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线路有误，李伟干脆让晏晞带着他再走一遍，白天走一遍，晚上走一遍。
晏晞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方雄吓到他那晚，以及第一次接方雄那次。
方雄选择上车和落脚的地方都很偏僻，实在是太适合抛尸了。
李伟想了想让晏晞原地重游，说不定能注意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先去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个时候方雄跟晏晞都是约在闹区。
晏晞停下车指向前边一个拐角，那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阴森漆黑。
“就这里。”
陈刚锐利的双眼扫射了四周，迅速做出判断：“这地方关系不大。去下一处。”
晏晞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口水，待车再次停下，他领着两人来到那晚方雄伫立的位置。
“就在这里。”
“从这晚开始，你们每次上车的地方就变成郊区是不是？”
晏晞咦了一声，一拍大腿：“没错。”
“这是为什么？”他跟着问道。
陈刚正要说，手机响起，他听了几句，就看向晏晞。
陈刚的眼神不对，晏晞感觉大事不妙。
陈刚也没瞒他：“刚刚方雄指认你是他的帮手。”
“我？”晏晞疑惑地指着自己，“我帮了他什么？”
“他说你明知他在做坏事，但为了赚车钱，隐瞒不报。”
“我哪里知道他在做坏事，我是司机，我想赚钱有问题。”晏晞大呼冤枉，“早知道我什么都不管了。”
陈刚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担心，你之前有来警局报警，跟李伟也有聊天过，足以说明你确实在未知情况下接送他。”
“但是，”陈刚话锋一转，“方雄会这样说，说明他早就盯上你了，也就是说他可能知道你的秘密，才敢在你身边杀人。”
“陈警官，你等等，你让我捋一捋，我现在有点懵了。”晏晞按住自己的眉头，“方雄跟张全起冲突，结果误杀了被骗住进张全宿舍的赵德强。你刚的意思是，方雄故意选择在我身边杀人？因为他知道我闻不出味道。”
“对，人类对同类的尸臭味还是血味，正常很敏感，但你的鼻子闻不到，这就给了方雄逃跑的机会。”
“那他怎么知道我的鼻子闻不到味道。”
“别急，总会撬开他的嘴。”陈刚的语气罕见地放软了些，毕竟晏晞这遭遇，实在倒霉透顶。
晏晞只负责带路，更多的细节是警方在查探，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再多的消息要等尘埃落定后才能知晓。
李伟很负责，把晏晞送到小区楼下后才离开。
晏晞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凶手抓到了，这事终于尘埃落定。
他走到门口，发现一个楼梯旁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头上是一个熟悉的头盔。
“戚隐。”晏晞边开口边打开门。
戚隐跟在身后：“你去哪里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你不知道吗？”晏晞反问。
戚隐偏着头，头盔挡住了他的眼神。
“你的赏金拿到了吗？”
说到赏金，晏晞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戚隐见晏晞开心，嘴角跟着上扬：“我想吃你上次煮的面。”
“所以你大半夜跑到我这里，就为了吃一碗挂面。”
戚隐大大地点了下头，像一只大狗似的，跟盛凛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觉得你不要开车了，去当演员更适合，反正你长得帅，身材也好。”说到这个，晏晞忍不住看向戚隐的头盔，脑子里浮现出盛凛那张极具男人味的脸。
他抿了下嘴唇，盛凛那张脸真对他的胃口。
戚隐欢快的气息瞬间压了下来，从一只大狗变成一只危险的狼：“你刚刚在想谁，盛凛吗？”
晏晞哼了一下，他抬手想去摸戚隐的头盔，对方快速地后移一步。
“戴一天头盔，做一天戚隐是吗？真敬业。”
“你在说什么？”戚隐不懂。
“我给你煮面。”就当还帮他找工作的人情。
戚隐却没有欢喜的表情，他坐在房间里的塑料椅上。
比起当初花前的串串房出租屋，这里虽然简陋，但又大又干净。
挂面煮得很快，没什么好料，晏晞磕了两个煎蛋盖上去。
戚隐先埋下疑惑，他今夜来找晏晞确实就为了一碗面。
看着戚隐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晏晞心里虽然对对方的隐瞒不开心，但看着一个人如此捧场自己的厨艺，整体的心情还是好的。
戚隐吃完面，看着还不想走的样子。
“回去。”晏晞挥手赶人。
“你以前都同意我住的，还说特别欢迎我来。”戚隐杵在原地不动，虽然看不清眼神，但肯定是一脸不开心，还有委屈。
委屈？晏晞想象了下，盛凛那张酷脸撅嘴的样子，先笑了。
“晏晞，你赶我走很开心吗？”
“说什么赶，这是我租的房子。”
“我没地方住了，今晚要在这里睡。”
晏晞还想赶人，忽然想到自己可以趁机拆穿戚隐便同意了。
“好吧，随便你。”
戚隐没去考虑晏晞的转变，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后，就躺在了晏晞的脚下。亏他那么高大的身子，也不觉得累。
晏晞今晚要做事，没敢睡太死，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后，他依旧闭着眼睛，自觉精神恢复差不多了，才悄悄睁开眼睛，准备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头盔正悬在他的头顶。
“啊！”深夜里，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晏晞一下跳到地上，转身就往外跑。
“是我。”戚隐的声音从头盔下边传来，是错觉吗，声音不如以往的清脆。
“你你你！”晏晞指着戚隐说不出话，任谁半夜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床头都要吓一跳吧。
“你怎么醒了？”
一听戚隐这疑惑的声音，晏晞直接冲过来朝戚隐就是一拳：“你他妈还怪我起来。”
戚隐停着胸稳稳接住了晏晞一拳，晏晞一看完全没把人弄伤，下一个拳头也不费力。
“你神经病啊，半夜站在我床头。”
好一会，晏晞才停了下来。
“你等着。”晏晞朝戚隐比了个中指，跑厕所去了，妈的，差点被吓尿了。
冲水的声音响起，晏晞从卫生间气势冲冲地出来了。
“说，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站在我床头？”
戚隐偏着头，依旧是疑惑的口气：“你为什么会醒来？”
晏晞当然不会说真话：“你管我。”
戚隐弯下腰，一片黑的头盔像一个黑洞，声音阴沉：“你想摘下我的头盔是吗？”
“我……”晏晞后退一步，他只觉眼前的男人很恐怖。
“你在怕什么？”戚隐伸手拉住晏晞的手腕，做了黑车司机后，晏晞学着别人防晒，皮肤捂白了不少。此刻那截裸露的小臂在惨淡的月光下，白得晃眼。
“小黑猫变成小白猫了。”戚隐的声音带上笑。
“戚隐……”晏晞这下完全不敢大声说话了，戚隐这明显不对劲啊，“你是不是在梦游？”
话音刚落，便听到戚隐的大笑声，笑声结束，戚隐压着嗓子问晏晞：“你都这样安慰自己吗？”
“你是戚隐吗？”晏晞认识的戚隐执拗但不失善良，而是眼前这个偏执阴沉的男人。
头盔下，男人的眼睛在发亮：“晏晞是想看我长什么样吗？不行哦，被人看见了我的样子很危险哦。”
“你危险还是别人危险？”
“晏晞真聪明。”
晏晞这一刻怀疑自己误会了，戚隐跟盛凛不是同一人。
“所以你不是盛凛？”
还在低低笑着的男人，停住笑声，上下打量着晏晞，头盔下的俊脸尽是嫌弃，但忽然想到什么，重新笑起来。
“被你发现了啊。”
晏晞一下睁大眼睛，戚隐竟然承认了。
“你摘下头盔。”头盔就像一个封印，离开了头盔，戚隐就会变成冷酷但可靠的盛凛。
看着一脸求救地盯着自己的晏晞，戚隐狠狠咬住嘴唇。
“把你从杜泽手里救出来的是我，是戚隐啊。带你从方雄手里脱险的是我，是戚隐啊。还有……”戚隐停下来，从捏着晏晞的手，改为捏住男孩的脸，“每次关键时刻，都是我救了你，你忘了吗？命不比金钱重要吗？”
“我没有忘记。”戚隐状态明显不对，晏晞不敢把戚隐的手推开。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是一口一个盛凛，戚隐不好吗？戚隐只有晏晞哦。”
晏晞不懂，盛凛不是就是戚隐吗？
“你是双重人格吗？”
戚隐明显楞了一下，跟着抱着晏晞笑个不停：“小白猫，你怎么这么可爱。”
“不要叫我白猫，更不要叫我小白猫。”
“我喜欢你这个绰号，多可爱。”戚隐笑了老半天才站起来，“小白猫 ，我不是盛凛，懂吗？”
晏晞点点头，双重人格嘛，他知道。
“小白猫，你还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晏晞摇摇头。
“不行，你得知道。”
虽然明知是同一具身体，晏晞还是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戚隐居高临下地看着戚隐，男孩又害怕又期待的眼神，真是太漂亮了。这就是缘分啊，千挑万选的礼物，哪及得上不期而遇的惊喜？
戚隐抓起晏晞的手，塞到他的头盔里。
晏晞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温软的唇，脑海里想到了盛凛的薄唇，一模一样。
手指向上游移，是一个高挺的鼻子，和盛凛如出一辙。
指腹划过轮廓分明的脸颊，盛凛就有着一张骨型优越的脸。
他还想向上摸去，手腕被戚隐拉住了。
“看见了吗？”戚隐忽然贴着他的嘴唇问。
晏晞猛地低下头，掩饰脸上腾起的红晕，胡乱地点头：“嗯。”
戚隐低头看着晏晞这副模样，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起。
“砰！”一声闷响。晏晞愕然抬头，才发现戚隐竟摔门而去。
晏晞浑身力气像被抽干，软软瘫倒在床上。好一会儿，他才怔怔抬起自己的手，刚才他摸到了戚……不，是盛凛的脸。
“双重人格……真他妈讨厌！” 重新把自己摔进枕头里时，晏晞哀怨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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