躲过。
“没什么。”说着没什么，晏晞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一股酸涩感弥漫开来。
盛凛不是自己的哥们吗？他消失那么多天，盛凛……也根本没联系过他。所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长得帅的男人就是骗子！
“怎么又生气了？”戚隐好笑地看着晏晞，这脸上表情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没事。”晏晞悄悄握紧拳头，“我准备租辆车。”
“开黑车？”戚隐微微皱起眉头。
“对。”
等晏晞去了租车店后，才知道租一辆车有多贵。即使最近存了点钱，他的存款也租不起半个月。他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终于让老板同意只租7天，但租金按整月均价支付。
开着租来的车，晏晞既心疼钱又满怀希望。
“戚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黑车上车点？”
“你准备自己开车？”戚隐问。
“对啊，不行吗？”晏晞奇怪地看着戚隐。
“没事。”晏晞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你跟我走。”戚隐打头骑在前面。
他天天骑车出去接活，很多地方都知道。
晏晞租住的是郊区，出租车少见，当地人习惯坐黑车。戚隐带他去的正是这样一个点。
“你跟在后面排队。”戚隐指着前面2辆车，“现在是中午，要坐车的人比较少。早上人很多，基本5分钟就能开走一辆。”
晏晞挺佩服戚隐的。别人开摩托车都是固定地点，戚隐到处跑，反而把城市里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摸熟了。
“没事，他们能等我也能等。”
结果等了一小时，晏晞的生意还没开张，戚隐反倒来来回回接了三个客人，这会儿人还没回来。
终于前面两辆车走了，晏晞顺着往前开，他的后面也排上了两辆车。
这次运气不错，来了两位女士。
“我们包车，马上走。”
包车好啊！大中午等4个人是真不好等。晏晞的欢喜还没收进肚子里，后面一辆车下来一个司机。
“你们坐错了，这里坐！”司机对两位女士喊道。
两位女士探究的目光在晏晞和后面的车之间扫了几眼，就转向了后面的车。
很快晏晞的后面传来喇叭声，他只能被迫往前开，重新排队时，他排到了最后面。
一整个下午，晏晞都没接到客人。到了晚上，客人多了起来。晏晞心想，这会总不能都是熟客吧。
忽然走过来一个司机：“这里不能停车，我们包了。”
晏晞辩解：“这里没有不能停车的标志。”
“行吧，你想停就停。”对方说完，毫不在意地走开，也没继续为难晏晞的意思。
晏晞关上窗户。自己初来乍到，别人肯定不待见自己。
只是当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挤到最后一位时，晏晞的心情也跌落谷底。他可以等，但他的钱等不起。他只租了7天的车，如果不能赚回租金，7天后，他拿什么生存？
晏晞下车买了包烟回来。
“大哥，抽根烟。”
“大哥，我刚来这里，不懂的地方，你教教我。”
这些司机接了晏晞的烟，但轮到晏晞时，依旧把客人截住。
晚上10点，晏晞灰溜溜地开车离开。
第二天早上，他4点半就停在了那里，他是第一个。总能捡漏一两个吧。
晏晞的想法很好，但他不知道，自己已被整个车队排挤在外。一个外来户，什么都不是，就想进来分一杯羹，怎么可能！
晏晞连续三天都没开张，这时才意识到，盛凛当初带他挣钱，帮了他多大的忙。
他摸索着手机，想找盛凛帮忙，可看到手机上的最后那条信息时，勇气就像泡泡糖，还没吹起来就破了。
这地方接不到客人，晏晞只能往前开，看到路边有人就问要不要坐车。坚持下来，倒真被他接了几位客人。
这会儿坐在车上的客人，本来同意晏晞一路走一路捡客人，没捡到就付包车费，但开了没多远他又反悔了。
“师傅，你开前面去看看有没有拼车的？”前面就是黑车集中点，附近居民基本都在那里上车。
晏晞不想过去：“我一路开一路问吧，不去前面了。”
“就绕一点路，去吧，包车费也不便宜。”
“好吧。”晏晞没法拒绝客人，只好开到集中点，把车窗摇下。
他本不准备喊人，但副驾座的客人已经很热情地开口了：“去宝和广场，来一个就走！”
旁边等车的客人一听，直接弃了谈好的司机，坐上了晏晞的车。
被弃的司机眼神阴森地盯着晏晞。晏晞低下头，踩下油门赶紧走。
“哎呀，你干嘛开这么快？再等一会看看有没有人啊！”副驾座的客人抱怨道。
晏晞没回答。
客人撇了下嘴：“你等会到公交站要停下来问问。”
“好。”晏晞应道，拉了拉自己的口罩。
车子往目的地开着，起初还算顺利，忽然出现三辆车，分别堵在晏晞的前面和左右。晏晞已经不是刚拿驾照的新手，他明白这是故意的，而且这样的速度，乘客怎么会满意？
果然没一会儿，车内两个乘客都烦躁起来：“师傅，我看你很面生啊，这条路线你是不是不熟啊？”
“早知道坐熟人的车了，倒霉死了！”
晏晞找着借口：“我们安全第一。”
“师傅你快点，我急着办事！”
晏晞被催得也急躁起来，只能一直默念保持车距。
“师傅，快点，我要来不及了！”
“师傅你旁边挤出去啊！”
两位乘客一口一个“师傅”，差点没把晏晞送走。
别他车的人见晏晞不为所动，开始忽快忽慢。晏晞几次急刹车后，速度直接降到了20码。
“师傅，你会不会开车啊！”
“你真的是我见过刹车踩得最猛的司机，速度又上不去，一直踩刹车干什么？”
这一路只有一个红绿灯，晏晞的车龟速前进中，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下车吧，我不收你们的钱。”晏晞说道。
“不行！”两个乘客自然不愿意。
晏晞已经决定换个地方开车了，也不再避讳：“我被你们当地的司机别车，速度提不上来。我现在准备报警，你们是留在车上，还是下去？”
晏晞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拨打了110报警。
两个乘客只能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晏晞也不开车，打着双闪停在路中。别他的那几辆车却在这时迅速开走了。
晏晞一看，心中更气。
他把车停到路边等警察过来。
过来的是两位警察：“是你报的警？”
“对，”晏晞赶忙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警察，“一共三辆车别我，等我车上的朋友下车后，他们才开走。”
两位警察互相看了看，似乎在交流着什么，然后打量了晏晞几眼：“这事归交警管。”
“不都是警察吗？你们不管吗？”晏晞有些急躁。
两位警察笑了笑：“这附近有很多黑车，黑车可是违法经营。”停了停，他又问晏晞：“你还要报警吗？”
晏晞听出了警察的暗示，只能悻悻道：“不报了。”等警察走了，他有气无力地坐进车里。
这赚钱的路子，竟被彻底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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